第122章:必輸無疑
車子停在商銀公司對面。 周城澤平視著前方,徐徐說道,“我和你打賭,他不會再來找你?!?/br> 顧曉晨一下抓緊了挎包提手,抿著唇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才輕聲說道,“我從不打賭。” 周城澤嘴角勾起一抹笑,卻是一針見血直擊要害,“因為你怕輸?!?/br> “謝謝你送我,再見?!鳖檿猿看蜷_了車門,下車的時候,周城澤又是說道,“就算不用打賭也知道結果,顧曉晨,你必輸無疑!” “必輸無疑”這四個字讓顧曉晨加快了腳步,匆忙奔向大廈。 公司里,顧曉晨只聽見同事們在議論昨晚匆匆來襲的那場暴風雨。暴風雨過后的晴天,似乎更讓人感到愉悅??墒穷檿猿康氖澜?,卻下了整整一個星期的狂風暴雨。 伍賀蓮的手機一直關機,還在上班時間,顧曉晨打給了姚詠心。簡短的電話,她問到了有關他。姚詠心在電話那頭微笑著告訴她,蓮剛剛來公司了,不過現(xiàn)在應該又出去了,那期項目的洽談已經(jīng)快到最后階段。 顧曉晨聽見她這么說,只是應了幾句,而后掛斷了電話。 腦子里跳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幸好他平安無事。 顧曉晨一直記得伍賀蓮最后那一句“我去去就回”,她卻也沒有忘記周城澤那一句“你必輸無疑”。 有一天下班之后,顧曉晨還是沒有忍住去了伍氏公司,卻也只在附近徘徊。 可是她瞧見了宋方笙,她看上去氣色不錯,紅潤光鮮明媚動人,已然恢復得很好。她像是一縷寧靜安逸的清風,就這樣翩然地走進伍氏,從她的眼前匆匆掠過。沒有勇氣再繼續(xù)等待了,盡管來之前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這個勇氣去看見他們在一起,于是她轉身走了。 直到那個周三的下午,正在辦公間里整理數(shù)據(jù)的顧曉晨接到了投行部經(jīng)理袁飛的電話。 “顧助理,今天晚上房產(chǎn)商丁先生請客吃飯,你也一起來?!痹w叮囑說道。 顧曉晨輕聲問道,“袁經(jīng)理,丁先生只請我們商銀嗎?” “怎么可能?當然也請了伍氏。好了,就這樣,下班了別急著走,缺席可不好?!痹w直接將電話掛斷,不給她說話的時間。 顧曉晨將話筒擱回話機,手指遲遲才松開。 該來的總要來,該走的總要走,與其躲躲閃閃,不如做個了斷。 究竟是不是必輸無疑,也許答案早就明了。 …… 丁先生宴請的酒店在香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聽說一碗黃金炒飯要五位數(shù)。其實黃金炒飯不過就是蛋炒飯,而且是小碗的。去的路上,顧曉晨就聽著幾個同事討論這位丁先生,討論一會兒要吃飯的酒店。等到了酒店,禮儀小姐迎著他們從大堂走去預先包下的小廳。 金碧輝煌的酒店果然會讓人瞠目不已,氣派十足。 “各位先生小姐請?!贝蛑I結的侍應生將小廳的門推開了,一瞬間刺目的燈光照耀而來,讓人瞇起了眼眸。 “賀總,您怎么這么早就到了?!痹w站在最前面,瞧見廳內端坐著的男人,立刻揚起笑容朝他奔了過去。 人群后頭,原本低著頭的顧曉晨卻因為那個稱呼而整個人微僵。她不自覺地攥緊了肩上的挎包,隨著同事們走進廳去。分了兩桌,老總經(jīng)理各自一桌,普通員工各自一桌。顧曉晨和同事們坐在一起,伍賀蓮自然是坐在另一桌。 期間袁飛阿諛的男聲斷斷續(xù)續(xù)響起,可是他一聲不吭,沉默如金。 “呵呵呵呵?!钡阶詈螅w也察覺到自己一個人自說自話有些沒趣,尷尬地笑著。 顧曉晨一直安靜地坐在同事們中間,這個時候,熱鬧仿佛都不屬于自己。 “丁先生來了!”不知道是誰眼尖地瞧見小廳的門被推開了,立刻喊了一聲。 眾人紛紛站起身來,顧曉晨也隨之起身。她這才瞧見伍賀蓮沉穩(wěn)地走向丁先生,從容地與他攀談。那種處之泰然的氣勢,會讓人有種傲然的感覺。他似乎沒有什么變化,總是能吸引人的目光追隨,天生的發(fā)光體,因為她已經(jīng)聽見身旁女同事的贊嘆聲了。 “賀總,等很久了吧?” “沒多久?!?/br> 伍賀蓮與丁先生交談著再次入席,轉身的剎那,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向某個角落。可像是瞧見了她,又像是略過了她。沒有人注意到,他移開視線后,眼眸一緊,那是讓人瞧不懂的曲折深意。 “丁先生,我敬您一杯!” “好,小袁!” 席間觥籌交錯,免不了褒揚的說詞,當然是來自袁飛。 廳內充斥著煙草味道,顧曉晨注意到他煙不離手,喝了很多酒,可是飯菜卻吃得很少,幾乎沒怎么動過,忽然讓她有些難過。 “顧助理,你快過來敬丁先生一杯!”袁飛忽然喊道。 顧曉晨被點名了,硬著頭皮起身,走向了那一桌。袁飛倒了杯酒給她,顧曉晨只得接過,微笑說道,“丁先生,我敬您一杯!” “好!”丁先生很是高興,碰了杯喝下酒。 那是烈酒,辛辣得讓顧曉晨感覺胃像是在灼燒,淚水逼出眼眶,他的俊容模糊。 果然還是必輸無疑。 …… “顧助理這么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姑娘,不僅能干,沒想到酒量也這么好!”丁先生是個豪爽的商人,瞧見她一口氣喝了一杯酒,自然是高興,“顧助理,你就坐在我們這一桌吧!” 袁飛立刻接話了,“是是是,今天我們就不醉不歸。曉晨,你也別拘謹了?!?/br> 顧曉晨笑著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丁先生太抬舉我了。” 在丁先生的邀請下,顧曉晨不得不在正桌坐下了。她的座位在袁飛旁邊,和丁先生隔了一個位置。但是這個位置,只要一個抬頭,就會看見斜對面而坐的伍賀蓮。狹長的黑眸,濃密的長睫,燈光下斂著鋒芒。 “丁先生,房產(chǎn)界對這次的灣仔港灣度假區(qū)項目全都寄予了厚望!丁先生真是好眼光!只要等規(guī)劃完畢,那里一定會成為黃金地段!”耳邊傳來袁飛奉承的話語,顧曉晨有些昏昏沉沉起來,也許是那杯酒的緣故。 顧曉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過這一晚的,一伙兒人都漸漸喝高了,面色潮紅。她沒有再怎么喝酒,可是胃卻一直像是在灼燒,甚至燒得她整個人都感覺疼痛了。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和他有半點交集,一個眼神都不曾有過。 他的話很少,幾乎是緘默不言,可以說是袁飛在撐場。 不過這并不礙事,眾人似乎都已經(jīng)了解到他的脾性,這就像是潛規(guī)則一樣。 蓮少爺能夠出席,這已經(jīng)是很給面子的事情。 這場飯局從六點熱鬧到了十點多,而后終于結束了。 丁先生邀了伍賀蓮以及袁飛幾人去夜總會,顧曉晨只是隨著同事走出酒店。本來顧曉晨也是要去的,可是她已經(jīng)沒有心情去了。于是她向袁飛說了幾句,告訴她自己有點不舒服,所以就不大方便了。袁飛一聽她這么說,悄悄望了眼和丁先生走在一起的伍賀蓮,想著他們之間曖昧不清的關系,一個眼神丟給她,讓她往人群后頭躲躲。 丁先生自然也沒有記起那么一個小小的助理來了。 酒店外候著幾輛豪車,丁先生上了車,伍賀蓮也上了車,袁飛亦是。 站在路邊攔車的一群人里,顧曉晨漠漠望著前方。 房車駛過酒店,黑色的車窗讓人無法瞧見車內的身影。 而車內的伍賀蓮側目瞥向窗外,她就站在黑鴉鴉的人群后頭,那么單薄的身影,卻是那么顯眼。車子徐徐朝前駛動,他垂下眼眸,燈光一閃而過,打在他邪魅的俊容,冷若冰山。 朦朧的夜色,房車終于駛過紅綠燈,淹沒于燈海。 顧曉晨回到家中,一口氣喝了三杯冰水。可是那份灼燒感卻依舊沒有消退,反而更甚。她一下子坐在沙發(fā)上,抬頭望向桌子上放著的玻璃魚缸。兩條小魚毫無生氣,在水中游來游去。 她瞧見了玻璃魚缸旁放著一把鑰匙,忽然怔住。 那是這間閣樓公寓的鑰匙。 什么時候放在這里的,他總是沒有帶鑰匙的習慣,總是要敲門讓她開門。 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不再需要了。 …… 宋方笙最近經(jīng)常來伍氏,所以認識她的員工也越來越多。由于她和伍家兩位大少爺?shù)年P系都很好,也許是誰的未婚妻也說不一定。不管如何,總之有些來頭,所以底下的人也不敢怠慢。 “宋小姐,您好?!彼援斔畏襟蟻淼礁笨傓k公室的時候,秘書立刻走出辦公間微笑相迎。 宋方笙回以明媚笑容,輕聲問道,“賀總在嗎?” “賀總在辦公室?!泵貢氐?。 宋方笙這才前去敲了門,果然聽見辦公室內傳來的低沉男聲,“進來?!?/br> 諾大的辦公室內,伍賀蓮正在批閱文件,袖子隨意地褶起幾褶,垂下的黑發(fā)掩了雙眸。他的視線從文件轉移,徐徐望向來人,而后又低下了頭,“隨便坐?!?/br> “剛剛下課,我想來看看你有沒有空,一起吃飯怎么樣?”宋方笙安靜地走到沙發(fā)坐下,并不打擾工作。 伍賀蓮依舊沒有抬頭,吐出兩個字,“隨你?!?/br> “阿賀,你的手機怎么一直關機?”宋方笙隨手拿起一本雜志翻閱,好奇地問道。 伍賀蓮劍眉一皺,悶聲說道,“壞了?!?/br> “手機壞了?那怎么不去買呢?吃完飯我陪你去買新的吧?”宋方笙困惑他的手機怎么突然壞了,只是話說到一半,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敲響。 敲門的人是郭秘書,她走到大班桌前說道,“賀總,有您的ems。” “放下?!蔽橘R蓮沉聲吩咐,郭秘書放下郵件轉身退了出去。等到審閱完最后一頁,伍賀蓮這才默默抬頭。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桌上的郵件,卻被寄送的地址驚到——香港寄到香港。 他猛地拿過郵件,拆開了。 “阿賀,這款手機蠻好看的……”宋方笙指著雜志上的手機,扭頭望向了他。 可是他的神情卻讓她詫異,那是失落? “笙,今天晚上我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蔽橘R蓮淡漠的男聲傳來,讓宋方笙更加好奇他手中的郵件到底寄了什么東西。而伍賀蓮的耳邊卻回響起那個男人的話語,帶著一絲嘲諷冷意,“晨現(xiàn)在回到我身邊了,賀總不會不放人吧?不如讓她自己做選擇?選擇跟你,還是跟我。” 他的手中,握著那一把鑰匙。 銀申公寓的鑰匙。 方才還說好要一起吃飯,可是下一秒?yún)s又說有事,這讓宋方笙心中擔憂。剛要開口詢問,可是伍賀蓮一聲“你先回去”,讓她只得收了聲。她站起身來,笑著說沒事,下次再約時間就好??墒且蛔叱鲛k公室,帶上門的剎那,眼前卻滿是他瞬間失落的俊顏。 宋方笙恍惚地走向回廊,站在電梯外等候。 電梯徐徐上來了。 宋方笙一抬頭,卻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瞧見了電梯內站著的姚詠心,以及她的助理沈若。沈若手中抱著幾份文件,兩人都提著挎包,明顯是剛從外邊回來。 姚詠心的裝扮總是干練中不失隨性自然,恰好得英氣,不會太過強悍,也不會太過迂腐。長發(fā)柔順地披散在肩后,露出白皙的頸項,曲線弧度十分優(yōu)美。她手中還拿著文件,就這樣與宋方笙面對面了。 “姚小姐,沈小姐?!彼畏襟衔⑽⒁汇叮⑿χ蛘泻?。 “你好,宋小姐?!鄙蛉羲实貞暋?/br> 而姚詠心站在電梯內,目光瞥過顯示的樓層數(shù)字,平靜地望著電梯外的宋方笙,開口說道,“宋小姐,不知道你有沒有空?!?/br> “恩?”宋方笙有些狐疑。 “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币υ佇男θ萏耢o,自有一股威信。 宋方笙聽見她這么說,心里更是困惑,在姚詠心的注目下,她還是點了頭。 “不介意的話,就去我的辦公室談吧。”等到宋方笙走進電梯,站在她身邊的姚詠心又是說道。 宋方笙隨著姚詠心來到了投資部的經(jīng)理辦公室,沈若立刻沖了咖啡送來,又是退了出去。姚詠心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望著她說道,“宋小姐喝喝看這咖啡,我讓人從國外買來的,味道很不錯?!?/br> “不好意思,我不大喝咖啡?!彼畏襟媳傅卣f道。 “那我給你倒杯水吧?” “不用麻煩了……” “沒事?!币υ佇囊呀?jīng)站起身來,替她倒了杯水折回,“宋小姐,平時喜歡聽歌嗎?” “我一般聽古典音樂?!?/br> 姚詠心垂眸,淡淡地說道,“我想請宋小姐去聽一首歌?!?/br> “什么歌?”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不知道宋小姐聽過沒有。”姚詠心抬頭望向了她,手指扣著杯手,她的語調那么平順。 宋方笙心中猛地微顫,眼神有一絲閃爍,依舊保持著笑容,“有時間的話,我會聽聽看。” 姚詠心原本是在談論歌曲,麗容淡然。她放下咖啡杯,忽然就轉移了話題,幽幽說道,“我想宋小姐也知道蓮的女友是曉晨?!?/br> 宋方笙怔忪出神,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大方容忍自己的男友天天陪著另外一個女人?!边@一句話這么長,姚詠心卻是吐字清楚,“宋小姐,你不該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我承認曉晨是個傻女孩,可她不是愚蠢,她不說不代表接受不代表她不會難過?!?/br> “宋小姐,你為什么不看看身邊的人呢?”姚詠心的聲音輕了幾分,嘴角的弧度卻有些苦澀,“或許,那個人才適合你?!?/br> 宋方笙聽著她柔煦的話語,一顆心忽然揪緊。 這個時候,誰的手機響起鈴聲。 宋方笙遲疑回神,這才接了電話。 電話是伍昊陽打來的,問她在哪里。宋方笙的腦子有些亂,告訴他自己在姚詠心這里。伍昊陽應了一聲,猛地將電話掛斷了。不過是眨眼的時間,伍昊陽就急急趕到。瞧見她們兩人坐著攀談,可是宋方笙不大自然的神色讓他劍眉凝起。 “方笙,你先去樓下等我?!蔽殛魂柍谅曊f道,視線掃向了姚詠心,“我和姚經(jīng)理談點公事?!?/br> “姚小姐,那下次有空再聊?!彼畏襟险酒鹕韥?,朝姚詠心點了點頭,這才離去。 宋方笙一走,伍昊陽走到她對面的沙發(fā)坐下,凝眸問道,“你們怎么在一起?” 姚詠心輕聲說道,“不是要談公事?” “你和方笙說了什么?”伍昊陽忽略她的話語,又是問道。 姚詠心靜靜地望著他的俊顏,自顧自說道,“陽總,我手上最后一個案子馬上就要完成,我想陽總應該需要時間委任新的投資部經(jīng)理,所以提前向你知會一聲。已經(jīng)是下班時間,沒有什么公事的話,那我就下班了?!?/br> 姚詠心把話說完,作勢就要起身。 “姚詠心!”伍昊陽硬聲喝道,霍得起身,一個大步繞過茶幾,將她重新按向沙發(fā),“你到底和方笙說了什么!” 姚詠心微微一笑,“我告訴她不要搶別人的男友,這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 “你……”伍昊陽瞪大了雙眸,驚怒的神情最后轉為沉默。 “陽總,沒事了吧。景辛約了我吃飯。”姚詠心依舊在笑,伍昊陽愈發(fā)皺緊眉宇。 “陽總走的時候,不要忘記鎖門?!币υ佇某耘擦藗€位置,起身走向大班桌拿起自己的挎包就朝外走,只留下伍昊陽一人在獨自思索。走出回廊,恰巧撞上了同樣要下班的沈若。于是兩人結伴而行,打算去哪兒放松一下。 “詠心姐,叫上曉晨一起吧?”沈若說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币υ佇膽?,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顧曉晨,輕聲問道,“曉晨,晚上有空嗎?出來聚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