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可是我疼
醫(yī)院的急診室內(nèi),顧曉晨坐在椅子上,醫(yī)生正在看她額頭的傷勢。言旭東在顧曉晨的執(zhí)意叮嚀下,這才由護士帶走,去上點藥酒。上完藥,他立刻又是折回,只怕她會有什么意外情況。畢竟是傷在額頭,這種部位特別要注意。 “醫(yī)生,怎么樣?”言旭東凝眸問道。 “沒什么大事,消炎化淤就好?!贬t(yī)生一邊說,一邊開單子。 言旭東松了口氣,扭頭望向顧曉晨,卻見她靜坐在那兒。長發(fā)散在肩頭,她的側臉瞧不出多大的情緒,總是那么柔順安靜的樣子??墒谴丝?,這樣的她卻讓言旭東感到不舍。他伸手輕輕地拍拍了她的肩膀,想要給她些溫暖。 顧曉晨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醫(yī)生開過單子,護士急急奔了進來,“醫(yī)生,快去403病房看看!” “你們?nèi)ト∷?,按著說明書按時服藥就可以!”醫(yī)生一聽,立刻跟著護士走了。 言旭東接過單子,在顧曉晨面前半蹲而下,他抬頭望向她,一張小臉很安然。他的目光掃向她的額頭,已經(jīng)消毒上藥,現(xiàn)在包扎了紗布。傷口并不大,但是紗布這么一貼,也的確是有些礙眼。 “還疼不疼?”言旭東沉聲問道。 顧曉晨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旭東,送我回家好嗎。” 兩人取了藥出了醫(yī)院,言旭東開車送顧曉晨回春光園的公寓。 剛才走得太急,顧曉晨連挎包都沒有拿,沒有鑰匙就只好敲門。幸虧余玫在家,替他們開了門。顧曉晨額頭包了紗布,言旭東一張俊臉被打得泛青發(fā)紫,余玫頓時驚訝不已,“你們被人打劫了?快點進來!” 余玫急忙詢問傷勢,又是替兩人沖了熱飲暖暖身體。 只是關于受傷的原因,兩人一致保持沉默,誰也沒有說。 余玫瞧見如此,也不再追問。 言旭東坐了一會兒,起身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曉晨,你額頭的傷記得要換藥?!?/br> 言旭東一走,余玫握著顧曉晨的手問道,“要不要吃點東西?還是先洗個澡?” “玫玫,我想洗澡?!鳖檿猿繍灺曊f道,余玫立刻貼心地替她放洗澡水。熱水放好,顧曉晨走進洗浴室。她將衣服脫下,指間碰觸到脖子里的項鏈,那冰涼的溫度讓她清醒了點。小心翼翼地將項鏈取下,放在收納盒。 廚房里,余玫打算煮面。 剛要打火呢,有人敲響公寓大門。余玫只以為是言旭東半路折回,于是也沒有從貓眼里看看來人,直接將門打開了,“旭東,你是不是忘記……”話說到一半,門外邊站著的高大身影卻讓余玫猛然收聲,反射性的動作,將門掩上。 男人的動作比她更快,只手將門撐開! “賀總!大駕光臨,有何貴干?”余玫微笑問道,定晴一瞧,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臉上同樣發(fā)青發(fā)紫,聯(lián)想到言旭東和顧曉晨的“受傷”,她似乎有些明白。 伍賀蓮漠漠說道,“我找她?!?/br> “找她做什么?” “還包?!?/br> 余玫低頭望去,果然瞧見他手中提著的包正是顧曉晨的,她伸手就想要去取,他側身不讓她去碰,硬聲說道,“我自己給她?!?/br> “你……”余玫剛要開口,伍賀蓮徑自闖了進去,“強盜啊?” “強盜?”顧曉晨匆匆洗了個澡,甚至還穿著浴衣,剛打開玻璃門就聽見余玫的急呼,她嚇了一跳,奔出來瞧個究竟??墒沁@一瞧,卻讓她愣在原地。 伍賀蓮站在玄關處,他的手中提著一只包。高大的身軀硬是侵占了空間,頂天立地的感覺。忽然側身瞥向她,一雙鷹眸冷如海水,淹沒了她。他的目光掃過她,瞥見她赤著腳,他不滿地緊眸,掠過她微敞的衣襟,他不悅地皺眉。視線最后定格在她的額頭,濕漉漉的頭發(fā)中分,那傷痕就愈發(fā)清晰。 “他是來還包的!”余玫站在門口,靠著墻說道。 伍賀蓮將包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在玄關的鞋柜精準地拿過那雙淡藍色格子的拖鞋走向了她。顧曉晨一怔,他卻在她面前彎腰低頭,將拖鞋放在她的腳前,更甚至是開始替她穿拖鞋,掌心的溫度瞬間傳來,顧曉晨急忙說道,“我自己來!” 伍賀蓮直起身,又是居高臨下的姿勢。 余玫喊道,“賀總,包也親自還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也不留你了?!?/br> 伍賀蓮直接忽略余玫,伸手替她收攏浴衣的衣襟,雙眸卻盯著顧曉晨的額頭看了又看,突然握住她的小手,將她帶向了沙發(fā)坐下。 “你做什么!”顧曉晨想要起來,反被他按住,“別動!” 伍賀蓮對著空氣命令道,“把藥拿來!” 他在跟誰說話?余玫這才意識到這個男人還真是霸道得令人發(fā)指,“不就在茶幾上?你沒長眼睛?” 伍賀蓮瞥向茶幾,果然有醫(yī)藥口袋。他拿過藥水,用鑷子夾了棉花替她上藥。 “我自己可以上藥!不用麻煩你了!”顧曉晨起身躲開,他抓著她的手再次拽下,沉聲說道,“上完藥我就走!” “賀總可別再說話不算數(shù)!”余玫微笑說道。 伍賀蓮再次忽略她,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顧曉晨的額頭。藥水涂抹在傷口,有一絲絲刺痛,讓她忍不住蹙眉。他的動作更加放輕了些,溫柔得怕她疼痛。上完藥,替她用紗布包了傷口,幽幽問道,“疼嗎?” 顧曉晨輕聲說道,“不疼。” 伍賀蓮一下抱住了她,在她耳畔囈語,“可是我疼?!?/br> …… 其實傷口其實并不怎么疼,又或者她的心已經(jīng)麻木到?jīng)]了痛的感覺??墒谴丝?,顧曉晨竟然覺得那疼痛一下子充斥全身。為什么還要來打擾她,為什么當她決定退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他還要攪亂她的安寧,將她推到風口浪尖的位置,不顧她的處境,不顧她的意愿,他說什么就什么。前一秒還惡言相向,后一秒又對她呵護備至。 這樣的溫柔,讓顧曉晨覺得可怕,顫聲說道,“放開我……” “喂!你這個男人怎么得寸進尺?。∧惆盐覀兗視猿慨斒裁戳??你想抱就抱?快給我走!”余玫瞧見伍賀蓮抱住了顧曉晨,一下驚呆了,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不容易回神,聽見顧曉晨抗拒的話語,她立刻嚷道。 余玫一下沖向兩人,伍賀蓮也在同時松了手,余玫輕輕用力,就將顧曉晨護在了身后,不滿地喝道,“賀總!請離開!” 伍賀蓮站起身來,瀟灑從容的俊顏刺目,他卻客氣有禮地朝余玫伸出手,“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伍賀蓮?!?/br> “不用自我介紹!我和曉晨都不想跟你這樣的大人物有什么深交!得了啊!”余玫擺明態(tài)度。 伍賀蓮倒也不介意,只是收回手。他的目光掠過余玫,凝望她身后低著頭的顧曉晨。他不再多說什么,淡淡一句,“注意休息,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再見,我們就不送了,賀總請順便關門。”余玫笑得格外燦爛,像是送走了“瘟神”一樣。 伍賀蓮走后,余玫扶著顧曉晨坐下,“慘了!這下真是慘了!大灰狼又要找你下手了!曉晨,你別去上班了!辭職算了!太危險了!我可是跟你說,好馬不吃回頭草?。∷皇歉莻€誰走了嗎?現(xiàn)在又對你這么曖昧不清的,這個男人手段太高了!” “你聽見我說話了沒???顧曉晨?” “聽見了?!?/br> “那你說說看,你現(xiàn)在要怎么辦?” “我在想明天要不要去上班?!?/br> “什么!你瘋了是不是!” “做事要有始有終!” “我看你是擔心那個姓伍的!算了算了!反正你可是向我保證過的,只要合同到期,你就得給我辭職!” “我知道?!?/br> …… 顧曉晨一直都是知道的,她一定會離開??捎譃榱耸裁?,還這樣呆在他的身邊,像個傻瓜一樣。到了伍氏,她先去海外部探望言旭東。辦公室里,言旭東正在接電話,言語之間難掩憤然窒悶,“最近很忙,我沒空!” 電話掛斷,聽見敲門聲,他喝了一聲,“進來!” 門外的顧曉晨一怔,聽出他的語氣不悅,推門而入的剎那,言旭東瞧見是她,原本還煩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微笑說道,“曉晨!不是讓你休息嗎?怎么今天又來上班了?好歹也休息一天再工作!” “我沒什么大事!”顧曉晨走進辦公室,手中還拿了一份三明治。其實她是感激言旭東這么維護她,可是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謝意,“不知道你有沒有吃早餐,正好做了,替你也做了一份?!?/br> 言旭東接過三明治,也顧不上三明治已經(jīng)冷了,直接咬了一口。 “先別吃!放微波里熱一下!”顧曉晨來不及阻止,言旭東爽朗說道,“你替我沖杯咖啡就好了!” “好!”顧曉晨點了點頭,前往茶水間替他沖咖啡。 只是等到顧曉晨沖完咖啡折回,辦公室里卻不僅僅是言旭東一人了,還有另一個人。光是看背影,顧曉晨就知道他是誰,可她卻不知道伍賀蓮是什么時候來的。氣氛有些沉悶,兩人該不會又吵架了吧? 顧曉晨有些狐疑,將咖啡端給言旭東。 言旭東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贊嘆道,“你沖的咖啡還是那么好味道。” “顧秘書,你在這里做什么?我可沒有吩咐過你來這里交什么文件,又或者辦什么事情!”伍賀蓮的視線掃過言旭東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聞著空氣里濃郁的咖啡香味,沉靜正色地說道。 “我想賀總也知道我和顧秘書關系不錯?!毖孕駯|也改了稱呼。 “公私要分明!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伍賀蓮冷聲反駁。 “賀總,現(xiàn)在離上班時間還差一分鐘!”言旭東幽幽提醒。 某人恨恨地瞥向座鐘,果然還差一分鐘! 該死的鐘!伍賀蓮面無表情,在心中暗咒。 顧曉晨見兩人一言一語,相處得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終于松了口氣。伍賀蓮霍地起身,硬聲說道,“顧秘書,上班時間到了!” 顧曉晨“恩”了一聲,朝言旭東點了點頭,跟隨伍賀蓮而出。 電梯升上頂樓,伍賀蓮沉聲說道,“替我沖杯咖啡。” 顧曉晨不敢怠慢,替他也沖了一杯送進辦公室。 伍賀蓮望著桌上的咖啡,卻還是不悅,“怎么只有咖啡?” “呃?”顧曉晨一愣。 “我沒有吃早餐。”伍賀蓮別扭地來了這么一句。 “那我替你去買一份吧?!?/br> “不必!”伍賀蓮喝了一聲,抓過她的手腕將她拽進懷里抱緊緊,“我疼?!?/br> “你疼的話,自己去醫(yī)院??!”顧曉晨被他禁錮,無法動彈,只當他是打架后的傷口疼痛,下意識地說道。 “不去。”他的孩子氣開始發(fā)作。 “我又不是止疼藥!賀總!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公私要分明!”她直接將他的話搬出來。 伍賀蓮卻又沉聲說道,“抱抱你,我就不疼了?!?/br> 他突然的孩子氣,讓顧曉晨無所適從,可竟又是如此習慣。他總是這樣,突然就成了另外一個他,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無理取鬧地想著一切可以耍賴的方法??善珵槭裁矗齾s是拿這樣的他沒轍。那是一個旋渦,會將她淪陷淹沒。 “賀總!請放手!”強忍著悸動,才能讓自己不去擁抱他,顧曉晨沉靜說道。 伍賀蓮卻反而抱得更緊,仿佛要把她揉進身體里,永遠也無法拔去。 “不去醫(yī)院,那我替你上藥!”顧曉晨急急說道,雙手推拒著他。 伍賀蓮嗅著她淡而沁人的發(fā)絲香味,垂眸說道,“好!” 顧曉晨終于緩了口氣,拍著他喊“放手”,他果然松開手,她理了理衣服,又是問道,“醫(yī)藥箱在哪里?” 伍賀蓮用眼神瞥了個方向,顧曉晨從柜子里找到了醫(yī)藥箱折回他身邊,打開醫(yī)藥箱替他用藥酒擦拭傷口。昨天他替她上藥的時候,也有些疼,所以她不敢怎么用力,棉球輕輕地點過他額頭、臉頰、嘴角的發(fā)青發(fā)紫的肌膚。分明已經(jīng)被打成這副尊容了,可為何他還是那么好看? 那張澄凈的小臉那么近,粉唇輕啟,惹得他心煩意亂。 伍賀蓮猛地皺眉,反讓顧曉晨以為是弄疼了他,著急問道,“是不是很疼?” “疼!”他吐字生硬,雙眸斂著光芒。 “那我輕一點。”顧曉晨嘟噥說道,更加輕了力道。其實昨天是她第一次目睹他打架,同樣也是第一次目睹言旭東打架。兩人都傷得不輕,俊容有些慘不忍睹。只是想著他和言旭東兩人這么多年兄弟,傷了兄弟情誼不好,忍不住叮嚀,“以后不要和旭東打架?!?/br> 伍賀蓮劍眉一凜,抬眸望向她,“怎么?我打傷了他,你心疼了?” “我只是覺得打架不好,你們又不是十幾歲的男孩子,動不動就打架。”顧曉晨淡然地分析,也只是就事論事。 “呵!”伍賀蓮輕笑一聲,那話語怎么聽都帶著酸意,“你是不是也替他上藥了?” “醫(yī)院的護士替旭東上的藥?!鳖檿猿咳鐚嵳f道。 他這才收了聲,像是平息了那份躥動的不甘,閉上了眼睛。 顧曉晨替他上完藥,將棉球扔進垃圾桶,開始收拾東西。一邊整理醫(yī)藥箱,一邊匯報,“賀總,上午十點有個部門會議。午餐時間,安排了和東亞銀行的行長用餐。下午兩點,周氏的周總來電預約了見面洽談,不知道是否接受?” 伍賀蓮點頭首肯。 “四點的時候……”顧曉晨繼續(xù)匯報,一串特別的鋼琴鈴聲在這個時候猛然響起,手機進來一通電話,打斷了她的匯報。 伍賀蓮忽然睜眸,拿起手機一瞧,沉聲喝道,“行程就這樣安排,你出去工作!” “是!” 顧曉晨將醫(yī)藥箱放進柜子里,而他斷斷續(xù)續(xù)的男聲傳來,她卻發(fā)現(xiàn)他的聲音格外溫柔。關上門的剎那,隱約聽見他關切地問道,“有沒有好好吃飯?” 那是…… 宋方笙打來的嗎? …… 午餐時間,顧曉晨陪同伍賀蓮與東亞銀行的行長一起用餐。用餐回來,顧曉晨按著行程安排提醒周氏的預約。伍賀蓮沒有多說什么,筆直地走進總裁辦公室。等到了下午兩點,周城澤果然帶著秘書而來。 周城澤一身暗銀色西裝,配他那副銀邊眼鏡,整個人襯得英氣挺拔,自有一股仙風道骨。他由前臺小姐接待而上,電梯門一打開,顧曉晨不疾不徐地迎了上去,“周總!這邊請!” 周城澤的目光正視前方,連余光都沒有掃向她,邁開腳步走向辦公室。 總裁辦公室內(nèi),伍賀蓮瞧見周城澤到來,起身走向了沙發(fā)休息區(qū)。 “賀總?!?/br> “周總?!?/br> 兩個男人各自問候一聲,握手的時候都像是在較勁。 周城澤注意到伍賀蓮的臉,應該是和人狠狠地打了一架。 “顧秘書,你留下來。”顧曉晨立刻端茶倒水,她剛要離開,伍賀蓮卻沉聲喝道。顧曉晨的步伐只好停下,安靜地坐向一旁的沙發(fā)。 周城澤瞥了眼秘書,秘書拿出了合同文件,“賀總,這份是我讓律師起草的股份變賣協(xié)議。如果沒有什么問題,我們約個時間就可以簽字?!?/br> 伍賀蓮對于那份合同視若無睹,幽幽說道,“股份不賣!” 顧曉晨心中一驚,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截了當?shù)木芙^。要知道這筆資金足夠可以讓伍氏度過難關,哪怕林家要撤回注資! 周城澤沉靜的俊容忽而一抹冷意,凝眸說道,“賀總,事不過三。” “周總,讓你白跑一次了。”伍賀蓮指間夾著煙,嘴角勾起弧度。 周城澤倒也沉靜,沉聲說道,“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多留。” “顧秘書,送送周總!”伍賀蓮不咸不淡地喊道,沒有半點挽回的意思。 “周總,我送您!”顧曉晨應聲而起。 周城澤并沒有急著起身,終于抬頭望向了她。他的目光定在顧曉晨的身上,就這樣大刺刺地打量她,不顧對面某人迸射而來的冷冽寒光。她依舊還是那樣,總是悄然無聲,安靜淡然的神情,規(guī)規(guī)矩矩。 只是…… “你的額頭怎么了!”周城澤眼尖地捕捉到她額頭的淤血傷痕,語氣難掩焦慮。 “她很好!”伍賀蓮黑了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