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吧？”

    程子桐一臉懷疑地看著她。

    “不過，聽修煉靈術(shù)的修士們常說，以追逐仙道真諦最終飛升的仙家，自然可以逆天改命......”

    程子桐說著，卻眼見面前的趙謐朝西方跪倒，行伏地大禮。

    “師尊在上，弟子雖未面見師門！但已決心篤定仙道絕不后悔！明日，謐兒就要以繞音鳴峰弟子的身份，完成首次師門任務(wù)?！?/br>
    她懷抱著一份莫名的信念，與一顆堅定的赤子之心。

    這所謂師門任務(wù)，即是她給予自己的一個交代。

    “趙謐小姐，既然如此那就和小生一起研究曲譜吧，離擂臺賽樂已經(jīng)不遠?！?/br>
    程子桐向她伸出手來，她眼神爍爍地揚起指尖，心中的陽光掃清陰霾。

    一個影子似乎溫柔地攀上了她的手臂，與程子桐握在一起。

    “我不知道，走這樣一條茫然的道路，可不可以令你重生。

    我只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你已然消散，我已經(jīng)變成了你。”

    趙謐閉上雙眸，果兒、寒珞他們的笑臉在幻云地帶中，不斷翻飛游離。

    我想要代替你們，活下去。

    夜落半彎，正是良辰美景時，煙海城經(jīng)歷了幾場恐怖血案，但城民的興致可沒有受到絲毫的打擾，他們享受著溫暖旋律的愛撫，變得飄飄欲仙。

    趙謐兩人來到風(fēng)滿苑，這里即是客滿為患，而對面的鳴翠館徹夜都會有城衛(wèi)把守。

    那里黑幕婆娑，黑洞洞的窗口仿佛總有莫名的影子穿梭來去。

    城衛(wèi)威風(fēng)凜凜地喊著口令，讓這邊的人更多出了幾分安然。

    趙謐收回目光，注視著找不到空房，而在外苑吹拉彈唱的諸位樂人。

    樂人多是兩人一組，甚至有以詠詩與奏樂搭配的組合。

    程子桐自稱不善吟詩，但若是寫起詞來，誰人都不是對手。

    趙謐嗤笑一聲，見他擺開筆墨紙硯。

    程子桐的硯臺，模樣很是古怪，制成矮腳虎的造型，背上拓出研面，兩點眼珠透出紫色靈光，忽閃忽閃，栩栩如生。

    他剛要研墨，即被趙謐擋住，她淺笑著袖手抓住研柄，仔細地搗碎墨塊，沁進水里，均勻劃起圓圈。

    嘻嘻嘻。

    那矮腳虎硯臺似乎被研墨手藝高超的人弄得舒服，從鏤刻的嘴中發(fā)出嬉笑。

    “趙謐小姐，子桐佩服哇，看你這手藝，仙派弟子果然都不是凡人?！?/br>
    他瞪大了眼睛，望著趙謐柔嫩的小手靈巧轉(zhuǎn)動，猛然搖了搖頭。

    “呦，瞧瞧這是誰??？”

    戲謔的聲音傳來，讓人很不舒服，那人走近程子桐，彎腰湊到了他的眼前。

    “虎賁硯都擺了出來？此物可是子桐兄傳家的寶物吧？

    你以往屢試不第，這硯臺也不見幫了你什么忙。

    如今，打擂倒是干勁十足，還找了個專門研墨的小妞兒？小子你艷福不淺啊。

    可惜，你程氏一家前三代官拜王朝首座，

    到了你這輩，竟然連個舉人都考不上，程家要完嘍?！?/br>
    那人一副白面書生，狡猾刻薄的顏面，高聳的顴骨一動，即說出叫人氣結(jié)郁悶的話。

    趙謐手中一頓，并未看來人一眼，繼續(xù)專注地擺弄虎賁硯，讓它發(fā)出可愛的笑聲。

    “趙彥斌！你說什么！你再看看你呢？你......”

    程子桐握緊拳頭，怒目相對，卻再也說不下去。

    只因，他看到了趙彥斌身后立著的女子，她一見程子桐的眼睛，即神色閃躲。

    “若兒，你當歌姬有五個年頭了吧？

    最早跟這個小子合作了兩年，這城里的比擂你進過前十沒有？

    可跟我呢？最近兩年都能進入前五，這說明什么？”

    趙彥斌一臉睥睨地斜視程子桐，不吐臟字也委實傷人。

    “若兒！”

    程子桐目光越過眼前討厭的男人，想要從那個曾經(jīng)朝夕相伴的女子臉上，找到肯定的答案。

    “說明程公子是廢物?！?/br>
    她卻吐出這樣讓人傷心的話。

    啪！

    趙謐將手中的研柄一拍，震得墨汁飛濺。

    “你干什么？！

    我這剛從‘遵錦坊’訂來的千絲褂，是為了明天比賽準備的！

    你這死丫頭，要賠錢給我?！?/br>
    趙彥斌臉上沾滿墨汁，憤怒地竄到趙謐面前，想要揮手打她。

    卻見那虎賁硯四肢竟然立了起來，黑光瀑發(fā)，豹跳起來狠狠地撞在趙彥斌頭上。

    “??！”

    他捂住頭上的腫塊，死死盯著朝他齜牙咧嘴的虎賁硯。

    連程子桐也震驚無比地盯著虎嘯不斷的硯臺。

    外苑之中，人人側(cè)目凝視那個生龍活虎的靈器。

    “它，它已經(jīng)接近百年沒有活動過了。都說，都說我們程家的文運已崩，這，這是老天要開眼啊?！?/br>
    程子桐口中吐出胡言亂語。

    “你！你！你們走著瞧！”

    趙彥斌冷哼一聲，怒甩衣袖，帶著模樣嬌羞的若兒離開了。

    “哎呀！子桐老弟看來要時來運轉(zhuǎn)了呢！”

    “虎賁硯乃是曾經(jīng)的‘靈帥級’靈器。

    據(jù)說有一只開天辟地，為仙帝行詔的御獅躲在其中。

    如此一觀，的確不假啊?！?/br>
    “子桐老弟來年必然中第！”

    一群正編纂詩詞的人，各個放下手中的筆墨，把程子桐圍攏其中，拱手攀起關(guān)系。

    啪！

    一聲脆響再次傳來，程子桐還以為有什么東西砸他，急忙捂住腦袋。

    仔細一看，發(fā)覺是趙謐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你給我坐這?！?/br>
    “是，是?！?/br>
    他耷拉著腦袋，旁人一見有個漂亮女孩兒兇神惡煞，紛紛吐舌回歸原位，各干各的。

    “你若是寫不好歌詞啊?！?/br>
    啪。

    趙謐笑瞇瞇地將玉笛拍在桌上。

    “瀝瀝沙，漸漸落一簾。

    千川拂面，思古無情君自憐。

    朝朝暮，襲襲轉(zhuǎn)一生。

    百歲流連，念今多愁妹無眠。

    聲聲樂，屢屢斷一篇。

    十年輪回，今朝今時情兩牽?！?/br>
    嘭。

    趙謐敲起程子桐的腦袋毫不留情。

    指著他寫得還算不錯的秀氣文字，道：“是誰和你情兩牽？”

    “趙謐小姐，這是情歌詞譜啊，不來談情說愛，怎么贏得過別人？”

    “改成今朝，今時，情難言。吹奏的話我不管，但若要是讓我唱歌，便得改?！?/br>
    “妙，情難言，一句便把相對無言的男女曖昧說得貼切?！?/br>
    程子桐拜服，趙謐用手指碰了碰虎賁硯的鼻子，那家伙趴在桌上，一副安逸的表情。

    獸語子，溝通靈獸，知曉異種。

    趙謐一經(jīng)接觸，便知道虎賁硯此物仙氣勃發(fā)，只是，它的文氣早已被程家掏空。

    此時，雖然可以動作，但要是想靠它時來運轉(zhuǎn)，無異于癡人說夢。

    她不想打擊程子桐的興奮勁兒，便忍住沒說，沒想到，這家伙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類型。

    “好了?！?/br>
    程子桐伸了個懶腰，將修改過的詞譜與趙謐對了一遍。

    越過紙張的上沿，程子桐偷偷瞥了幾眼女孩兒聚精會神的溫柔眸子，心中一陣迷亂忐忑。

    “程子桐，沒想到你還挺有作詞的天賦。也許呀，你未曾中第的原因就在于，上蒼不愿讓這世間多一位庸腐的官員，少一位杰出的詞人吧?！?/br>
    趙謐纖手折起詞譜，對著他露出了少見的微笑。

    程子桐喉頭鼓動了一下，前所未有的sao動心情突如其來。

    “謐兒，若果有朝一日我能官拜上卿，定要整肅這腐壞不堪的逍遙盛世?！?/br>
    “呵呵，不過，你作詞來我譜曲，兩人商量著如何爭奪歌姬擂臺的大賞，這不正是在吃一碗逍遙飯？

    子桐的愿望頗高頗宏遠，趙謐卻不一樣。

    有朝一日，若果我能完成我的宏愿，便要做一個普通的逍遙人，游歷云海間，做和仙人同樣的事情。

    那時，希望程大人不要將華殤大陸整肅得雞飛狗跳，破壞了趙謐的心情。”

    【作者題外話】：現(xiàn)在透出的情報：程子桐與趙謐合作歌姬擂臺曲譜，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