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蕭晗無力再說話，只點點頭示意。

    很快清兒就把床鋪好了，伺候著蕭晗睡下，清兒放下帳幔，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因為之前在書房的暗室里發(fā)生了那樣的事，蕭晗太震驚，一閉眼，腦子里就回響著那些話。

    想著那些，盡管蕭晗已經(jīng)身心俱疲，但她根本睡不著。

    房間里只余下一盞燈，燈光照進帳幔內(nèi)，光線更加昏暗。

    蕭晗借昏暗的燈光，看著糾結(jié)在一起的床頂，竟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睡眠。

    而在她走后，暗室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南宮玨看著蕭晗消失在暗室門口處，凝神了許久才回過頭來看鬼面人。

    這期間，鬼面人雖也有不耐，但看著南宮玨那么留戀，終究忍下了。

    待到南宮玨回頭，鬼面人才問他：“你有什么想說的？”

    南宮玨沒有回答鬼面人的問題，直直走向那副畫，在畫像面前站定。

    南宮玨仔細看著畫中人，甚至用手去撫摸畫中女子的臉龐。

    鬼面人望著南宮玨走過去，也不出聲打擾南宮玨欣賞，靜靜的看著南宮玨做那一切。

    只在南宮玨放下手時，鬼面人才緩緩說著。

    “她是你的娘親。雖然你只在她身邊呆了不過幾年，但一定還有些印象。

    你娘親很喜歡小孩子，每當她遇到小孩子時，都會變得很溫柔，對你她應(yīng)該更溫柔吧?！?/br>
    對此，南宮玨印象不深，只模糊記得有人在他小時候，會像鬼面人在庭院時那樣喊他玨。

    聲音溫柔動聽，但溫柔其中又帶著些許悲哀。

    “我想知道她叫什么。”

    “你娘親姓邵，名字在畫像上面，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br>
    鬼面人的視線越過南宮玨，也看著畫中的淑玥，眼光溫柔。

    南宮玨在心中默念，邵淑玥。

    想起那個溫柔中帶著悲哀的女聲，南宮玨不自主的問。

    “你可知道，她在宮中很不開心，很痛苦？”

    鬼面人的目光還在畫中淑玥身上，緩緩回答南宮玨的問題。

    “在你生下幾年后，我才被告知她死在了宮中，是產(chǎn)后病死的。

    可告訴我的那人也說過，她在宮里過得很難受，時常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我很后悔，沒能在她死前找到她，把她帶離那個折磨她的巨大牢籠。”

    鬼面人還是看著那副畫像，但眼神卻是變了，變得凄然。

    淑玥就在離他不遠的皇宮，他卻找了那么長時間都沒找到她。

    而且，在她死后，他通過別人才知道她離世的消息。

    “玨，我對不起你娘親，我對不起她?！?/br>
    在南宮玨面前，鬼面人才會放下他冷厲的一面，流露最真實的感情。

    南宮玨看一眼身后的畫像，不帶任何感情的回應(yīng)鬼面人的話。

    “你的確對不起她。”

    緊接著南宮玨又說道：“那你可曾想過，你是否對得起我？”

    雖然南宮玨說的不帶感情，但話里的怨恨，憑是誰人都聽得出來。

    南宮玨，也是鬼面人藏在心低深處的痛。

    “當年我并不知道你是我和淑玥的孩子，只以為你是那個人的皇子。

    說起來，你應(yīng)該恨那個人和太后，是他們阻攔了你知道自己的身世?！?/br>
    “我應(yīng)該恨他們？那你呢，我是不是也應(yīng)該恨你？”

    南宮玨冷冷回應(yīng)鬼面人，神色也漸漸冷下來。

    鬼面人聽到南宮玨這樣說，有些惱了。

    “南宮玨，讓你在二十年后的今天才知道真相的，是那個人和太后。

    而我是你的親生父親，是才和你相認沒多久的父親，你為何要恨上我？”

    鬼面人懷疑，南宮玨許是顧念著那個人和太后對他的養(yǎng)育之恩和疼愛，一時還是偏向他們。

    為了讓南宮玨明白，是太后他們使得他走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鬼面人幾次強調(diào)真相與相認。

    可南宮玨自嘲著笑起來。

    “我本就是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他們給了我疼愛，我不是應(yīng)當感激他們嗎？”

    南宮玨伸出手，直指鬼面人。

    “反倒是你，你在知道那些事情后又做了什么？你有把我?guī)ё呦嗾J嗎？

    不，你沒有，你一心想著自己的復仇計劃，根本就沒想過我。

    直到最近你的計劃已經(jīng)籌備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讓我和你里應(yīng)外合，然后推翻那個人。

    到那個時候，你才想起我，想要利用我，僅僅是利用我而已，僅此而已！”

    南宮玨說的愈發(fā)激動，聲音卻越來越低，到最后一句，幾乎聽不見。

    南宮玨說的憤怒，沒想到鬼面人竟然也怒了。

    “南宮玨，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一點，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而且，我還是多年未見自己的孩子，期望相認的父親！”

    “你不配做我的父親！”

    南宮玨低吼。

    “我聽你喊我玨，剛剛想起，當年你曾去看過我，也是喊我玨。

    可你僅僅是看了我，然后獨自離開了，而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

    你想過你是我的親生父親的話，你當時就會帶我離開皇宮，而不是讓我現(xiàn)在才知道所有一切。

    但你沒有帶我離開，因為你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是我的父親。

    你沒有做到一個父親應(yīng)該做的，所以，你不配做我父親，你，不配?！?/br>
    南宮玨一字一頓的說完最后一句話，臉上滿是冷意和憤怒。

    鬼面人被南宮玨的話堵住，沉默下來。

    的確，他當初看完南宮玨之后就離開了。

    回到王府，他悲痛欲絕，身體一下子就垮了，臥在床上養(yǎng)病養(yǎng)了很長時間。

    待他好了之后，想著明里不能向那個人報仇，就離開了逍遙王府，在外人眼中徹底消失。

    離開后他在各個地方周游，尋找能幫到他的人。

    等他漸漸聚集一些人，開始組建紅莊時，他才想起南宮玨。

    想起之后他也有潛入皇宮去找過，但沒有找到。

    又有消息說，南宮玨因為體弱多病，被那個人送到江南養(yǎng)病去了。

    在聽到消息后，他也派了人去江南找過，但過了一段時間后沒信息傳來。

    長久之后，他想著南宮玨應(yīng)該被保護得很好，過得也很好。

    起碼比隨著他在各個旅館輾轉(zhuǎn)，居無定所要好，他也就將這件事擱置下了。

    但他急切想要組建紅莊，早日報仇，漸漸的也就忘了。

    但這一忘，就忘了這么多年，他直到聽說當朝三皇子從江南回來了，才想起來是南宮玨。

    所以，他的確對不起南宮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