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湛藍(lán)的眼眸中水光凌凌：“我的神，我愛您。”

    蘇云在床邊坐下，無奈地點(diǎn)頭：“嗯嗯，我也愛你。”

    愛麗絲蹭到他身邊：“父神，您不討厭我對吧！就算我有那樣丑丑的角？”

    蘇云回憶了一下浴場中爆發(fā)的小型事故，那個時候愛麗絲確實(shí)是暴露出了非人的一面，那代表惡魔的公羊角正如傳說中一樣可怖丑惡，不過……

    “不討厭的?！碧K云輕輕碰了碰愛麗絲的頭頂，“我怎么會討厭你們呢？”

    瘟疫們畢竟不是普通的造物，他們所有人都有著非人的原型，這一點(diǎn)蘇云是知道的，他只是想不起來七大瘟疫的原型分別是什么了。

    不過再怎么樣，蘇云絕對不會因此而厭惡反感——他的本能這樣告訴他。

    愛麗絲笑了，笑得溫柔又幸福：“太好了呢！”

    他將側(cè)臉貼在蘇云的手上，喃喃道：“那么……父神，我們睡吧？”

    少年的語氣是那么自然，一時間蘇云竟然沒有想到什么不應(yīng)該想的東西，他還下意識點(diǎn)點(diǎn)頭：“我今日見到了約旦教的信徒，他們都很虔誠，相互稱彼此為兄弟姐妹，他們內(nèi)部的凝聚力也很強(qiáng)，不知道未來會有怎樣的變化——愛麗絲，你說的什么？”

    愛麗絲輕輕扯下黃金的細(xì)碎鎖鏈：“我的神，那么我開始了？”

    蘇云正單手束起自己的頭發(fā)，聞言看向少年，然后他的動作就徹底僵硬了。

    蘇云：嗯？？？

    昏黃的光線中，少年像是貓一樣朝他爬過來，湛藍(lán)的眼眸仿佛蕩起旋渦的海面，他的金發(fā)散落在身側(cè)，只星星點(diǎn)點(diǎn)反射了細(xì)碎的光——不，這光線不僅僅來自金發(fā)，還來自他周身裝飾性的黃金鎖鏈，它們纏繞在少年的身上，勒出了少年勁瘦的腰肢。

    不，不應(yīng)該用家貓這樣可愛的生物來形容的，此刻的少年仿佛狩獵中的猛獸，他身上的每一處都充滿了力量，似乎隨時都準(zhǔn)備彈跳起來，然后他的爪控制獵物，用他的牙撕扯目標(biāo)。

    蘇云猛地伸手，一把按住了愛麗絲的腦門，仿佛大寫的貓爪丑拒：“等一下……”

    被按住的愛麗絲立刻乖乖地停下的動作：“父神？”

    蘇云保持著這個動作，心中來回了幾次措辭，隨后嚴(yán)肅地旁側(cè)敲擊：“愛麗絲，你今天的衣服……是誰幫你選的？”

    愛麗絲有些慌亂：“不好看嗎！可是這個文明的特色就是這個，侍寢一致好評——我立刻就脫下來！”

    蘇云：“……不，不用了?！?/br>
    愛麗絲還是孩子心性，他能懂什么侍寢？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灌輸了這概念……不，在這個崇尚奢靡享樂的帝國上層，不論是哪里都有這樣的概念，這不能歸咎于某一個人，這是整個大環(huán)境的鍋。

    一切不過是愛麗絲剛爆發(fā)出本體后的不安吧？因?yàn)闆]有安全感，所以做出了這樣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蘇云該按為揉，他摸了摸愛麗絲的頭，哄孩子一樣道：“好了好了，我們睡吧……來，躺下來?！?/br>
    愛麗絲乖乖躺下，隨后蘇云扯過被子給他蓋到胸口：“手伸出來?！?/br>
    少年不明所以，聽話地伸手，然后那被子就掖到了他的腋窩下。

    蘇云給愛麗絲擺好了一個【乖巧jg】，這才在他身邊平躺下。

    愛麗絲：“……父、父神？”

    寢宮內(nèi)的燈火在這一刻全部熄滅，柔和的月光從庭院和窗外撒入，層層帳幔溫柔地篩過月光，最終只余薄薄一層銀輝被放入方寸大小的空間內(nèi)。

    這才是睡覺的正確打開方式么……

    于是蘇云忍不住笑了，他輕聲道：“愛麗絲，好夢?！?/br>
    37

    水流的聲音，在寧靜的夜晚潺潺響起。

    那是貫穿庭院的

    活水，它滋潤著滿院子的鮮花，在白日里會有孔雀在水邊開屏起舞。

    也許現(xiàn)在月光正照在水面上？那想必也是如夢似幻的景象吧。

    真是可惜了，愛麗絲想，他不會做夢啊。

    所有的瘟疫都沒有夢，他們不需要睡眠，他們都厭惡著意識喪失的過程，誰都不會陷入沉睡，千萬年的封鎖都是如此，即使這是父神的要求——即使這是父神的要求。

    就算此刻在這里的是特蕾莎，他也不會睡的。

    愛麗絲微微側(cè)身，在淺淡的銀光下看著父神的側(cè)臉。

    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容顏，但每一次凝視，都能讓他一樣地失神。

    也許在父神心里永遠(yuǎn)都沒有確切的概念吧？那種……他們這些造物，內(nèi)心真正的渴望。

    即使他是元初的造物，但父神仍舊不認(rèn)可他，所有的造物在父神眼中都是長不大的孩子，永遠(yuǎn)都是這樣的。

    愛麗絲輕輕貼在父神的手臂上，隨后他無聲地笑了起來。

    父神睡著了，像是那過去的千萬年一樣。

    38

    蘇云再次醒來時，天色微微破曉。

    他抬起了手臂，毫無疑問地看到了棉質(zhì)睡衣的袖口。

    啊，他回來了。

    蘇云起身，在床頭柜上的手表上看到了時間，果然又是早上六點(diǎn)。

    每一次都是這樣，不是早晨的六時就是夜晚的六點(diǎn)，仿佛他蘇醒過來只有這兩種契機(jī)，這簡直就像是……就像是只有這兩個時間點(diǎn)，兩個世界之間才會打開橋梁，而他也才能夠往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