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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莉婭就在校門外等著他——不出意料的,他也穿著黑色的正裝, 只不過他所穿著的服裝有著非常簡約的款式,與芙洛拉的繁復形成了不怎么鮮明的對比。 芙洛拉在校門外站定,而茱莉婭則半蹲下身,他朝蘇云張開懷抱,紫色的眼眸透過一層鏡片望來。 “……到我這里來?!避锢驄I笑起來,隨后做了個口型,“父神。” 這個場景宛如責任交接,一時間蘇云竟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爹媽離婚的孩子——哦,他就是…… 雖然準確地說,那也并不是他的人生。 蘇云往前走了幾步,茱莉婭就一下子把他抱了個滿懷,那深紫色的眼眸里像是有光,在短暫的擁抱過后,茱莉婭又站起身,恢復了以往驕矜的模樣。 他牽起蘇云的手,朝芙洛拉微微頷首示意。 芙洛拉漫不經(jīng)心地回禮,隨后他什么都沒說,十分干脆地轉身就走。 這實在是難得的和平場面,盡管蘇云知道事實不像他們表現(xiàn)出的這樣融洽,但是他還是悄悄松了口氣。 “您的住所和班級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茱莉婭邊走邊道,“不過在入學前我還為您準備了一個入學儀式,慶祝您進入了學校?!?/br> 蘇云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不用這樣麻煩?!?/br> “這可不行……”茱莉婭笑道,“公學的最低入學年齡是十三歲,我們必須要有一個慶祝儀式?!?/br> 蘇云一愣,突然明白了——他需要再成長一點才能入學,也就是說,這個入學儀式本質(zhì)上就和他的第一次祈禱、藝術啟蒙與馬術第一課一模一樣。 茱莉婭帶著蘇云繞過了主干道,他們越走越偏,最后抵達了一棟兩層的小樓面前,茱莉婭打開門:“這里就是我暫時居住的地方,也是您未來的宿舍了?!?/br> 蘇云與他一同走入大門,房屋內(nèi)的光線徒然昏暗下來,蘇云問:“為什么茱莉婭會在這里呢?我以為你會在皇家學會里?!?/br> “即便是最忙的研究員也是需要休假的……我現(xiàn)在就是在假期里?!避锢驄I笑瞇瞇地回答,“公學的環(huán)境是最好的療養(yǎng)院,我在這里也兼職數(shù)學教師?!?/br> 茱莉婭的話音剛落下,一束燈光就在室內(nèi)亮了起來,昏暗的房間被微弱的光線照涼,這個房間擁擠得厲害,周圍全部都是被挪開的金屬桌子,只有最中央擺放著一張并不算大的小木桌,桌面上是一個精致但小巧的蛋糕。 這間房間原本大概是研究室,蘇云在房間角落看到了不止一架骷髏標本,金屬桌子上則整齊地擺放著不易損的儀器,在光線并不充足的環(huán)境中閃射幽幽的光。 蘇云:“……” 蘇云在桌子一邊坐下,正對著角落里的一只小骷髏,這幅骨架還不太正常,隱約可以見到畸形的胸骨。 “它來自畸形馬戲團?!避锢驄I走到蘇云身邊,他拿起了桌面上的餐刀,一邊說著一邊用雪白的餐巾微微擦拭,“人類對異類的排斥給了它一個非常悲慘的命運?!?/br> 蘇云靜靜地看著茱莉婭,茱莉婭對他微微頷首,隨后拿起這柄對餐刀來說過于鋒利的器具,對準自己手心的紋理切割了下去。 鮮艷的血液淋漓滴落在小茶杯中,在骨瓷的映襯下格外觸目驚心。 “請不要擔心,我立刻就會讓傷口愈合?!避锢驄I一直在微笑,當他的血液沒過半杯茶杯時,他停止了動作,“請您喝下它吧……稍微忍耐一下?!?/br> 蘇云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很苦——這是他的第一個感受,緊接著,這股苦澀的味道慢慢消失,又有淡淡的甜味彌漫起來,帶著一種類似于腐爛的腥臭。 若說伊西絲的血液像酒,那么茱莉婭的就是茶。 “我所有的標本都來自不幸的人。”茱莉婭垂眸看著蘇云,他的視線黏在蘇云染了血的嘴唇上,嘴上卻說著完全不相關的話,“他們都悲慘地死去了,只可惜無法蘇生?!?/br> 13. 蘇云正式開始了他的學業(yè)生涯,原本他以為自己應該會不習慣于人類幼崽的學校,但真實的校園生活卻出乎意料得平靜。 沒有人敢來打擾蘇云,他們只敢遠遠地眺望,自以為隱蔽地窺視,私底下仰慕,并且針對每一個敢來接觸蘇云的同學。 連老師在他面前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他的眼睛真美,世界上竟然有銀色的眼睛?!?/br> “敘拉古家的嫡系血脈都是銀眸,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他們家上一輩……沒想到還有……” 蘇云猜也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但這些他都完全不在乎,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課,每個月回一次古宅。 這樣普通的日子一過就是五年,這樣的日子讓蘇云回想起上一次入世,只不過上一回他是家庭中的主人,而這一回他是受到照顧的孩子。 這平和的日常甚至令蘇云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那就是他的小瘟疫們從被創(chuàng)造開始就能好好地相處,彼此之間沒有任何齟齬。 現(xiàn)在,距離他畢業(yè)只剩下一年了。 12. 畢業(yè)季前夕,所有的高年級都陷入了狂歡,這群大男孩們急于宣泄內(nèi)心的躁動,一時間群魔亂舞,連蘇云都莫名其妙地受到了波及。 這幾年來茱莉婭斷斷續(xù)續(xù)地拾起過幾次本職工作,現(xiàn)在蘇云即將畢業(yè),他也正式在公學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