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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辰長眉一挑,薄唇輕抿,加重了手中的靈力。 “師尊,不要丟下我……” 倏然,腳畔的衣衫下墜,顏辰低頭,符念跪在他的加下,固執(zhí)的雙手拉扯著他的衣角,他仰著頭,素日堅毅的眸子里竟然噙滿了淚。 “令宸……” 顏辰眉心緊擰,帶著點嘆息地念著符念的字,一如往昔的溫緩。 而于此同時,他手中的符咒已經(jīng)幻化,白色的符咒紙剛剛生成。 “師尊,還有辦法的,還有很多辦法的,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符念跪著,詞句錯雜,整個人幾乎卑微到了塵埃里,他知道顏辰手中的符咒一旦幻化成火焰,鎖靈咒便不可逆轉。 “來不及了……” 顏辰泛起微笑,臉頰因為修為散失過多而顯地蒼白。他看著符念,看著這個陪伴了他六年的徒弟,越發(fā)笑得溫和:“對不起,符念?!?/br> 他念著他的名字,掌心里的符咒化作了一簇白色的火焰,在空中燃燒殆盡。 白火烈焰,鎖靈咒成。 腳畔的下拉的力量徒然消失,哀求與懇求在一瞬間化為烏有。 符念在跌坐在顏辰腳邊,形同槁木,心死如灰。 顏辰終于空出手來,他蹲下,蹲在年少的符念面前,用溫和的掌心撫摸著他的頭:“令宸,對不起,說好了要永遠陪著你和孟桓的……” “都說好了,你怎么能不算數(shù)呢?” 符念喃喃著,然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來一般,徒然抬頭道:“……孟桓……你總是偏愛的小徒弟,難道您也舍得離開他么?” 顏辰蒼白無力地笑了笑:“傻孩子……你和孟桓,是一樣的啊……” 話因剛落,一把寒冰鑄成的利劍凌空飛來,穩(wěn)穩(wěn)地從顏辰的后背穿過肩膀。 “嘶——” 劍刃帶出血rou模糊的聲音,剜骨蝕心。 “師尊!” 符念的驚呼,顏辰身體一顫,雙膝幾欲跪地。 “有多少劍,沖我來!師尊,我替你受,我來替你獻祭!”年少的符念張開雙手,固執(zhí)地抱住了比自己高大的師尊。 孩子氣的倔強,引得顏辰嘴角扯出一絲蒼白的微笑。 “符念啊……” 嘆息聲里,第二把寒冰劍凌空而至,越過符念,穩(wěn)穩(wěn)地插進他的胸膛。 “嘶——” 熟悉的聲音響徹在耳畔,符念不可置信地放開了手,仰著一張俊秀的臉龐望著顏辰:“怎么會……怎么……” 顏辰輕微地搖了搖頭,微笑道:“沒用的……整個天下,只有我,能夠獻祭……” “不、不可能……” “不可能……” 頹然的聲音響徹在耳側。 可是驟然間,面前的一切都被撕裂了,顏辰看著天空片片剝裂,地面坍塌。死尸、符念、上余,一切都消失了。 他來到了一座血紅的宮殿里。 一張陰鷙的臉忽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嘴唇翕張,話語譏誚。 “陌卿,還跑么?” 夢魘到這里,顏辰感覺自己墜入了無底深淵。 第4章 他那混賬徒弟 檀木床,小軒窗,素帳輕盈,橘色的燭火照著布局淡雅的屋室,也照著床上身著大紅色衣衫,眉頭緊蹙的昏睡清冷玉人。 符念坐在床邊,靜靜地端詳著沉睡之人的睡顏。內(nèi)心還是忍不住抽動。 “還真有那么幾分像……” 符念的手忍不住伸出,輕輕地觸碰著那沉睡之人清冷絕美的輪廓。 第一眼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全身血液倒流,那一刻,他差點以為他的師尊真的回來了。 一別六年,這六年里的每一天,他沒有一刻不在嚙心蝕骨。 可是,到底不是他的師尊。 用鎖靈咒獻祭的人,身體被十三把寒冰劍貫穿,魂飛魄散,連轉世的機會的不能獲得,又怎會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 更何況他的師尊想來清雅素凈,何時會著這般血色的紅衣?又何時會對他哪般厲言相向? 明明心中確定了眼前的人不是那個溫柔的他,可是符念還是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瘋狂的心。沒有辦法阻止那潛藏在心底洶涌的思念與狂熱的念想。 是的,他的師尊,在他眼里不止是師尊啊。 除了尊敬,符念想,他的師尊大概永遠都不知道,在他心中還有一份小心翼翼掩蓋的感情,一份見不得光的感情。 凡人的愛念,他悉數(shù)用在了自己最敬愛的師尊身上。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最初的悸動,是他拜入師門的那一天,漫天的梔子花雨,他跪在那個白衣纖塵之人的腳下,終于覺得自己有了一個家。 是的,在來上余遇見他的師尊顏辰之前,他一直在流浪。 流浪的時候嘗遍了世態(tài)炎涼,后來有了師尊,才知道被溫柔以待的滋味。 符念陷落在自己的回憶里,沒有注意床上的人睫翼晃動,微微睜開了眼。 顏辰感覺自己頭昏腦脹,朦朧睜開眼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不再那血紅色的宮殿中,往上看是素色的帳幔,往右看,是墻,往左看,是他的混賬孽徒符念。 顏辰一看到符念,立刻想到血紅色宮殿里符念狂妄放肆的舉動,于是一時間氣的手指緊握,一張清肅嚴明的臉被漲得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