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里突然出現(xiàn)這么一群男子，對(duì)于閨閣女子而言，不說介意，多少會(huì)有些不合時(shí)宜。

    徐茵茵似乎也感覺到了這一層，對(duì)眾人微微福了福身，便隨著那丫鬟走了。

    “這便是那容顏絕美的徐茵茵？”

    伊人遠(yuǎn)去，孟桓望著那抹背影兀自發(fā)問，符念沒有說話，江燁修難得附和：“倒是氣質(zhì)出塵”

    氣質(zhì)出塵……

    顏辰思忖，確實(shí)是氣質(zhì)出塵，但事情委實(shí)古怪了些。

    “噯，陌卿，你去哪兒？”

    孟桓看到顏辰忽然往前走，疑惑發(fā)問。

    顏辰：“前廳”

    “前廳？去前廳干什么？”

    顏辰頭也不回：“看新娘子！”

    看新娘子……

    聲落，站在原地的符念也往前走。

    孟桓正要問，江燁修冷笑一聲：“別問了，去前廳?！?/br>
    前廳，紅綢高懸，賓客來往。

    燦爛昤昽撒下，徐府門上的“喜”字窗花頓時(shí)又深了一層，紅得發(fā)亮，刺人雙目。

    “徐姑娘和張公子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duì)啊……”

    “誰說不是呢？一個(gè)俊俏，一個(gè)貌美。”

    “是啊是啊……”

    賓客門匯聚在廳內(nèi)，場(chǎng)面如火如荼。

    顏辰進(jìn)去的時(shí)候，看到徐商戶坐在一旁，身上已經(jīng)換了一件絳紅色的衣袍，束發(fā)帶冠，整個(gè)人都肅正不少。

    他坐在藤木椅里，兩只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臉上是死一般沉寂。

    對(duì)于周圍的恭賀聲，他充耳不聞，那些賓客們見徐商戶耷拉著眼也不奇怪，自己談自己的，仿佛沒看到。

    涇渭分明。

    “哎！抬郎頭的花轎來了！”

    “新郎官來了！”

    一陣嘈雜的叫喊聲起，人影恍亂，嗩吶鼓吹。

    人們爭(zhēng)相往外去看，坐在藤椅里的徐商戶略微一動(dòng)，微微掀起了眼皮，他沒有起身，仍舊坐著，仿佛等著壓軸戲出場(chǎng)的懶散看客。

    周遭腳步雜亂，丫鬟侍從奔走，嗩吶聲震耳欲聾。

    混亂中，忽然有一個(gè)尖銳的聲音喊：“新娘新郎入廳見禮！”

    坐在藤椅里的徐商戶渾身一抖，仿佛觸電般地，一雙渾濁的老眼也瞪大了。他顫巍巍地站起來，一雙干枯的手扶著藤木椅，像是怕自己摔下去。

    “哎呀！新娘新娘來啦！”

    喜娘的聲音響亮而帶有喜感。嘈雜的喧鬧聲嘎然而止，賓客都心照不宣地閉了嘴，有序地立在廳堂兩旁。

    被空出來來的廳堂中央拉著一片極長(zhǎng)的日影。

    下一刻，這片日影被覆蓋了。

    廳口出現(xiàn)一雙大紅婚服的男女。

    是張公子同徐茵茵。

    張公子冠發(fā)整潔，面容俊俏，很有富家世族的風(fēng)流倜儻之范。徐茵茵頭飾珠翠，面戴金色面具，手中還持著一把孔雀扇半掩其面。

    兩人在喜娘的牽引下往廳堂里走。

    彼時(shí)，徐商戶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了廳堂盡頭的主座上。

    他是坐著，手卻緊緊地攥著桌子的一角。眸光凝視，死死地盯著來人。正坐上自始至終都只有徐商戶一人，那張公子的父母未曾出現(xiàn)。

    顏辰猜想，許是這張公子的父母仙逝了。

    “拜堂！”

    “一拜——天地！”

    主婚人一扯嗓子，走在盡頭的新人便在紅色的蒲團(tuán)上齊齊跪下。

    彎腰俯身，低頭頷首。

    徐商戶的目光銜住跪在腳下的女兒，仿佛生了根。

    “好看么？”

    顏辰正聚精會(huì)神看著，耳畔忽然有一個(gè)聲音。

    熟悉而低沉的聲線，顏辰細(xì)眉一跳，想都不用想，是符念。他并不打斷回頭。然而符念仿佛并沒有打算就此罷休。

    “是新娘子好看，還是……那花兒好看？”

    溫?zé)岬臍庀⑼掏?，低沉的聲音帶著隱晦的磁性。

    一顆磐石墜落，砸入了顏辰剛平復(fù)不久的心海。五指纖纖，緊握成團(tuán)。

    “符念你——”

    “別吵，別人都看著呢。”

    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吞吐，符念微微低頭，貼在顏辰耳畔開了口。

    聲音落下，顏辰心跳漏了半拍，意識(shí)到什么，立刻諱莫如深地閉了嘴。

    看到被捉弄的人順從了，符念眼底漾開笑意，與此同時(shí)，一只大掌緩緩地、緩緩地攀上了身邊人的精瘦腰身。

    剎那間，顏辰全身一僵，一只手下意識(shí)地捉住了腰間那條游移的毒蛇。

    “放手”

    “怕什么？他們又不是在看我們?！?/br>
    符念哂笑，絲毫不以為意。

    他的話不錯(cuò)，雖然廳堂里見禮的人多，肩挨著肩的，根本沒有人會(huì)注意到符念的動(dòng)作，但是眾目睽睽之下，顏辰怎么受得了？更何況就是沒有人，他也是受不了的。

    “拿開。”

    面色漲紅之下，顏辰捉著“毒蛇”的手發(fā)狠作力。

    符念笑意灼灼，嘴唇翕張，一字一句如同吞吐煙霧：“……我不”

    “人多……”

    清冷鳳目泛紅，溫緩聲線顫抖。

    注定是拗不過，顏辰深吸一口氣，只得服了軟。

    服軟之音意遠(yuǎn)綿綿，乍一聽，符念簡(jiǎn)直感覺有一只貓?jiān)谒男靥派蠐习W。心中捉弄意趣了散無幾，唯有一片茫茫沉醉。符念目光溫柔如水，他不禁將頭更低了些，貼著人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