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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群散盡之后,早已離去多時的司徒坤又獨自回到了一行禪院,悄悄將一片掉落在石縫中的藍色圓片收進了袖子里。 沈照璧坐在涼亭的欄桿上看著薛遙帶著重雪練劍。薛遙臉上的表情真是不耐煩極了,但手上一招一式毫不含糊,教得十分用心。 薛遙對重雪的態(tài)度讓沈照璧看得有些糊涂,九天門內人人都說重雪是薛遙收在房內的人。但依她看來,薛遙對這個小丫頭沒有絲毫男女之意。 “看清了嗎?確定是司徒坤?”薛遙收起劍,留重雪獨自在園中練習。他來到沈照璧身邊坐下,接著談起他們先前的話題。 沈照璧收起探究的神態(tài),正色道:“確定,我親眼所見?!?/br> 那日人群散盡之后,沈照璧奉霍清泉之命回一行禪院將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尸首的小弟子叫去當面問話,恰巧撞見司徒坤鬼鬼祟祟地藏匿線索。 莫非是司徒坤這個老匹夫有問題…薛遙暗自思忖道。 一行禪院一連死了六個高階弟子,豎瞳一事已經(jīng)發(fā)展到薛遙不得不重視的地步。豎瞳的威力正漸漸增大,若是放任不管很快就要失控。薛遙的最終目的確實是鏟除九天門,但并沒有滅滿門的打算。倘若九天門真因此事滅門,自己又恰巧留在迦樓山上與他們共沉淪,這事傳回朝中定會成為李韞那幫老賊的笑柄。 豎瞳一事與那天夜里的那道藍影有關,雖仙道古籍之中普遍記載的豎瞳的出現(xiàn)是門派靈脈枯竭氣數(shù)已盡的前兆,乃天意不可違逆。但在薛遙看來這分明是有人作祟。 “你曾提起一行禪院那幾個弟子都死于亥時?!毖b思索了片刻,繼續(xù)說道:“亥時正是我們追著那藍影出去的時候。那天夜里你返回清心堂的路上應當會路過一行禪院,一路上可有什么異常?” “沒什么異常,只是…”沈照璧邊回憶,邊把那天一路上發(fā)生的事細細給薛遙說了一遍。 “怪不得后來霍清泉會和延清一同出現(xiàn)在刑堂?!毖b道:“這么說來,那天夜里除了閉關的溫橋鶴與司徒坤,其余的二位門主都到了?!?/br> “莫非是司徒長老?”沈照璧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測有些大膽。 “未必,現(xiàn)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薛遙說道。 說話間薛遙余光瞥見晉儀正從月亮門外進來,隨即躍下涼亭。他將手中的劍拋給沈照璧,說道:“你帶著重雪練劍,我去去就回。” 今天是十五,又到了薛遙去無量泉的日子。雖然林晉桓已經(jīng)回來了,但今天來清心堂接薛遙的依舊只有晉儀一人。 正在練劍的重雪見薛遙又要去無量泉,連忙放下劍躥到薛遙面前。她焦急地打著手勢要求薛遙帶她同去。 每次薛遙從無量泉回來都像沒了半條命,晉儀又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別指望她能照顧人。重雪實在放心不下,想要跟去照顧薛遙。 “你去能幫上什么忙,好好在家練劍?!毖b一臉兇神惡煞地按下重雪打手勢的手,又俯下/身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忘了之前我怎么說的了?我身邊不養(yǎng)閑人,回京之后想留在樞密院就先把功夫練好?!?/br> 重雪瞥了涼亭里的沈照璧,找了個旁人看不見的角度輕聲問薛遙道:“待我學有所成之后,你保證不送我回幽州,讓我留在你身邊?” “我保證?!毖b鄭重地說道。 重雪倔強地抹了把臉,又拿起小木劍回園子中央比劃去了。 薛遙望著重雪練劍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掛上欣慰的笑容。雖然重雪平日里愛哭又聒噪,但有智慧有膽識,內心里是一個很堅韌的小姑娘。不是每個人都能從這樣的傷痛中走出來的。待回京城之后讓她跟著肖沛歷練幾年,長大后之后定能獨當一面。 說話間晉儀已經(jīng)來到薛遙面前,她順著薛遙的目光望向重雪,嘴里不忘打趣到?!斑@小哭包最近挺刻苦的?!?/br> 薛遙收回視線看向晉儀,淡淡地說了句:“走吧?!?/br> 一路上晉儀走在薛遙身邊說著豎瞳一事的最新進展,薛遙心不在焉的聽著。他的心里有些許不易察覺的失落,但轉念之間又覺得理所當然。距離上次刑堂偶遇已過五日,薛遙沒有再見過林晉桓。就算薛遙再怎么不開竅,也該明白自己與林晉桓之間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悄然發(fā)生改變,再也回不去從前。 也沒什么關系。薛遙隨著晉儀往無量泉走去,心里無所謂地想著。反正自己很快就要離開迦樓山了。 他早就明白,他與林晉桓之間,連好聚好散都是奢求。 第50章 瘞玉埋香 延清早早候在無量泉邊,他一邊搓著凍得通紅的手,一邊在心里以讀書人的方式問候林晉桓。 洞外傳來動靜,想必是薛遙與晉儀來了。 “你怎么來了。”晉儀一進山洞就詫異地問延清道:“我一會兒可不想還要費力氣救你?!?/br> 延清冷笑了一聲,認命地迎上前準備給薛遙護法,他用眼神示意晉儀道:回去好好問問你寶貝師弟。 晉儀一下子就明白了原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她鄭重地拍了拍的延清的肩膀,臉上寫滿了同情。 薛遙沒有注意到二人背著他眉來眼去,他一言不發(fā)地泡進泉水中,閉上眼睛開始養(yǎng)神。 延清今日特地多穿了件斗篷,饒是如此也還是抗不住洞里的地凍天寒。護法剛一結束他就頂著凍得通紅的鼻子走出山洞,由于內力耗損過大,他的腳步有些虛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