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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遙信口胡說道:“請付前輩幫我治了一下頭疼腦熱?!?/br> 薛遙的這個說法景瀾他們自然是不信的,但也不好多問,于是景瀾問道:“接下來我們要去往何處?” 薛遙頭也不回地說道:“回迦樓山。” 景凡聞言一驚,不由得看向景瀾,只見景瀾臉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這時薛遙猛地一拉韁繩,一路飛馳的馬停下了腳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打什么小算盤?!?/br> 薛遙調轉方向,馬兒邁著小步踢踢踏踏地來到二人面前:“說說看,林晉桓讓你倆一路上故意拖延我的時間,是想做什么? * * 林晉桓今日難得早早就出現(xiàn)在了六相宮,大殿中人來人往,行色匆匆的宮人給這個看似平淡無奇的清晨增添了幾分緊張的氣息。 又一隊捧著靈器法寶的女子魚貫而入。宮人們在忙碌些什么林晉桓并不關心,此刻他只是安靜地坐在寶座上,認真看著手中的一封信。 薛遙寫信的風格同他本人一樣讓人恨得牙癢癢,每封信都只有寥寥數(shù)語,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只是林晉桓見薛遙在信中提到了落霞山之巔的云海意象萬千,突然也很想親自去看上一眼。 最近秦柳霜那里傳來了點好消息,四合印一事似是有了些頭緒。 眼看著殿門緩緩打開,延清從大殿外走了進來。延清方一進門便見林晉桓正盯著一張紙出神,他連忙屏退了隨行的門人,獨自邁進了大殿。 延清小心地來到林晉桓座前低聲說道:“門主,時辰已到。” 林晉桓的目光這才從信上抬起,他隨手將信紙折好放入自己的懷中,站起身道:“那便走吧?!?/br> 秦柳霜今日一早便來到蓮息堂,他原以為自己趕了趟早,未曾想堂內早已是人山人海。 在眾人的頷首致意中,秦柳霜步入人群。這是他第一次參加九天門的大祭。巫醫(yī)谷向來亦正亦邪,秦柳霜雖為醫(yī)者,卻將善惡生死看得十分淡薄。他泰然自若地混跡在這滿場的狂熱信徒中,內心異常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殘忍的好奇。 就在這時,山呼海嘯的唱諾之聲突然在四周響起。秦柳霜循聲望去,只見一支綿延數(shù)十丈的儀仗隊到達蓮息堂外。 一只手撥開了金蠶絲織成的紗簾,簾后露出了林晉桓的臉。林晉桓屏退了欲上前攙扶的門人,獨自步下了車輦。 一時間堂內的祝頌之聲猶如沖天般鼎沸,在這澎湃的聲浪中林晉桓踏著萬道霞光朝蓮息堂走來,在場每個人的眼中不由地都流露出憧憬與渴望。他們無比堅信金光中的這個人能帶領著他們獲得至高無上的神力。 出乎秦柳霜意料之外的是,林晉桓面對此情此景,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動容。他抬手揮止了眾人的山呼萬歲,面對門人的頂禮膜拜,他沒有說話,亦也沒有祝禱,只是在萬千殷切目光的注視下徑直走向了高臺。 延清送林晉桓至高臺下便止住了腳步,仰頭目送林晉桓步上石階。無論曾經經歷過多少不甘與掙扎,他的這個師弟最終還是走踏上了世世代代先人走過的路。 世人都道九天門禍稔惡積,這之中的是非曲折,早以沒有辯白的意義。 越發(fā)激昂的祝頌聲讓延清回過神,他連忙拉回心緒,帶領著眾人一同跪伏在林晉桓腳下。 林晉桓今日身著一件黑色繡金袞服,頭戴黃金十二旒冕,高臺上的罡風將他的衣袍吹得上下翻飛。林晉桓仰著頭站在離神像最近的地方,在七邪的注視下如降世的天神般不可一世。 幼年的林晉桓站在臺下仰望著林朝時,心中多是失望與不解。如今他終于心甘情愿地站上了同樣的位置。 林晉桓低下頭,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虔誠的門人身上,又毫無波瀾地掃過了跪在大堂中央的三千祭品。三千開云寺人身著白衣,無知無覺地跪在地上。他們表情木然眼神空洞,一眼望去不似真人。 林晉桓抬頭看向了高高在上的七方邪神。 不知道是什么景象逗樂了林晉桓,他垂下眼眸微不可查地笑了一聲。罡風拂開了他眼前的玉旒,他的眼中看不出絲毫對七方邪神的崇拜與敬意。 只聽林晉桓開口道了聲:“起?!?/br> 與祖輩不同的是林晉桓沒有準備任何獻祭儀式。他抬手從虛空中憑空抓出了一本帛書,與此同時,一道紫光利落地劃破了他的手掌。 血淅淅瀝瀝地滴落在帛書之上,古老的帛書上泛起一片淡淡的光。厚重的鐘聲在眾人的腦海中驟然響起,那聲音像是來自遠古的遺音,又像是地底的吶喊。 獻祭開始了。 看著眼前不斷躥起的火苗,延清懸著的半顆心逐漸落地。祭祀前的這段日子里他總是惴惴不安,總是擔心林晉桓臨時反悔,好在現(xiàn)在開弓已無回頭箭。 不管林晉桓的真實想法是如何,眼下事已成定局。延清時常覺得自己是一個胸無大志的人,他只愿不負師父的遺命,替林晉桓守好九天門這一畝三分地。 來自地底的業(yè)火照亮了所有人的臉,許是受七邪魔氣的影響,在火光的映襯下,人們的眼神越發(fā)狂熱,仿佛要將堂中那三千人活活撕碎。 不久之后地面上便出現(xiàn)了第一條裂紋,那是通往地獄的深淵。當深淵張口吞噬掉信徒進獻的祭品,祭祀就將結束。九天門將在七方邪神的庇護下走上下一個輝煌的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