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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蕭將錢財交到謝氏手里,邊道:“日子終究是要自己過的,若是有心,拿著這些錢未必不能過好日子。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接濟你們,往后,你們兩人好自為之,不用擔心暉兒,我自會為他尋一個好去處,他長大后若想回來,我也不會攔他?!?/br> 最后,他走到躺著不動的葉范那兒,蹲下身來淡淡說道:“你若還當自己是個男人,就該承擔起男人的責任,這么自暴自棄地活著,沒人瞧得起你。五石散那種東西,終究只能給你營造一個虛幻的夢?!?/br> 說完這些,葉蕭起身回到李青山身邊,冷眼旁觀地看著謝氏艱難扶起葉范,慢慢挪進來時的巷子。 他們走后,兩人便繼續(xù)往原定的目的地走去,馬車依然緩緩地跟在后頭。 李青山憋到現(xiàn)在,終于將心里的疑問連珠炮似地問出口:“方才那兩人便是你二弟夫婦?三年前,那婦人要殺你,你還放過她了?你們當年到底是什么關系?還有那個孩子,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葉蕭微微一嘆,安撫道:“你一下子問這么多,讓我怎么回答?等回宮以后,我再一五一十說給你聽。” 這些事情一時半會兒確實掰扯不清楚,李青山只能點頭同意,但一時沒有鬧清楚,他心里的火就一直憋著,時間越長,這火難免越來越旺,最終結(jié)果,只能是把兩個人都燃了。 ****** 謝銘被幽禁的柳條巷本就離回春堂不遠,路上這一段插曲過后,兩人很快就來到謝宅門外。 守門的士兵是從軍中分出來的,都認得李青山,一見他來,當即就要下跪見禮。 李青山大手一揮:“不必?!彪S后就和葉蕭一同進入宅中,張讓駕著馬車在門口等候,葉暉依然坐在馬車之中。 謝銘原本正背對著大門蹲在院子里,將前些日子掃多了雪,有些散架的掃把重新拿干草扎一遍,聽見門口的動靜,以為李姝又來了,便頭也不回地道:“今日天氣不錯,你先在院里坐一坐,等我做完就來陪你?!?/br> 葉蕭與李青山對視一眼,都沉默著沒有開口。 謝銘等了會兒,察覺到不對勁,轉(zhuǎn)頭一看,手中的干草和掃把全部掉在地上,整個人亦是愣愣的:“將……將軍?” 葉蕭朝他一笑:“怎么,嚇傻了?” 謝銘猛地跳起來,跑到葉蕭跟前,拉著他從上到下,從前到后打量了好幾遍,確定他是完好無缺的,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果然能感覺到疼痛,驚訝的情緒轉(zhuǎn)為巨大驚喜:“云揚哥,真的是你,前幾日才聽公主說起你醒轉(zhuǎn)的消息,哪知今日就見著了!” 站在葉蕭身邊,完全被忽視掉的李青山,只覺堵心的感覺又來了,還“云揚哥”,叫得這么親熱。 他重重地咳了兩聲,提醒那旁若無人的兩人,旁邊還站了一個自己。 因為葉蕭突然出現(xiàn),謝銘的注意力全部被他吸引,直到現(xiàn)在才覺察到李青山的存在,遂十分自然地搖了搖葉蕭的胳膊:“他怎么也來了?” 葉蕭只笑道:“來看看你?!?/br> 雖說幽禁苦悶,但是在葉蕭身邊,謝銘仿佛又回到了當年有人撐腰的日子,連年紀都好似倒退了:“我可擔當不起這位的大駕?!?/br> 李青山瞥著謝銘抓住葉蕭胳膊那只手,語氣也不大好:“某些人不要得寸進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眼看場面就要惡化,葉蕭忙以眼神制止謝銘,又對李青山道:“去把暉兒帶過來?!?/br> 李青山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去門外接人,葉蕭便趁此機會告誡謝銘:“今時不同往日,咱們也算寄人籬下,當真惹惱了他,我也不一定保得了你。” 頓了頓,又笑道,“我給你帶了個人過來,讓他先在你這里住一段日子,待我慢慢謀劃,為你們徹底解脫了這牢籠?!?/br> 謝銘眸露驚喜,隨即又有些頹然:“我們這些人,還能有自由的一日么?” 葉蕭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在,當然能?!?/br> 這時李青山也帶了葉暉過來,葉蕭便將他介紹給謝銘:“這是你二姐的兒子,叫葉暉,你先帶他住一陣子,至于往后,我已有粗略的想法?!?/br> 謝銘又是一愣:“我外甥?” 葉蕭指著謝銘,對葉暉道:“暉兒,這是你母親的三弟,你該稱他一聲舅舅?!?/br> 葉暉先前得了謝氏的叮囑,讓他聽“伯父”的話,此時便當真聽話地叫了聲“舅舅”。 還能見到昔日的親人,謝銘興致很高,招呼一聲:“云揚哥,還……還有這位,不嫌棄的話,就進來坐坐吧?!闭f完,遍攬著葉暉進屋,邊走邊道,“暉兒,往后就跟著舅舅住,舅舅如今雖不富裕,總不會讓你挨餓,瞧這孩子瘦的?!?/br> 李青山看著那兩個背影,撞撞身邊人的肩膀,湊近他耳邊說道:“原來你早就打算好了?”他先前還以為這人要把葉暉帶回宮里呢。 葉蕭一笑,不置可否:“走吧,咱們也進去討杯茶喝。還有,你也別忘了自己的身份,跟個小輩嗆聲算怎么回事兒?” 李青山長嘆一口氣,動了動唇本想說些什么,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心里卻愈發(fā)憋悶。 克制,克制。 他覺得今日自己已經(jīng)夠克制的了,往常哪怕是在文武百官面前,他都沒有這么克制、這么受氣過! 默默看著先他一步進屋的葉蕭,他覺著這人的身體既然已經(jīng)痊愈,那么有些事情便不必再推遲了,再這么憋下去,他非憋瘋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