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秦衍轉(zhuǎn)過身，靜靜注視他“我不會因?yàn)橄矚g你，便為你去金光寺抵罪，也不會因?yàn)閻垡?，為你?dú)赴萬骨崖取往生花。你所感動的，你所愛的，都并非我之行為，我這一生，也都不會做這些?！?/br>
    “可你就是他”傅長陵提了聲，“你會經(jīng)歷他所經(jīng)歷的一切，你會做他所有要做的事，你……”

    “包括喜歡你嗎？”

    秦衍打斷他，傅長陵頓住了聲音，他呆呆看著秦衍，秦衍沒帶半點(diǎn)泥水，干脆利落“可是，傅長陵……”

    他開口，音色清晰平靜“我這一生，都不會喜歡你?！?/br>
    第60章 （已修）

    傅長陵聽著他的話, 愣愣看著他, 不可置信重復(fù)了一遍“一生, 都不會喜歡我？”

    秦衍看著他的表情，猶豫了片刻，他沒有將這話重復(fù)下去, 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如今的我，是你師兄。我不是你認(rèn)識那個(gè)秦衍, 而上一世的秦衍若知道你對我說這些?！?/br>
    秦衍聲帶嘆息“他應(yīng)當(dāng)很難過。”

    “為什么要難過”傅長陵不能理解。

    “不難過么？”

    秦衍轉(zhuǎn)過眼來，靜靜看著他道“若當(dāng)真如你所說, 那上一世受苦的是他, 愛你的是他, 可無論前世今生，你未曾對他親口說一句對不起，也不曾對他好過半分。如今重生而來, 你將對他的滿腔歉疚報(bào)答給一個(gè)從來沒經(jīng)歷過這些的人, 若他知道，不難過嗎？”

    “可你就是他？”

    傅長陵激動出聲, 秦衍抬眼, 神色平靜。這樣的神色傅長陵見過無數(shù)遍，這樣的話，從他們相識, 秦衍就說過無數(shù)遍?？伤麖膩聿桓颐鎸?，也不想面對，他過往從不愿意深想, 就覺得隨著感覺這樣糊里糊涂過去就很好。可如今卻頭一次發(fā)現(xiàn)，秦衍這個(gè)人，他認(rèn)定的事，不會隨著你不提就遮掩過去。

    傅長陵看著他的眼，他太堅(jiān)定，堅(jiān)定到傅長陵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對還是錯。

    “你還記得從璇璣密境出來時(shí)，你是怎么同我說的么？”

    秦衍提醒他，傅長陵神色恍惚，隨后聽他道“你說，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秦衍親口說出這話來，讓傅長陵幾乎喘不過氣來。秦衍靜靜注視著他“你如今為何又改了口？”

    傅長陵張了張口，他無法回答。

    腦海里閃過秦衍的模樣，秦衍的身姿，他在拜師禮上將玉佩交到他的手中，帶著大花御劍而行在他身前，萬骨崖下由他系上發(fā)帶，白玉城內(nèi)穿上了嫁衣。

    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閃過時(shí)，他呼吸粗重起來，秦衍平靜道“不過是相處久了，你找一個(gè)寄托罷了?！?/br>
    “不是！”

    傅長陵大吼出聲，他盯著面前的秦衍，像一只受傷的野獸，他急促喘息著，爭辯道“你和他就是一個(gè)人，這不是寄托，你就是他！”

    說著，傅長陵從床上起身，他站起身來，停在秦衍面前，低頭注視著他“你和他有一樣的性子，一樣的喜好，一樣的信仰，一樣的有原則。你會經(jīng)歷他經(jīng)歷的所有事，包括……”

    他聲音低啞“喜歡我?！?/br>
    “秦衍，”他抬手抓著他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你聽一聽自己的心，你告訴我，相處這些時(shí)日以來，難道你沒有片刻，沒有半點(diǎn)，”他聲音微頓，秦衍抬眼看他，一雙眼清明坦蕩，傅長陵語調(diào)都遲疑下來，帶了幾分不確信，“沒有半點(diǎn)，心動過嗎？”

    秦衍靜靜看著他，一雙眼波瀾不驚，看不出半點(diǎn)情緒。

    他沒有說話，可傅長陵卻從他的眼中看出了答案，他忍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肩頭，哽咽道“你親口說給我聽?！?/br>
    “說什么？”

    秦衍冷靜回問，傅長陵捏緊了他單薄的肩，急促道“說你不喜歡我？”

    “你要聽嗎？”

    秦衍語調(diào)平穩(wěn)，帶了些許憐憫，傅長陵盯著他，一時(shí)經(jīng)不敢開口。

    他清楚知道，只要他應(yīng)下來，這個(gè)人就能說出口，之所以不說，也不過是因?yàn)檫@個(gè)人心底里知道，這話親口說出來，太傷人。

    “如果不喜歡我，”傅長陵聲音發(fā)顫，“金光寺來問責(zé)，你為什么不告訴眾人，是我破壞的璇璣密境，要為我一力承擔(dān)？”

    “你在璇璣密境中，身份上疑點(diǎn)重重，我怕你乃奪舍之人，牽連你進(jìn)來，你保不住性命?！鼻匮苷Z調(diào)里沒有半點(diǎn)情緒，從容冷靜。

    “那萬骨崖中，”傅長陵覺得眼前視線有些模糊，卻還是盯著前方人，“你又為何要為我，拼命去取這一朵往生花？”

    聽到這話，秦衍沉默片刻，傅長陵低吼“你說??！”

    “我欠你。”

    秦衍仰頭看他，可一雙過于平靜的眼，卻讓傅長陵有了種被俯瞰的錯覺。

    他似乎高高在上，面對他的痛苦、他的憤怒、他的不甘、他的絕望，他都只有憐憫和慈愛，似乎神佛看著苦難眾生，聽著眾生哀嚎，內(nèi)心除了悲憫，再無其他。

    “璇璣密境，你是為了救我金丹受損；鴻蒙天宮，你也是為了我與金光寺動手；最后你落入萬骨崖，金丹徹底碎裂，也是為了救師父。這是我欠你的東西，于情于理，我都該還你?！?/br>
    傅長陵靜靜聽著，他每一句話都刮了他心上一層血rou，可他還是聽下去。

    他舍不得漏掉秦衍任何一句話，哪怕這話傷了他。

    “這些話，或許傷了你，”秦衍垂下眼眸，“可我不能騙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