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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傅長陵聲音微頓,片刻后,他慢慢出聲,“可是我可以活成他喜歡的樣子?!?/br> “如果有一天,他能在什么地方睜眼看到這世間,看到我,他不會遺憾。” “他會想,原來秦衍這一輩子,沒有喜歡錯人?!?/br> 第61章 (已修) 雨聲突然大起來, 淹沒了所有聲音。秦衍背對著傅長陵, 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聽著雨聲淅淅瀝瀝, 許久后,他似才回過神來,低聲說了句“先睡吧?!?/br> 說完之后, 他沒有再給秦衍回聲的機會,他走出門去, 關(guān)上大門。 而后他站在傅長陵門口,捏緊手中長劍, 看著屋外傾盆大雨。 他心是亂的。 他不知道這種紛亂從何而起, 也不知這種紛亂如何結(jié)束。 對于修道一事, 他慣來是不強求的。他自幼清心寡欲,人人都說他和謝玉清是修無情道的好材料,于是他修了無情道。 他從未想過刻意放下什么, 也從未想過刻意在意什么, 一切都隨遇而安。 年少時也想過,如果有一日, 他遇到一個喜歡的人, 無情道不修也無妨,只是他從沒遇到過喜歡的人。 等后來他遇到了,不能在一起, 于是愛就成了折磨,無情道成了他的救贖,他克制自己所有情緒, 一個人走下去的唯一辦法。 他不可能再喜歡這個人。 他靜靜看著大雨,想起上一世的劍影刀光。 喜歡這件事,太恥辱,太卑微,如果可以,他不想再碰了。 想到這一點,他輕輕垂下眼眸,慢慢放開捏著劍的手,而后他手上一翻,一把傘便握在了他手中,他撐起雨傘,提步步入風(fēng)雨。 傅長陵坐在房間里,他聽到門外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再無聲息,他才重新躺回去,拉上被子,對著黑漆漆的床頂,聽著外面的夜雨聲。 “別難過?!?/br> 一個溫柔的女聲響了起來,傅長陵聽到這聲音,有些詫異“前輩!” 傅長陵說著,趕緊坐了起來“前輩,您還在!” “我在劍里,”女聲溫和道,“你帶著檀心出來,我自然在?!?/br> 傅長陵聽到這話,靠回床上“您不出聲,我都快忘了您的存在了?!?/br> “說話消耗靈力?!迸暵曇羝骄彛耙娔悴桓吲d,特意來同你說說話?!?/br> 傅長陵笑了笑“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br> 說著,傅長陵不想這位前輩再追究自己和秦衍的事,便道“前輩一直依附在檀心劍上,如今我將檀心劍帶回來,前輩可有什么想要找的故友,我替前輩去同故友說一聲?!?/br> 傅長陵之前便試探著問過這位前輩的來歷,但對方每次提及,便直接避開。以往待在萬骨崖,問了也沒什么意義,如今出來了,傅長陵便想著幫著這位前輩做點什么。畢竟這人也算自己半個師父,有恩于他。 然而問了這話后,對方卻是沉默了,傅長陵以為她又隱去之時,聽她幽幽嘆息了一聲“不記得,不必了。” “前輩的不記得,”傅長陵有些疑惑,“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一縷神識,”那位前輩輕飄飄道,“魂魄不全,許多記憶都忘了,只零散記得一些。你要讓我找故人,我不記得。而且就算找到了故人,我也終究只是亡魂,除了你之外,別人聽不見我的聲音,看不到我的存在,見了也是徒增傷感,不必了。” 傅長陵才頭一次聽這位前輩同他說起記憶不全的事,他不由得道“那前輩還記得萬骨崖怎么來的,您又是怎么困在檀心劍內(nèi)的嗎?” “隱約記得一些,”前輩嘆了口氣,“也記不清了,不過你是誰,我倒是記得的?!?/br> “我”傅長陵敏銳道,“您以前認識我?” 前輩沒有再說話,似乎是累了。 傅長陵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前輩出聲,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便躺在床上,靜靜睡過去。 被前輩這么一打岔,他的情緒緩和了許多,終于從之前的低落中走了出來。 秦衍的意思很清楚,說得也對,前世今生,這終究是兩個人。 只是這兩個人本質(zhì)相同,品性相同,他待得久了,便將兩個人混淆起來。只是他報前世秦衍的恩,還的是今生的秦衍,這份報恩,無論如何,都是不公的。 他過往是不愿意深想這個問題的,因為一旦深想,他就不得不面對秦衍已經(jīng)不再存在這一件事。可如今秦衍自己非得把這件事說得清清楚楚,他也再遮掩不下去。 他一時有些茫然,竟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第二日渾渾噩噩醒過來,大清早秦衍便在門口敲了門,傅長陵迷蒙起身,揉著眼睛開了門后,便見秦衍站在門口。 他提著劍,轉(zhuǎn)臉看他,平靜道“我們要回鴻蒙天宮了,你如何打算?” 他如果不打算回,此刻就以傅長陵的身份離開。如果打算回,便繼續(xù)當(dāng)著他的師弟,跟著他的回去。 傅長陵靜靜看著秦衍,秦衍神色很平靜,他眺望著不遠處一朵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的小花,倒也看不出他的情緒,似乎來去都與他沒什么干系。 傅長陵站在原地,他聽著這話,突地發(fā)現(xiàn),重生而來,不跟在秦衍身邊,竟然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他垂著眼想了片刻,想起上一世種種,終于道“我同你回去。” 說著,他又補了一句“封印一事,還得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