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越夫人。”

    蘇問機出聲，聽到這話，傅長陵沉默下來。

    對于這個越夫人，他是有記憶的。

    這份記憶來源于當(dāng)年兩件事，越思華之死，以及鴻蒙天宮傾覆。

    當(dāng)年他在璇璣密境毀了金丹之后，越思華本是要想著法子殺了他的，但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就死在了太平鎮(zhèn)。

    太平鎮(zhèn)是越氏和傅氏領(lǐng)地交界之處，算一個三不管的地方，不大不小的鎮(zhèn)子，居住了近萬名百姓。傳聞越思華就是在回娘家的路上路過，在太平鎮(zhèn)休息了一萬，然后就死在了客棧里。

    那一晚上死的不僅是她，整個鎮(zhèn)子的人都被屠戮，只是她更特別一些，她全身血液都被吸干，又被長釘釘在墻上，找到她是尸首時，據(jù)說人還沒咽氣。

    當(dāng)時傅長言就在越思華屋中，他親眼見得母親慘死，嚇瘋了神智，于是第二年的君子臺輪漲，傅家年青一代沒有合適人員，就讓傅長陵頂上，而后一舉奪魁。

    那時候雖然明著沒說兇手是誰，而傅長陵也沒親眼得見，但傅家內(nèi)部都盛傳一個名字，越夫人。

    因為這種將人血液吸干的行徑，正是越夫人慣用手筆。

    越夫人神出鬼沒，越思華死之后，越家和傅家都曾經(jīng)派人四處尋找越夫人蹤跡，卻都無疾而終，后來很久都再未聽過越夫人的名字。直到業(yè)獄魔修臨世，越夫人橫空出世，投靠魔修，成為當(dāng)年進攻鴻蒙天宮的主指揮。

    她不惜一切代價滅掉了鴻蒙天宮后，藺家便解開多年封山禁令出關(guān)，藺家家主藺崖親斬越夫人于劍下，于戰(zhàn)場之上，抱著越夫人尸體自刎而死。

    這位越夫人，多年以來一直只存在于傳說，鮮少有人見過。

    所有人只知道，她殺人嗜血，曾殺上千修士建造一個血池，云澤仙界圍攻她時，她躺在血池之中，面對質(zhì)疑，懶懶一笑“為什么殺這么多人？”

    “因為我乏了，想泡個澡啊?！?/br>
    那一戰(zhàn)之后，她逃脫離開，成為云澤仙界通緝榜上金額最貴的一個人。但因她神出鬼沒，又在后世幾乎沒做過什么，久而久之，對于小輩來說，只是隱約知道有這么一個人而已。

    沒人知道她從哪里來，鮮少有人知道她具體做過什么事，甚至于她為什么姓越，都沒有人知道。

    得了這個名字，傅長陵倒也不意外，他點了點頭，隨后聽秦衍道“她為何抓云羽？”

    蘇問機搖了搖頭“這個，可能只有抓到她的時候，才能知道了?！?/br>
    “確定是她”秦衍又問，蘇問機抿了口茶，“這也只是推測，但以我所知的人中，符合條件的，也就剩下越夫人?！?/br>
    若說這世上有誰對云澤仙界之人最熟悉，莫過于蘇問機，他這樣說，秦衍想了想，同蘇問機道“你把你看到的那個人畫下來?！?/br>
    蘇問機愣了愣，片刻后，他笑起來道“也就你要求這么多，不過，”他挑了挑眉，被白綾蒙著的眼仿佛能看到一般斜昵了過來，“我可得有人幫我研磨?！?/br>
    秦衍眼底帶了幾分笑，面上道“你慣來不肯吃點虧。”

    “這你可說錯了，”蘇問機一面讓侍從準(zhǔn)備紙筆，一面道，“我在你這兒吃的虧，還少么？”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傅長陵跪坐在秦衍身后，轉(zhuǎn)頭看向湖里盛開著的荷花。

    有穿著蘇氏服飾的弟子撐著船過來，在不遠處摘著蓮蓬，他們聲音有些遠，卻還是隱約聽到嬉笑聲。

    秦衍的聲音很近，他和蘇問機說著話，兩人相識已久，話語間輕快從容，合著午后暖陽，呈現(xiàn)出了一種夢幻般的閑適。

    傅長陵處于這樣安寧柔和的氣氛中，無端端生出了幾分恍惚之感，他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入夢之人，在這場夢境里，被人生生排斥開來。

    他不由得轉(zhuǎn)頭看向秦衍，默默看著他和蘇問機說話談笑，蘇問機已經(jīng)說起今年新茶，秦衍不會喝茶，但蘇問機喜愛，便靜靜聽著，然后嘗著蘇問機給他泡的茶，再無奈回應(yīng)“當(dāng)真喝不出區(qū)別?！?/br>
    兩人說著話，侍從端了筆墨上來，換了小桌，秦衍自覺伸手去拿磨條，然而在他觸及磨條的下一刻，傅長陵鬼使神差伸出了手。

    秦衍愣了愣，傅長陵也沒想到自己會這樣，但他反應(yīng)極快，笑起來道“你和蘇少主繼續(xù)聊，這種活兒當(dāng)由師弟來做?！?/br>
    說著，他扯過蒲團，跪坐在桌邊，給蘇問機研磨。蘇問機聽得旁邊動靜，他提著筆，似是還有一雙眼睛一般，轉(zhuǎn)頭朝著秦衍的方向“看”了一眼，笑著道“有了師弟，阿衍這日子，倒的確不一樣了?！?/br>
    蘇問機說著，提了筆，蘸染了墨汁，便落筆繪出人像來。

    等他畫完之后，秦衍看了一眼，抬手一拂，畫上的墨跡便干了。秦衍將站起身來，朝著蘇問機行了個禮“還有他事，先告辭了。”

    傅長陵聽他說著，在一旁結(jié)果秦衍遞過來的畫，慢條斯理起身，跟著秦衍朝蘇問機告別。

    蘇問機點了點頭，笑著看著兩個人離開。等兩個人走遠，旁邊侍從端了葡萄送到蘇問機面前，半蹲下身道“少主，要不要幫他們找找人？”

    “嗯？”

    蘇問機轉(zhuǎn)頭看向旁邊侍從，他捻了顆葡萄，笑著道“他們兩人還需要我?guī)兔?？?/br>
    “他們知道的，怕是比我還多呢?！?/br>
    蘇問機說著，將葡萄扔進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