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不說話，傅長陵打量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你……你不喜歡啊？”

    說著，他緊張道：“那……那我走了。”

    “也不必?！?/br>
    秦衍終于開口，平淡道：“你留下吧?！?/br>
    傅長陵得了秦衍的話，頓時高興起來，他躺在秦衍身邊，溫和出聲：“我就知道師兄心里是愿意的?！?/br>
    “睡吧。”

    秦衍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傅長陵。

    傅長陵靜靜看著秦衍的背影，看了許久后，他伸出手，將人攬進(jìn)了懷里。

    兩人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傅長陵隱約聽到外面?zhèn)鱽砟_步聲。傅長陵輕輕起身，同秦衍低語了一聲：“你睡，我去看看?！?/br>
    說完，他替秦衍拉好被子，便站起身來，穿過門，直接跟了出去。

    他尋著聲音走出去，便來到了廚房。他看見云羽點了燈，在廚房里開始忙活，此時才是半夜，云羽卻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許多材料，開始做事。

    傅長陵站在門口，靜靜看著，他看著云羽認(rèn)真放水，和面，仿佛把這些當(dāng)成生命里最重要的事，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油然生出幾分說不出的難受。

    他忍不住叫了一聲：“云師兄?！?/br>
    云羽手微微一顫，他慌忙抬頭：“你……你怎么在這里？”

    “云師兄，”傅長陵苦笑起來，“我睡不著，要不我請你喝酒吧?！?/br>
    云羽呆呆看著傅長陵，好久后，他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

    傅長陵哪里是要請他喝酒，傅長陵分明是想找他說話。

    云羽低下頭，他旁邊鍋里的水沸騰起來，傅長陵走上前去，抬手揮滅了灶臺下的火，溫和道：“云羽，走吧?！?/br>
    云羽似乎是覺得有些害怕，但他還是跟著傅長陵一起去了甲板。

    傅長陵手一揮，甲板上便出現(xiàn)了一張小桌，小桌上放著酒，傅長陵讓云羽坐下，云羽一直低著頭，傅長陵給云羽倒了酒，緩聲道：“云師兄，回來一直沒聽你說過你不在這段時間的事兒，我也不敢問，要是你愿意說，你不妨說說?！?/br>
    “沒什么好說的，”云羽低聲道，“反正結(jié)果你也看到了?！?/br>
    “什么結(jié)果呀？”傅長陵笑起來，似乎不知道云羽語氣里的意思。

    云羽沒說話，傅長陵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好久后，云羽啞聲道：“你覺得我很奇怪是不是？”

    傅長陵動作頓了頓，云羽抬起頭來，眼睛里帶了水汽，他盯著傅長陵：“你是不是覺得我脾氣很奇怪？覺得我長得很奇怪？覺得我性格不好，覺得我什么都不好?！?/br>
    傅長陵喝著酒，一句話沒說。

    云羽大吼出聲來：“你說話??！”

    “云師兄，”傅長陵抬眼看他，“你為什么，不肯多相信自己一點呢？”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傅長陵笑起來，“云師兄，你其實很好，不需要做什么，大家都會喜歡你的?！?/br>
    “無論你變成什么樣，無論你是什么人，只要你還是那個一心為著別人著想的云師兄，”傅長陵聲音溫和，“大家就很喜歡你?！?/br>
    云羽沒說話，他看著傅長陵，眼淚不自覺就流了出來。

    傅長陵趕緊給他倒酒，忙道：“別哭啊，來，喝酒，多喝點兒。”

    云羽吸了吸鼻子，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喝完，傅長陵就給他倒酒，再喝再倒，喝了許久之后，云羽突然開口：“其實你說的我都知道?！?/br>
    “我不怨師姐，我知道當(dāng)時是該放棄我，可是我就是覺得難受。我怨我自己?！?/br>
    說著，云羽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額頭，遮住自己的臉，沙啞出聲：“我怨我為什么看不開，為什么要去計較誰多一點，誰少一點，怨我自己為什么不努力，沒天賦，脾氣差，小心眼。”

    “其實不需要這件事，我也知道，我離大家越來越遠(yuǎn)了。”說著，云羽抬起頭，看向傅長陵，“我無能，我很討厭。我不像明彥這么懂道理、脾氣好，我也沒有你這樣的能力，你們雖然是我的師弟，可是你們卻比我好太多了。”

    “一切是我活該。”

    云羽說著，眼淚緩慢落下來：“就是我這個人，不討人喜歡。我知道你們會來救我，所以我一日一日等。”

    “我在萬骨崖被啃干凈血rou的時候在等，被越夫人用這些惡心的東西粘到身上的時候也在等，痛苦的時候在等，清醒的時候在等，我終于把你們等來了，但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又不想你們來了。”

    “你們來了，我就會不斷的想，你們看見我現(xiàn)在的樣子，是不是很討厭我，很惡心我？我本來就不是一個讓人喜歡的人”云羽低頭苦笑，“如今更讓人惡心?！?/br>
    “我知道你覺得我瘋了，”云羽握著酒杯，緩聲道，“我每天都在做這些無聊的事，但是除了這些事，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得為你們做點什么，不然我心里害怕?！?/br>
    “怕什么？”

    云羽說不出來，傅長陵苦笑起來：“怕你不做什么，別人就不喜歡你?！?/br>
    云羽端著酒杯，沒有出聲，傅長陵低頭輕笑：“云師兄，是誰告訴你，一個人得為別人做什么，才會得到喜歡？”

    云羽愣了愣，傅長陵轉(zhuǎn)過頭去，他靠在椅子靠背上，曲起一只腿，手輕輕搭在膝頭，端著酒杯，看向遠(yuǎn)處明月，含笑道：“不是的，喜歡一個人，和他為你做過什么，沒關(guān)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