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傅子越控制不住,哈哈大笑,摸了摸盛林腦袋,安慰他,“不是狗,是把你當(dāng)我的寶貝?!?/br> 盛林氣呼呼的,自己往前跑了兩步,又被傅子越一下子拽回來抱住。 樂園里人潮攢動,傅子越卻貼在盛林耳邊,很輕很輕地說話:“寶貝,不要亂跑。” 盛林便不動了。 他微微側(cè)首仰頭,傅子越很默契地低頭吻下來。 他們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什么樣的,但沒關(guān)系,相愛一日,就先愛一日。 兩個人牽手在樂園里膩膩乎乎溜達了一圈,晚上到處都是巡游,有家長帶著小孩子興奮地尖叫。而盛林和傅子越只想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偷擁抱接吻,最后發(fā)現(xiàn)哪里都是人,便索性提前去了盛林預(yù)訂的前排座席,在城堡前等待跨年煙火。 坐下來盛林才發(fā)覺有些冷,傅子越便把人摟著。 盛林仰著頭看面前巨大的迪士尼城堡,公主和王子的愛情都是浪漫而幸福的,他們都有美好的結(jié)局,那他和傅子越,也一定會受到祝福的吧? 零點。 煙火與音樂同時爆發(fā)。 漫天火樹銀花,人們的尖叫和祝福聲響徹耳畔。 盛林和傅子越雙手緊緊交握,盛林扭頭看向傅子越,“新年快樂。” 他們沒接吻,只是久久地凝視彼此,“新的一年,我們還會一直在一起的?!?/br> 新年第一天,盛林和傅子越收拾好行李,提前結(jié)束了度假之旅返回北京。 傅子越和盛林一起回家安頓了下東西,他從容洗了個澡,換了衣服,才去探尋母親。 盛林囑咐自己的司機親自送他,又跟在傅子越身后把人送出了門。 兩個站在院子里依依不舍地接吻,盛林一路目送傅子越上了車。 他雖然從未見過傅子越的母親,可見傅子越這樣鄭重其事的神情,也跟著緊張,料想傅mama一定不是好相與的,心中暗自祈禱,希望傅子越能擺平母親。 正惴惴不安,盛林一扭頭,發(fā)現(xiàn)大哥的車居然就停在他家門口。 盛林一驚,心道不會這么巧吧。 偏偏就在下一秒,盛喆的車降下車窗,盛喆西裝革履坐在車?yán)?,儼然是要?zhǔn)備出去,結(jié)果剛剛盛林和傅子越一番恩愛親熱,讓司機在門口等,無意間堵了大哥的路。 盛林訕訕沖著大哥笑,“大哥,不好意思哈,你走你走?!?/br> 其實小區(qū)路面很寬,盛喆的司機并非繞不開他們。停在這里,多半是盛喆故意的。 果不其然,盛喆皺著眉頭問:“傅子越怎么又過來了?你們兩個干什么?” 盛林下意識要撒謊,但想到他和傅子越在東京做下的決定,話到嘴邊又愣是咽了回去,轉(zhuǎn)念間,盛林說了實話:“傅子越也跟著我搬回來住了。” 盛喆滿面意外,脫口道:“木木,你胡鬧什么!” 盛林不大高興地沉下臉來,罕見地對著大哥擺臉色,“我都這么大了,怎么會胡鬧,這是我深思熟慮過的,我自己做的決定,你不要這么說我!” 盛喆沒想到弟弟會反抗,意外中更添幾分迷茫。 他低頭看了眼表,最后無奈嘆氣,“木木,我還有會要開,先出去了。你不要和哥哥賭氣,晚點來我家里吃飯,和哥哥說到底怎么回事?!?/br> 盛喆語氣放緩,盛林便也把小脾氣收了起來,“好吧,那你先去忙吧。以后不要這么說我,我會不高興的。” “小淘氣鬼?!笔茨玫艿芤稽c辦法也沒有,吩咐司機開車,徐徐離開。 盛林沒想到大哥知道以后也沒有大發(fā)雷霆,只是說了他兩句。頓時心中卸下包袱,覺得傅子越那邊也一定會這樣順利。 傅子越讓母親在北京一個人等了兩天,心底也有幾分愧疚。從日本回來的時候給母親帶了新買的衣服、手包,還有香水和護膚品。從前他收入菲薄,堪堪足夠他在這個行業(yè)里生存,攢了幾年的錢別說買房,就是到了宣傳期,也常有捉襟見肘的時候。這一年來,傅子越片酬翻番,代言費、商務(wù)合作的收入都是不菲。他已經(jīng)想好要給母親一部分錢,讓她能在老家如愿買一套房。 母親不是完美的母親,可傅子越也心疼mama一個人將他拉扯大,傾盡全部支持他考學(xué)來北京、做演員,她總是抨擊自己不切實際的愿望,但還是竭盡所能地供他追逐了這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如今夢想已成,哪怕母親已經(jīng)不是小時候那個溫柔又優(yōu)雅的女人,傅子越也依舊心存感恩。 他提著東西進了酒店,葉宣幫他留了一張房卡,方便他進出。但傅子越提前給母親打了電話,傅mama得知他回來,十分興奮,還是親自到大堂來接了。 看著傅子越器宇軒昂走進來,傅mama的驕傲感油然而生,她幾步迎上去,興奮地拍著傅子越的肩膀,“好兒子,好兒子,紅了真是不一樣了……看看這衣服,哎呀,mama真替你高興?!?/br> 傅子越微微一笑,沒說什么,“媽,先上樓吧。這里人來人往,我不方便?!?/br> “好,聽你的?!备祄ama難得的好說話,母子二人上了電梯,傅mama上下打量兒子,“有了女朋友也是不一樣,這衣服穿著都比從前搭配的好……你一個人來的嗎?” 傅子越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隨后說:“嗯,媽,進房間我再和你說?!?/br> 傅mama帶著他回了房間,葉宣會做事,特地給母親訂的是套房,元旦期間,酒店的布置陳設(shè)都添了幾分大紅色,透著新年的氣氛,也不乏溫馨感。傅子越稍微放心了些,把帶回來的禮物給mama一一展示,傅mama久違地露出幾分動容的表情,眼眶都紅了。拍著傅子越的手,欣慰道:“不錯,不錯……看到你這樣,mama就放心了,有錢了,能買房了,也交往女朋友了,這樣mama就算死也瞑目了?!?/br> 傅子越沉默須臾,突然從沙發(fā)上站起身,直愣愣地跪到了地上。 “媽?!彼嫒堇渚兔奸g透出幾分破釜沉舟的意味,“不是女朋友?!?/br> 傅mama一怔,似有所感,神情驚惶起來,她一邊伸手拽傅子越,一邊倉促道:“快起來,這是做什么……” 傅子越一動不動地跪在母親面前,“我交往的是個男孩子,我喜歡的是男人?!?/br> “……你說什么?”傅mama脫手倒退了幾步,堪堪站穩(wěn)沒有栽倒,她不可置信地瞪著面前的兒子,臉色慘白,聲音極輕地反問,“傅子越,你再把這話給我說一遍?!?/br> 傅子越抬頭,坦蕩又沉穩(wěn)的目光直直撞進他母親的瞳仁。 他一字一頓,未有改變:“我喜歡的是男人?!?/br> 傅mama頓時尖叫起來,“你瘋了,你這個瘋子,我怎么會生出你這個變態(tài)來?。?!” 她左右張望了,沙發(fā)旁邊正擺著剛剛傅子越給他拆絲巾時候的包裝盒,傅mama一把抓起盒子,不管不顧地砸到了傅子越的肩膀上,“你這個變態(tài)東西,媽養(yǎng)你這么多年,是為了讓你搞變態(tài)的嗎?你爸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姓傅的沒有一個好東西,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才攤上你們父子兩個?!?/br> 傅mama拿著盒子一下一下砸在傅子越身上,傅子越躲都不躲,直到他聽見最后一句話,突然愣住。他反手握住母親的手腕,緊張地逼問:“媽,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爸怎么了?” “放開你的臟手!”傅mama憤怒地咆哮,傅子越剛松手,她便一巴掌反手打到了傅子越的臉上,“以后不要喊我媽,我沒有你這么齷齪的兒子!” 第105章 不配被愛 傅子越從來沒想過, 自己的父親居然也會是一個同性戀者, 更沒想過這些年父親拋棄家庭消失匿跡的原因, 竟然是因為他有一個相戀多年的男性愛人。所以父親決定拋妻棄子,奔赴“自由”。 母親在他面前痛哭崩潰,傅子越卻說不出二三安慰之語。 他直挺挺地跪著, 臉上火燒火燎的痛, 母親打他的一巴掌毫不留情, 或許藏著這些年深埋于心,從未對他宣之于口的怨懟與痛恨。 “媽……我們還能再談一談嗎?”傅子越開口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都啞了。 傅mama冷笑一聲, “談?你爸走的時候也說要和我談一談, 你如今也要和我談一談,怎么?談完了你們就能不做變態(tài)了?還是能回歸正道,娶妻生子,不要讓我再丟這個老臉?” 傅mama咄咄逼人,傅子越硬著頭皮道:“我們不是變態(tài)……我爸對不起您, 可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我有心儀的男孩, 我們想廝守一生,我希望您能接受?!?/br> “虧你說得出口。”傅mama勃然大怒,順手從桌子上抄起傅子越剛買回來的香水,徑自狠狠砸到了地上,“老娘養(yǎng)你這么大, 你敢說你對得起我嗎?你要是對得起我, 現(xiàn)在就跟我回老家結(jié)婚, 不要做你的狗屁演員了, 人在北京呆了這么久,好的沒學(xué)到,惹了一身臟??!和你爸一樣令人惡心!” 傅mama話音落畢猶嫌不夠解氣,從桌子拿起傅子越買的護膚品,又要往地上砸。玻璃碎片從地上濺起,傅子越迫不得已起身,試圖躲開??伤麆傉酒饋?,就被傅mama扯住胳膊,“你告訴媽,你能不能改掉這身臟病,你要是能改掉,媽可以既往不咎,再也不說你,但你要是不改……” 傅子越反手握住了母親,截斷道:“媽,愛一個人不是臟病,愛男人和愛女人本沒有分別。我爸錯在背叛你,欺騙你,我也怪他。但是我和我爸真的不一樣?!?/br> “那你就滾!”傅mama歇斯底里地怒吼,她從傅子越的手中使勁掙扎開,往后倒退兩步,眼睛血紅地瞪著傅子越,“以后你就當(dāng)沒有我這個媽,我看著你就惡心,就像看到了你爸……你們這些下三濫的臟人,還配談愛?你這一輩子,就不配被人愛?。。 ?/br> 說完,傅mama沖上去拼命推搡傅子越,使出渾身力氣,將人推到了門邊,她毫無形象地嘶喊著,“滾出去,以后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我沒有你這個兒子,這輩子也再也不是你媽!” 傅子越被母親蠻橫地推出房間,他站在門口尚且不敢貿(mào)然離開,但下一秒,傅mama又拉開了門,把他送的東西一股腦扔了出來,最后又咒罵一句,“惡心!” 傅子越被包裝袋和禮盒砸了一身一臉,最后一絲希望湮滅。 他配不配被人愛,他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生養(yǎng)他的女人,再也不會愛他。 傅子越把地上的東西微微收拾了一番,整齊摞在了房間門口。 他沒再說什么,只是慶幸隨身戴了墨鏡,還能遮掩臉上的傷腫。傅子越一邊按電梯要離開酒店,一邊打電話讓司機來接。 到了一層大堂,傅子越緩緩走出酒店外,司機和車已經(jīng)等候在了門口??匆娝哪槪緳C訝然地問:“傅先生,您這是……” “沒事?!备底釉侥_步站定,隔著墨鏡,室外的艷陽依然刺眼奪目。 這竟然就是他新年的第一天。 傅子越深吸一口氣,準(zhǔn)備上車,卻忽然聽到酒店外幾個女孩紛紛驚叫起來。 幾個保安從酒店內(nèi)快步往外跑著,傅子越站在中間,下意識要躲開。 他剛往旁邊走了兩步,就聽到門口準(zhǔn)備離開的客人低聲驚道:“天啊……是有人要跳樓嗎?” 傅子越驀然回身,但見酒店高層的陽臺外,站著一個搖搖欲墜的女人。她堪堪從陽臺欄桿翻出來,就站在狹窄的邊緣處。 那身熟悉的、保守質(zhì)樸的灰褲子與藍色毛衣,讓傅子越大腦中頓時“嗡”的一聲作響。 他迅速抓住司機胳膊,低吼一聲:“打電話,報警,叫120??!” 隨后扭頭往酒店里跑去。 司機愣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他逆著陽光抬頭,那個女人……該不會就是傅先生的母親吧?! 傅子越拿著房卡沖向電梯,好在有客人正出來,他閃進電梯內(nèi),瘋狂按著關(guān)門鍵,隨后又按了樓層。 電梯向上的速度從未讓傅子越感覺如此漫長過,仿佛他這一生的成長,也不過如此。 腦海里是幼年母親慈愛又溫和的笑容,母親曾經(jīng)的懷抱、臂彎,送他上小學(xué)時的體貼與溫柔,就算后來父親消失了,母親變得沉默寡言,偶爾尖酸刻薄,但還是會在他每天放學(xué)后,備上可口的飯菜。 離開家鄉(xiāng),踏上北漂的路。 這幾年,母親催婚和催房都讓傅子越屢屢感到窒息。但對著母親蒼老的面孔,他也甘愿忍耐,在每一次過年,都大包小包地趕回老家,與母親兩個人一起度過春節(jié)。他們一度曾是彼此的依靠,在漂泊的生活里,一餐飯、一身衣都如此不易的時候,他每一次喊mama,mama不管有多著急的事,都會停下腳步,回頭看一看他。 電梯“?!钡囊宦暣蜷_門,傅子越像是被一陣龍卷風(fēng)從回憶中掠奪出來。 他拔步狂奔,沖向母親的房門口。 還好他隨身帶了母親的房卡,傅子越顫抖著刷卡房門,不管不顧地大喊了一聲:“媽!!” 酒店落地窗的白色紗簾,被北京一月的寒風(fēng)吹得飄揚起來。 他隱約看到外面有一道身影,那人仿佛回頭看了他一眼,又仿佛沒有。 但下一秒,那人縱身躍下,再無留戀。 傅子越整個人僵立在門邊,渾身發(fā)寒,他耳邊響起了與母親分開前的那句話…… “你這一輩子,就不配被人愛?!?/br> 盛喆出去開會沒多久就結(jié)束,不到飯點就趕回了家,盛林被他親自喊上門來一起,本來滿心都在替傅子越擔(dān)心,此刻也只好捏著鼻子,換了身衣服,跟著去了大哥家里。 正值元旦假期,殷若瑜也從劇組殺青回來,在家?guī)е鴥蓚€兒子。見盛林來了,笑盈盈地上前招呼。因有了戛納之旅,原本關(guān)系不算多親睦的叔嫂,也能坐下來認(rèn)認(rèn)真真聊幾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