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 影雕算是南城市的一個特色非遺傳統(tǒng)文化,場館的工作人員引他們來到5號場館欣賞影雕,并向他們介紹展臺上的作品。 任臻站在最左側(cè),把工作牌戴在胸前。 她心不在焉,卻也感受到一道炙熱的視線在身后一直盯著她,她猛地回頭,對上一雙深邃狹長的鳳眼。 身旁的合作伙伴覺得無趣,提議說要不要去唐三彩陶瓷燒制區(qū)域看看。 莫子騫的視線淡然平靜地從任臻身上移開,謙和地拒絕了朋友,“我覺得影雕有趣,過去看看?!?/br> “李總,這幾幅作品是三日后角逐影雕類非遺傳承人的作品,請您欣賞?!?/br> 探館的媒體聽到要選傳承人,立即把鏡頭扛過來錄制拍攝。 “這副影雕不錯,我如果沒記錯,迎客松是十大名松,黃山第一景?”一位外國公司的經(jīng)理開口。 那位被叫李總的男人溫和的笑,問身旁的解說員:“刻畫的作者是誰?” 話音落,還不能解說員反應(yīng),任臻就被她的影雕老師推了出去,介紹說:“是她刻的,叫任臻?!?/br> 眾人的目光一并投了過來,看到是個極為年輕的女子,大家皆是一愣。 “印象里,做影雕的都是些老藝術(shù)家,今天竟也有新鮮面孔了?!蹦域q的聲音從人群后面?zhèn)鬟^來,眾人回頭,看到他緩緩走來,任臻瞇了瞇眼。 那個男人鶴立雞群,在人群中卓爾不凡,不用清場,人群自動為他辟出了一條通道。 莫子騫走過來跟李總和那位外國合作伙伴握手問好,看向那副迎客松,“作者可否跟我們介紹一下這幅畫?” 任臻看著他點點頭,透過鍍膜,莫子騫看不到她的眼睛,莫名期待。 “‘迎客松’,迎天下朋友,客滿笑而來,在我們國家迎客松寓意著和平友誼的象征,為了這次展會,我選擇這幅畫來雕刻是希望各位集團跟南城市的合作能一切順利,就像迎客松的精神一樣常年翠綠,屹立不倒。” 任臻今天穿的是白色小西服,長發(fā)挽起,襯的臉又小又白,巴掌大一點,多少露出些精干清爽,但難掩青澀年輕。 在場的人無不為她的口才所吸引,雖然是場面話,但她長得漂亮作品又修的完美,一時間令很多人拜服。 “看來南城市人才濟濟,想必我們的合作一定會相得益彰?!?/br> 身旁人一同附和,都對這副畫的寓意表示很滿意。 “等等,任小姐為什么在室內(nèi)還帶著墨鏡?”被他們晾在身后的影雕傳承人角逐選手梁藝璇突然出聲。 任臻立即就認出了這個聲音,便是剛剛在洗手間里的其中一個。 她渾身僵硬,面色有些慌亂,“這不是墨鏡?!?/br> “的確不像是墨鏡,你們看她的眼鏡外面有一層鍍膜。”另一個女人擠開人群走進來,面露挑釁:“是色盲矯正鏡吧?” “色盲” 那女人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安靜的展廳頓時像炸開了鍋。 “色盲怎么會刻畫呢?” “是啊怎么會?” “色盲不識色的呀,這畫五彩斑斕的,她是如何上色的呢?” 剛剛還在夸贊任臻的人,在不到兩分鐘內(nèi)立即反水質(zhì)疑,任臻一時間被推上風口浪尖,連探館的記者也拿著話筒湊過來說出疑問:“請問任小姐戴的真的是色盲矯正鏡嗎?” 莫子騫看到轉(zhuǎn)變的這一幕,微微皺了皺劍眉,目光投向任臻,卻也不動聲色看著,等她一個解釋。 無數(shù)道閃光燈聚集在任臻臉上,她再也受不住,摘下了眼鏡,她看著記者,神情已經(jīng)有些恍惚,這群人近在眼前,卻像被扭曲時空一般在眼前晃動變異:“今天的主題是探館非遺傳統(tǒng)文化藝術(shù)品,請回歸正題?!?/br> “為什么要回避問題呢?那請問你真的是色盲嗎?” 色盲這兩個字有些刺耳,任臻面色煞白,“是不是并沒有影響到我做影雕,所以請你停止詢問?!?/br> “這副作品真的是你獨立完成的嗎?上色的過程請問是如何克服的?”這位記者并沒有打算放過這個猛料,對任臻開始氣勢洶洶。 “是不是色盲,讓人拿色板讓任小姐辨認一下不就清楚了?!绷核囪笥咽沽藗€眼色。 聽到要測試,任臻腦子一轟后退一步。 莫子騫看到任臻臉色大變,他的神色也漸漸凝滯起來,斂起笑意,他看向眾人,冷然道:“這件事先到此結(jié)束,你們說話也該看看場合?!?/br> “那也不能讓我們這些參賽選手吃虧啊,總不能連質(zhì)疑都不許了吧?”其中一個參賽選手憤憤不平。 “是啊,誰知道這副影雕是不是她自己創(chuàng)作的?!庇钟幸粋€人附和。 任臻的下唇被她咬出了血,聽到這樣的質(zhì)疑,她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抬眼看向她們:“你們可以說我是色盲,但不能質(zhì)疑我的作品,我是向大家隱瞞了色覺障礙,但是這并沒有影響到我的創(chuàng)作,請你們相信我!” “漂亮的話誰不會說,你自己也承認自己是色盲了,那初選的時候你是怎么給作品上色的?負責你的老師呢?是怎么審核的?” “我只是在夜晚或者暗處時對綠色跟紅色不是很敏感,并非全然分不清!” “讓這樣一個有缺陷的人參與角逐,豈非是我南城市無人了?” “領(lǐng)導,我提議取消任臻的參賽資格,并且終生禁賽永不入選傳承人的角逐!” ‘永生禁賽’這個字眼讓任臻一時沒站穩(wěn)腳步虛晃了下,身后的莫子騫向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穩(wěn)住她。 任臻的額角溢出汗珠,她的肩膀微顫,小拳頭攥的很緊很緊,展廳里的氣氛一時僵持不下。 突然,任臻抬起頭,她的視線掃向那幾位剛剛對自己咄咄逼人的女士,她緊抿的嘴角突然上揚,勾起一個冷笑,渾身散發(fā)著讓人不敢靠近的氣場:“白馬非馬,請問是誰定義的顏色?” 梁藝璇目光微瞇,沒有吱聲。 “既然是人類自主定義的顏色,你又如何知道我眼中世界的樣子?又如何證明色盲看到的世界是錯誤的?而為什么不說自己是錯誤的?” “……”沉默。 “人類之所以能感受到顏色,是因為我們在進化中收到周圍世界長期的刺激結(jié)果,‘道爾頓色盲說’很好的說明人的對色彩的感官是有所不同的,感覺是不同的,用色盲來局限、甚至來定義整個龐大的色系,我認為是對自然界的不尊重,也是對人的不尊重?!?/br> 任臻喉中像是咽了一塊石頭,如鯁在喉,她難過的掀起眼皮,“人而為人,我并不覺得自己比別人低人一等。” “……”依舊是沉默。 莫子騫滾了滾喉結(jié),他輕輕攬著她的肩膀,“你累了,我讓助理帶你去休息室休息?!?/br> 任臻推開他的手,倔強著沒有動彈,她看著自己的老師,領(lǐng)導,還有外國友人: “本來覺得這樣很丟臉,但歷史上英國著名科學家道爾頓是色盲,英國首相布萊爾是色盲,荷蘭印象畫派代表人物梵高是色盲,04年逝世的澳大利亞籍德國猶太裔的牛頓攝影師是色盲?!?/br> “法國畫家莫奈在晚年失去色彩辨識能力依舊完成了近200部作品,況且我是后天色盲,跟你們幾乎沒有半點差別?!比握橹讣滓驗橛昧σ呀?jīng)陷進掌心,她的聲音帶著顫意:“你們明明不如我,憑什么要因為兩種顏色禁我賽?” 作者有話要說: 時柏年:心疼我老婆。 任臻:專心搞了一章事業(yè) 助攻男二出現(xiàn)了。 我爭取這個月內(nèi)完結(jié),看著大綱感覺應(yīng)該很快 下章要寫甜(h)了,希望你們不要嫌膩 第31章 文拉法辛 【少兒不宜】 ——時法醫(yī)婚后手札。 明明是個很小眾圈子的媒體探館文章, 在短短半天內(nèi)迅速發(fā)酵,色盲是否會危害社會這一話題被熱議。 【據(jù)專家統(tǒng)計, 大概每12個男性中就有1個色盲或色弱, 平均在200位女性中就有1個色盲或色弱?!?/br> 很多網(wǎng)友看到任臻是色盲卻角逐影雕非遺傳承人的新聞, 輿論一水的都是反對抵觸, 甚至有人造謠說自己挖出了任父任母的龐大背景, 說她是‘天選之女’, 靠著父母的關(guān)系走后門通過審核, 才有了展會的參賽資格。 眾口鑠金,人言可畏,即便有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為任臻辯白,可那些零星的解釋很快被輿論淹沒。 【任臻背景、任臻參賽資格、色盲該不該考駕照、色盲是否能勝任非遺文化的傳承人、該給色盲辦殘疾證等話題把輿論推上新聞熱點最高潮?!?/br> 意外的是網(wǎng)民雖然對這件事表現(xiàn)的憤憤不平,卻很少去關(guān)注事件本身,甚至沒有人去關(guān)注任臻的影雕作品, 只一味的指責、謾罵她正在毀掉一個區(qū)域的藝術(shù)。 外面魚帛狐篝, 非遺傳承人通道的投票排名任臻卻以五位數(shù)的票數(shù)讓那副‘迎客松’穩(wěn)坐第一, 這樣的結(jié)果實在是大相徑庭,令人哭笑不得。 懂的人自然懂, 可不懂的人偏偏卻要來橫插一腳,網(wǎng)民都是墻頭草, 完全沒有是非對錯的判斷能力。 歐陽颯颯和閨蜜孟晚瀟打聽到她的消息, 立即開車到高新區(qū)拉她回去。 任臻被她們推搡著從場館休息室出來,今天發(fā)生了太多令人不可預(yù)測的事情,她在休息室待了一整天, 狀態(tài)很頹,妝容也花了沒有補,被她們拉著斂著眼皮沒什么精神,“你們別管我了,里面領(lǐng)導還沒有開完會,展會還沒有結(jié)束?!?/br> “還參加個屁的展會啊,他們都沒打算帶你玩,如果真把你當玩意那些無良小編怎么可能把你推到眾矢之?!?/br> “沒了比賽好像你就不能做事業(yè)了一樣,跟姐去開車壓彎,敞篷一開,你依舊是這條街上最靚的女!” 任臻被推上了車,她摸了摸屁股底下的真皮沙發(fā),才稍微回了點意識,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你們中彩票當富婆了?哪兒來的車?” “一千塊一天租來的?!睔W陽颯颯看了一眼后視鏡,“怎么樣,有牌面吧?老娘這是跟你長威風呢?!?/br> 任臻聞言勉強露出了這一天第一個笑容,她鬢角的碎發(fā)被風吹的凌亂,伸手挽了挽發(fā),扭過頭看向孟晚瀟,“有些日子沒見了,最近過的如何?跟男朋友怎么樣?” 孟晚瀟還是那個孟嬌嬌林meimei,說話依舊嬌得很,不緊不慢的,“分手了。” “又分一個?”歐陽颯颯在后視鏡看她,“就商學院認識的那企業(yè)家?” 孟嬌嬌搖頭,她向來不愛跟她們說自己的個人私事,特別是感情,只說:“不是什么企業(yè)家?!?/br> 任臻沒再問,倒是歐陽颯颯真性情,直接懟了:“我說嬌嬌,你也老大不小了,就別折騰自己了行不行?為什么非得找個有錢的,平靜的過過安逸的日子不好嗎?” 孟晚瀟沒吱聲,氣氛一下就僵住。 任臻皺了皺眉毛,悄悄伸手在左側(cè)掐了下駕駛位人的肩膀,轉(zhuǎn)移話題,“我上火了,走去上次咱倆去的那家酒館,喝點綠豆湯?!?/br> …… 說是綠豆湯,其實是b52轟炸機,火點燃,拿著吸管猛吸一口,那酒在口中自動熄滅,再嚼一塊冰,當真是冰火兩重天。 姐妹三個在酒館玩瘋,泡了一下午,任臻趁著時柏年還沒下班前醉洶洶的回到家,上樓到浴室抱著馬桶吐了一會,等緩過勁來,才慢吞吞打開熱水洗澡,她身上的酒氣太重。 時柏年下班回來的路上才知道今天在任臻身上發(fā)生的事情,他生氣地關(guān)掉廣播,想給她打電話,又顧忌著這個時間她還在展會不方便。 今天在南城市發(fā)生了一起命案,他去現(xiàn)場勘查,寫完尸檢報告已經(jīng)過了下班時間,加上回家路上聽到這些不像話的新聞八卦,他心情糟到一塌糊涂。 方向盤一轉(zhuǎn)把車子開到路邊停下,時柏年打開手機搜索相關(guān)新聞,在頁面最底下看到有很多不理智的人出口成臟,評論里的謾罵讓人不忍直視。 他點進去想評論,卻發(fā)現(xiàn)需要注冊微博。 耐著性子,時柏年在手機里下載了微博軟件,又迅速注冊了個人賬號,在各種鞭撻任臻背景的評論底下找到了一條為任臻發(fā)聲的評論,一位網(wǎng)民說他們在官方?jīng)]有發(fā)出有力證據(jù)前抨擊她,這是在網(wǎng)絡(luò)暴力任臻。 不到一分鐘,底下立即有人反駁那個人:【網(wǎng)絡(luò)暴力成了你的遮羞布,任臻的背景挺強大啊,到處都能碰到水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