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本來楊澤不來的,但是上官睿硬拉著,他便也過來了。 “我聽我的一位世伯說這次皇上準備在進士中為章京公主挑一位駙馬。”上官睿的爹上官華庭在京里有不少熟人,所以上官睿消息還算靈通,“因為先前為章京公主挑的那位駙馬容貌平庸,這次想挑一位容貌俊美點的?!?/br> 沈矜冷嗤一聲:“正經(jīng)人如何會當(dāng)駙馬?!?/br> 本朝駙馬都尉雖然是皇親國戚,但是不能任實職,對于他們這些讀書人來說,學(xué)成文武藝,售與帝王家,誰想做個吉祥物啊。 再說了,沈矜笑道:“我早已成婚,你們二位倒是有機會?!?/br> 提起這個楊澤就頭疼:“我娘就是不同意,無論我怎么說都不同意,這可怎么辦呀?”向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高堂的同意,那就是私定終身。 沈矜安慰他道:“其實也沒什么好怕的,你也二十多歲的人了,你娘就指望你抱孫兒呢,還能等幾年啊,你中了進士之后,這許多事情還不就是順理成章?!?/br> ! 楊澤舒了一口氣:“希望如此?!?/br> 他說完,便指著上官睿道:“看來章京公主的駙馬非上官兄莫屬了?!?/br> 上官睿則笑道:“本公子可不愿意,我爹就我一個兒子,若是我做了駙馬,他們定然不可。”再說了,在座都是有抱負的人,誰愿意當(dāng)花瓶啊。 三人對視一笑,又舉杯共飲茶。 宮中萬壽宮里,何云一點兒也不像在沈家那般驕矜,她殷勤的替太后剝著荔枝,冬天得來的荔枝實屬不易。 紅皮一剝,露出雪白晶瑩多汁的rou,她遞給太后:“母后,您嘗嘗?!?/br> 太后今年乃是知天命的年紀,頭發(fā)烏黑發(fā)亮,精神矍鑠,除了眼角微微有些皺紋,望之如三十許人,也難怪她當(dāng)年是寵妃了。 接過何云的孝敬,她看著何云道:“今日請人再跟你把把脈,你可成婚四年了,若是再不添丁進口,齊國公府怕也是有微詞了。本來姜容這個世子做的還不算穩(wěn)當(dāng),你可要加把勁呀?!?/br> 提起這個何云牙都酸了,方才吃到嘴里的荔枝都不覺得甜了,她苦澀一笑:“母后,兒臣是個苦命之人罷了。” “表姑何苦這般說,誰不知道齊國公世子是玄鐵門統(tǒng)領(lǐng),又是勛貴之首,當(dāng)初表姑為了嫁到齊國公府去,可是成日求皇祖母呢,你都心想事成了,怎么能算作苦命人呢?!?/br> 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太后往外看了看,不禁笑道:“原來是章京來了,怎么不先派人過來說一聲。” 章京公主笑道:“也沒什么,原本是父皇召見我進宮,但我想著家去又如何,也只是我一個人,還不如來皇祖母這里請安了再回去?!?/br> 她十五歲就成了寡婦,到底太后心疼這個孫女,便道:“你就住到宮里來吧,陪我作伴?!?/br> 永嘉郡主也跟著陪笑,不敢多發(fā)一言,雖然她是太后的侄女兼養(yǎng)女,但是外姓人總是比不得里姓人,再者章京公主也頗得皇上寵愛是長公主,如今喪夫,更是得到大家憐愛的時候,她可不敢隨意得罪。 有章京公主在,太后又現(xiàn)成的讓人做了一桌子點心過來:“章京,來,多吃點?!?/br> “還是皇祖母這里好!好?!?/br> 太后憐惜道:“既如此你便多吃點?!?/br> 因為章京公主的到來,何云只好先行告退了,章京公主看她走了,才翻了個白眼:“皇祖母,我聽說她又鬧了笑話了?!?/br> 雖然太后也知道自己的侄女是什么人,但是她聽這話也有幾分不悅:“好了,她畢竟是你的長輩,她待我和你們姐妹都還是很恭敬的。” 章京公主見太后不追究,倒也不執(zhí)著,只道:“父皇讓兒臣今日看那些士子的畫像,兒臣實在是沒有心思,駙馬才剛死不到一個月,兒臣……” 太后勸她:“你起初也不喜歡駙馬,如今他福薄,你為他辦了那樣大的一場葬禮,皇上又升了駙馬的弟弟,也算對得起他家里人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懷。” 說罷,她道:“皇上昨兒送了幾張士子的畫像,我看了幾幅畫,唯有沈矜上官睿二人才貌都好。你表姑方才也跟我說沈矜不錯的,沈矜是江南府解元,又是雙相沈家的子弟,年齡也才十八歲,恰好比你只大三歲,配你豈不是剛剛好?!笨偙戎澳莻€駙馬強,太后之前就一直隱約聽人提起說章京公主嫌棄駙馬長相平庸,坊間還有傳聞?wù)f駙馬之死有可能是公主下手,當(dāng)然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但從這些議論聲中,她至少知道章京公主肯定想找一個年輕英俊又有才的年輕人,那么誰又會比沈矜合適呢。 恰好她和沈家關(guān)系也不錯,沈家那個探花郎娶了老三的女兒,聽說和渭南郡主琴瑟和諧。 方才章京公主是看了沈矜的長相的,確實出挑,所有人的畫像放在一起,就他最為出挑,可是她皺眉:“聽說這位沈解元已經(jīng)成親了。” 那個何云不就是跑去沈家故意嘲諷人家,從沈家傳了出去,大家都笑話呢。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該知道的她也知道。 太后漫不經(jīng)心道:“那又怎樣?!毙炖瞎芬呀?jīng)死了多年了,姜容又娶了她何家女兒,便是讓她和離又如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皇家要的人,難不成還有人不放,前朝玉秀公主的駙馬還不是搶的旁人的,過的依舊很好,能做皇室駙馬,那是沈家的榮幸,雙相府都不會反對的事情,一個小小的徐氏又能做什么。 第56章 會元(三更) 晚上,徐湘湘又檢查了一下沈矜科考準備的考籃,這一次進去可得好幾天,不準備好可不成,看都是妥當(dāng)?shù)?她又趕緊跟馬三夫妻倆說,讓他們務(wù)必一定要保證好沈矜的飲食和出行。 馬三拍著胸脯道:“小姐請放心,以前小的伺候過咱們徐家兩位爺科考,還都高中了,這幾天小的就一直往返,絕對沒錯的?!?/br> “好,明日也得打起精神來?!毙煜嫦嬗謬诟懒艘槐椤?/br> 馬三家的也道:“奴婢已經(jīng)把明日要做菜和干糧的物事全部準備好了,就等明日了。” 徐湘湘笑道:“知道你們倆都是得用的可靠人,我也不過白囑咐罷了,若是大爺真的中了,全家上下我是必給雙倍賞錢的?!?/br> 吩咐妥當(dāng)之后,她才回房,此時沈矜已經(jīng)靠在床上了,他笑著對徐湘湘勾手:“娘子,快來?!?/br> 一看就是又想做不好的事情,徐湘湘搖頭:“今日你就別想了,早點休息,等你考完了再說?!?/br> 沈矜哀嚎一聲,轉(zhuǎn)過身子去不想理徐湘湘,徐湘湘則笑道:“其實等你會試考完了,我有個好東西給你看。” “是嗎?是什么,我現(xiàn)在就要看?!鄙蝰媪ⅠR轉(zhuǎn)過頭來,眨巴著閃著大眼睛。 徐湘湘從衣柜里拿出一件薄如蟬翼的衣衫往她面前一晃,又連忙收了起來,“喏,給你看了呀,所以你得好好考?!?/br> 沈矜無精打采的嗯了一聲。 這一夜他睡的非常好,徐湘湘卻擔(dān)心的不得了,天色灰暗的時候,她就醒了過來,親自去廚房盯,難得沈矜睡飽了,他又吃了一頓早膳,楊澤和上官睿都很是羨慕,也難怪不管怎么樣沈矜都要把妻兒帶著,那種被人照顧被人關(guān)心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還好一切都非常順利,馬三順利的送沈矜他們進去,常壽便在旁一直等著,在科考中不停的都有學(xué)子身體不適被抬出來的情況,誰也不能保證那個人就不是沈矜,倒是沈矜下筆如有神,到底沉浸了一兩年,他整個人的心態(tài)完全不一樣了。 沈矜考了幾日,她就擔(dān)心了幾日,好在沈矜順利的出來了,徐湘湘抱著兒子在外邊一直等著,看到熟悉的身影了,她連忙揮手。 “!“湘湘,陽哥兒……”沈矜開心的小跑過來,他又抬頭看了看徐湘湘眼下的黑眼圈,“娘子,辛苦你了?!?/br> 肯定是一直在為自己擔(dān)心,所以才睡覺也睡不好。 他忽然覺得好滿足,環(huán)顧左右,等上官睿和楊澤一起出來之后,徐湘湘便領(lǐng)著他們回家,知道他們受苦了,所以準備的都是上好的酒菜,三個人吃好喝足之后,上官睿和楊澤回客棧去了,沈矜卻呼呼大睡。 他這一睡可是真的睡了許久,起初徐湘湘還擔(dān)心的不得了,請了大夫過來看了之后,據(jù)說沒什么事情只是累著了,她才放心。 梅香從她手中接過陽哥兒:“小姐,姑爺既然沒事,您就去歇一會兒吧,小少爺您一直抱著,又擔(dān)憂姑爺,您這幾天看著都憔悴了?!?/br> “好,我會好好休息的?!?/br> 她揉了揉脖子,躺床上一會兒便睡著了,再醒過來的時候,看到沈矜父子倆在炕上互相拋球,陽哥兒被逗的咯咯直笑。 見她醒來,沈矜對她燦然一笑:“娘子,你醒了,真是讓你為我cao心了。” 徐湘湘搖頭:“你這是說哪里的話,我cao什么心呀,你是最辛苦的?!蹦┝?,她又添了一句:“這次感覺如何?” 參與的人少,但不代表出題的人水平就低,好在沈矜攤手:“當(dāng)然是沒問題?!?/br> 聽他說沒問題,徐湘湘立馬豎起大拇指。 果然不負眾望,這次會試頭名便是沈矜,當(dāng)喜報送到家中時,徐湘湘甚至有些感動,散了好些賞錢過去,便是平時表情不動如山的沈管家嘴都咧出一朵花來。 楊澤和上官睿也同時中了,上官睿名次比楊澤要高幾名,聽說他們住的客棧已經(jīng)免了他們的住宿費了。 “沈會元,恭喜恭喜?!毙煜嫦孀屓嗽陂T外炸了幾架鞭炮,府里的人都喜氣洋洋,甚至后來連長房的人都送了不少東西過來。 她想沈矜終于得到他要的一切了,她跟著特別開心。 忙碌了一天,沈矜捏了捏她的脖子:“這幾日還要多謝娘子為我cao勞,我?guī)湍镒影茨σ环绾巍!?/br> 徐湘湘笑道:“若有會元爺替我按,我自然是高興的?!?/br> !梅花和梅香退了出去,梅花笑道:“姑爺和咱們小姐可真好。” “是啊。”梅香不自覺道。 夜了,卻忽然有人送了紙條過來,那人自稱是汪直門下人。 沈矜笑著打開紙條,內(nèi)容卻大吃一驚,徐湘湘不解:“怎么了?汪公公跟你寫什么了?” 這個汪直倒真的是個聰明人,皇上相婿,絕對不是一時興起,可能從他入京就開始了甄別,現(xiàn)在他送這個消息來,無非就是看他中了會元罷了。 徐湘湘指了指自己:“我要被下堂了。” 沈矜連忙抱住她:“怎么會,我寧可不做這個會元,也不愿意放棄你,更何況,既然汪直敢送出消息來,那就證明此事并未完全定下來,若是定下來,他肯定先恭喜我?!?/br> “可是為何會選你做駙馬呢?你是沈家的人,難不成皇上沒問過長房兩位相爺不成?不僅僅是你已經(jīng)成婚,你這樣的人才應(yīng)該做更大的事?!彼X得很奇怪,沈矜這般出眾的人,沈氏家族子弟和江南士子里執(zhí)牛耳的人物,為何會讓他做了吉祥物。 他跟徐湘湘道:“我全都明白了?!?/br> 徐湘湘看了他一眼:“其實阻攔你的從也許從來都不是沈玨,沈玨只是棋子中的一環(huán),長房才是關(guān)鍵?!?/br> 沈矜攤手:“其實沒有你說的這些,我也肯定不會同意的,你祖父抗?fàn)幜艘惠呑?,最終文人風(fēng)骨依舊被折斷,皇室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我偏不會同流合污?!?/br> 倒是有幾分氣節(jié),徐湘湘忽然道:“如果你真的沒辦法,那我和陽哥兒就離開吧,我盡到我自己的一切了,但是許多事情也不是我們能夠預(yù)料的。” “你為何會這么說?”沈矜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下來了,“難道你就從來沒想過為了努力嗎?” 一個大男人流眼淚,徐湘湘都笑了,手忙腳亂的找到手帕遞給他:“怎么了?還哭起來了,跟個小姑娘似的,我是說有時候你!你不要太沖動了?!?/br> 沈矜接過帕子抹了抹臉,又帶著哭腔:“你不能拋棄我,你要是拋棄我了,我也不活了?!?/br> “哪有你這樣的,一個男人說這樣的話,小心被人嘲笑?!?/br> 沈矜還是害怕她走,因為他知道徐湘湘別看現(xiàn)在外表平和,其實骨子里是非常干脆果斷的,他可不能因為這么一樁事情導(dǎo)致他們夫妻分開。 徐老尚書為何而死,不正是因為他是寒門學(xué)子的代表嗎?屠戶出身,不靠任何人,努力改革田地,時常建議皇上關(guān)注民生,努力打破世家壟斷,也因為如此,他被人憎恨,即便現(xiàn)在別人提到他,都是諱莫如深。 這才是沈家默許,太后支持的原因,也解釋了明明是解元的他為何連同進士都沒中?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徐湘湘奇怪:“我是因為看了你一片策論才隱約推測的,可你把那些文章都從不示人,他們是如何知道的呢?” 沈矜真的算是非常謹慎的一個人,他不少寫的文章,基本都放在書房,當(dāng)初徐湘湘寫了幾個字他都叮囑自己要好好收著,所以他的心思,若非是熟人,旁人如何能知道。 徐湘湘也說出了一件事情:“太后之所以也看重你,恐怕也是在和沈家互幫互助吧。”人嘛,自己從底層爬上去的,等她爬到高位了,不是幫住同樣在底層的人,而是狠狠的把那些底層想往上爬的人踩死。 所以,沈矜站了起來,“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br> 第57章 一步登天 能夠參加殿試的并不算多,沈矜一進場就博得了不少人的關(guān)注,連皇上也對他頗有些愛才心起,毫無懸念,本次最大熱門沈矜點為狀元。 瓊林宴上,作為狀元,沈矜率先得到皇上的關(guān)照,“聽說沈玨是你族兄,如今看來你們沈氏一門果真是人才輩出。” 沈矜笑道:“回皇上的話,學(xué)生不敢當(dāng),學(xué)生哪能和族兄比,族兄事祖母至孝,乃我輩之楷模?!?/br> “你們沈家果然兄友弟恭?!蹦赀^而立的皇上不知道怎么就聽出點別的意味來。 這樣的人才僅僅只為父母,未免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