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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摟緊夏焉的肩,輕輕晃動中傳送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只要你愿意,我便是你的先鋒利劍,聽你之命,為你斬斷一切,蕩平所有?!?/br> “你一定能做到?!?/br> 字字?jǐn)S地有聲,宛如重錘擊在心頭。 夏焉恍惚了,眼前的程熙仿佛在他一片漆黑的前路上突然出現(xiàn)的光明,耐心地教導(dǎo)他、微笑著引領(lǐng)他,讓他不再沉淪,讓他勇敢地站了起來,無畏無懼地繼續(xù)向前走。 胸口熱流轉(zhuǎn)入周身各處,頭頂、指尖、腳尖再一次活泛,夏焉終于露出煥然新生的微笑,用力地說:“程熙你真好?!毕肓讼?,眼神別開,又小聲地補(bǔ)上一句:“但是你方才有一句話說得不太對?!?/br> “嗯?什么話?”程熙茫然。 夏焉抹去淚水吸吸鼻子,恢復(fù)了往日精精神神的模樣,晃晃腦袋煞有其事地說道:“你在那么多人當(dāng)中單單對我動心,也可能是因為你一時……瞎了眼?!?/br> 程熙一愣,接著哭笑不得,道:“硬要說的話,你這句倒有一半是對的?!?/br> “唔?”這次換夏焉茫然。 程熙站起來,俯身摸著夏焉腦頂,笑對著那張期待仰望著自己的面龐,道:“從前對譚嫣的確是一時瞎了眼,但對夏焉,卻是雙目明亮,瞧得再透徹不過。” 夏焉:?。。。。?! 正感嘆間,他突然一倒,抱著肚子躬起身,齜牙咧嘴起來。 “焉兒!”程熙單膝跪上床,傾身查探。 “沒事沒事,是小寶寶踢我!”夏焉趕緊讓程熙放心,皺著眉頭又說,“連環(huán)踢!它好大力!一定是在報復(fù)方才!” 程熙覆掌上去,果見肚子動得厲害,便伸指刮了下他的鼻尖,調(diào)侃道:“看你以后還敢不敢?!?/br> 夏焉回頭想來,亦覺得先前自己的反應(yīng)的確有點大了,心想下次一定要改正,嘴上卻不愿示弱,向程熙一吐舌頭,無賴地“略”了一聲。 二人依偎著,合抱住夏焉隆起的肚子輕松享受了一會兒,夏焉扭頭問:“你方才做什么去了?”話音剛落他便猜了出來,神色登時謹(jǐn)慎,“去抓那個人嗎?” 程熙點點頭。 夏焉立刻緊張起來,扭身跪在程熙面前,握著他手臂問:“抓到了嗎?” 程熙自信一笑,道:“沒抓到,豈敢回來見你?!?/br> 剎那間,夏焉又感動了,他認(rèn)真地看著程熙,又一個念頭冒上來,連忙膝行著湊得更近,瞪起眼睛再問:“受傷了嗎?!” 程熙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小傷。那人實力一般,唯獨輕功極為厲害,最初沒摸透他的路數(shù),就有點處于下風(fēng)?!?/br> “傷在哪里?!”夏焉想起城墻下那道連看都看不清的飄忽黑影,簡直無法想象程熙是如何與他交手的。 程熙更加猶豫了,但知道就算自己不說,夏焉也一定會扒了他的衣裳檢查,便主動脫了外袍,露出橫纏在胸口的繃帶,道:“先處理了傷口才來見你的?!?/br> 夏焉被嚇呆了。 傷在胸口! 想也知道,對方既然輕功好,那就一定會趁機(jī)攻擊致命之處!稍有差池程熙就…… 方才自己還無知無覺地靠著他,他得有多疼! 他還一直堅持著沒有表現(xiàn)出來,還若無其事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 夏焉再度深深地自責(zé),更再一次深深地意識到了自己與程熙的差距,又難過又后悔地低下頭,手顫抖起來,接著被程熙用力握住。 抬頭一望,程熙的眼眸一如既往的英俊而深邃,并充滿了無窮無盡的相信的力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程熙道,“那些不是我想要的。” 夏焉一愣。 程熙輕輕捏著他的手心,“只要你把這件事做成,我的傷就沒有白受?!?/br> 夏焉深深一震。 “……好?!彼o拳頭,用力地咬牙抿唇,“你、你讓我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br> “那jian細(xì)已投入大牢,任憑你處置?!?/br> 夏焉點點頭,蹙眉思索片刻后,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跳下床,理好凌亂的衣裳和頭發(fā),堅定不移地向前走去,沉聲道:“更衣,換甲,叫所有人都來。” “焉兒?!背涛鯁镜?。 夏焉回頭,程熙握住他的手,揚(yáng)眉一笑,眸中閃爍著期待與贊賞的光芒,道:“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大英雄。” 夏焉亦彎了眉眼,精致的少年面龐燦爛奪目,他反握住程熙的手掌,意氣風(fēng)發(fā)道:“我不想做什么大英雄,你才是大英雄,我只要做一個小厲害!” 黃昏。 一望無際的天幕上,一半紅霞如錦,一半陰云沉沉,籠罩著晴翠高茂的山野,籠罩著山野下伸出的寬闊平坦的直道,籠罩著古樸堅實的城池,籠罩著站在城墻之上,身穿銀色輕甲,手持細(xì)柄長劍,頭發(fā)全部束起,腰間已微有不便的夏焉的身影。 他的身邊站著他的夫君程熙,兩側(cè)是縣衙屬官與城防兵士,身前一人被點了大xue,正五花大綁垂頭跪著,城下,則是宣梧縣幾乎所有的百姓。 有的唯唯諾諾戰(zhàn)戰(zhàn)兢兢,有的心急氣躁想要說法,更有的已然出離憤怒,恨不得將他殺之而后快。 但于夏焉來說,他們沒有不同。 因為他既是這小小城池的父母官,亦是日后要挑起整個大齊江山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