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當(dāng)真？！”

    “你若不信，就不該與我合作?！本蟮?。

    “如今情勢，夏煥不足為懼，夏焉人在戰(zhàn)場，夏昭也即將離宮，一旦陛下……第一個收到消息、第一個能拿主意的人，就是本君?！?/br>
    夏紀(jì)雙手按著桌面，雙眼如刀般將君后看了好一會兒，道：“父皇生病，是你下的手？”

    “重要么？”君后無奈地垂頭撫額，“你為何總要留意這些不甚關(guān)鍵的地方？哎，果然是麗貴妃的兒子……”

    “你什么意思？！”夏紀(jì)握緊拳頭瞪起眼睛，“你害我母妃，我遲早要……”

    君后不退不避地直視夏紀(jì)，夏紀(jì)望著那古井無波又冷至地底的眼神，怒極的喘息漸漸停歇。

    他負手閉眼，仰頭平息了一下，緩和道：“是，你說得對，我與母妃曾經(jīng)的確是……差了那么一些，所以今次的機會我定要抓住?！鄙裆欢ǎ聪蚓?，“有了這兩個消息，戰(zhàn)場很快就能鋪開了。我在前方用命拼殺，別的不求，只求你言而有信?！?/br>
    “放心。”君后平靜道。

    宣梧縣令小院臥房，夏焉、程熙、薛晨星、小方圍坐一桌。

    夏焉一臉擔(dān)憂道：“父皇病了，君后要在戰(zhàn)場上暗害太子哥哥，這消息是真的嗎？”

    程熙道：“事實應(yīng)當(dāng)是真，但其中是否還有內(nèi)情，暫時還不得而知。”

    “那、那父皇……”夏焉不由自主地揪著手指，苦著臉想了一會兒，又問，“太子哥哥知道嗎？”

    薛晨星道：“我們都能知道，太子殿下肯定也能聽到風(fēng)聲，應(yīng)當(dāng)會避一避?！?/br>
    “可是以他的處境來看，他必須上陣?！背涛醯馈?/br>
    薛晨星嘆了一聲，“那就只能時刻小心，隨機應(yīng)變了?！?/br>
    夏焉更著急了，抓住程熙的胳膊問：“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將事情捋一遍吧?！背涛跄贸黾埞P，寫上幾方勢力，道，“君后人在宮中，近水樓臺，掌握重大消息、搶時機下決定快過所有人，但他在外單靠母家的力量還遠遠不夠；二皇子則恰好相反，被貶離宮，急需有人在朝中支持他，同時，若能借著這次戰(zhàn)事打下一些土地，便有了足夠叫板的實力。他現(xiàn)在一定也得知了這兩個消息，接下來，他必會帶著這兩個消息拉攏一切可能拉攏的力量，將先前在宣梧縣的小打小鬧擴大，攻占城池、豐滿羽翼，等待著他所希望的那個結(jié)果?！蓖蛳难?，一手覆住他的手背，“所以我們現(xiàn)在也要盡可能多地拉來地方力量，與他對抗?！?/br>
    “我們要離開宣梧縣？”夏焉意外道。

    程熙點點頭，“離開的時機已到。不過你放心，晨星和小方會守在這里，而且一旦戰(zhàn)事鋪開，宣梧縣不再首當(dāng)其沖，也就不會太危險了?！?/br>
    “我明白。”夏焉皺著眉頭，“我就是、就是……”

    有點舍不得。

    相比譚府和皇宮，這里更像是他的家，他和程熙，還有尚未出世的小寶寶在這里一起度過了那么多美好的日子，縣衙的大伙兒、城中的百姓就都是他的親人。

    他固然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離開，卻不想那一天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夜里，天氣和暖晚風(fēng)薰薰，夏焉捧著臉獨自坐在小院石桌邊，眼睛一眨一眨地望著周圍的每一件擺設(shè)。

    身后腳步聲響，不用看就知道是程熙。

    他揉了揉臉，擺出輕松的笑容，回頭道：“你都思考好了？”

    程熙點頭“嗯”了一聲。

    每臨大事，他都會獨自靜思反復(fù)推敲。

    程熙走到夏焉身邊坐下，以手背輕摸了摸那已逾六月的肚子，問：“不累么？”

    夏焉晃晃腦袋道：“還好。”頓了頓又說：“在想事情。”

    目光充滿了純凈的執(zhí)著與渴求，雖然不想給近來一直很辛苦的程熙再添加負擔(dān)，可猶豫許久，終究還是忍不住向最親近、最依賴的人傾訴。

    程熙理了理他耳邊的碎發(fā)，貼心道：“說來聽聽？”

    夏焉立刻搬著屁股底下的石凳向程熙湊近，道：“程熙，你說父皇生病有沒有可能是……假的？”

    “你是指圣上裝病，以此試探并麻痹君后和二皇子？”

    夏焉使勁兒點頭。

    “有可能?！背涛醯溃拔乙彩沁@樣猜測的?！?/br>
    夏焉一聽，頓時松了口氣，道：“那就好?！?/br>
    然而程熙又道：“但君后不傻，相反還很聰明，想要騙過他并不容易?！?/br>
    夏焉一愣。

    “所以我白日才說，事實應(yīng)當(dāng)是真，但不知是否還有內(nèi)情。”

    夏焉這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就算父皇是故意的，但他生病是真的？”

    程熙點點頭。

    夏焉的臉色立刻黯淡了，垂下頭動著腳不言語。

    “怎么了？”程熙低頭去瞧他的臉。

    夏焉雙手搭在肚子上，眼睛微微發(fā)紅，低聲道：“我有點擔(dān)心父皇?！?/br>
    這句最關(guān)鍵的話語一旦說出，他便不再掩飾，一股腦地盡情傾訴起來。

    “說真的，我平時很少想到父皇，更從來沒有擔(dān)心過他，但今天你一說他病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就很擔(dān)心。仔細一想才發(fā)現(xiàn)，原來父皇今年都六十歲了，已經(jīng)是一個老人家，但因為他是皇帝，很厲害，大家不敢親近他，就好像……感受不到他已經(jīng)很老了似的。不知道他生了什么病，不知道嚴(yán)不嚴(yán)重，但我想六十歲的老人家無論生什么病，一定都會很難受，一定都想被兒女服侍著好好休養(yǎng)。可父皇日理萬機，一日只睡兩三個時辰，如今又趕上這些事，一定更加憂慮辛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