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把在魔教里得到的啟魂珠拿給左盟主看，啟魂珠作為冥主的虔誠信徒，這些人中的又許多人都被賞賜了啟魂珠。

    其實，那些成為祭品的人類身上，也都植入了啟魂珠，只不過他們的珠子經(jīng)過司詔施法催使，成熟速度快了十?dāng)?shù)倍罷了。

    啟魂珠會激發(fā)宿主的生命力并將其吸收，宿主自覺身體康健，殊不知自己數(shù)十年的生命已在數(shù)月間被激發(fā)偷取殆盡。啟魂珠吸盡人類的生命力后，由司詔秘密進(jìn)獻(xiàn)給冥主吸食。而那些人，也不過是冥主眼中未成熟的餌食罷了。

    被自身的欲望所驅(qū)使，盲目追求飛升，連冥主的真相都一無所知，便為這樣一個虛無縹緲之物瘋狂。把別的生命作為獻(xiàn)祭，殊不知自己也不過是犧牲之一，無知得可笑。

    傍晚時分，紅霞滿天，沈牧和明繡信步走在景安城東的街市上，準(zhǔn)備買下景安的特色小吃。

    “那是……”在小吃攤位上，準(zhǔn)備坐下，便看到居十方正和一個少婦正在低語著什么。

    “噓。”明繡做噓聲狀，望向居十方和那少婦在說些什么。

    居十方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對少婦道：“李夫人，你多保重，以后每月我都會送李兄弟的薪餉來?！?/br>
    原來這個少婦是居十方手下的老婆，正式盟中的弟子與魔教對抗，每年都有傷亡。李夫人面帶哀傷，沒有伸手去接居十方手中的銀子，“人都沒了，哪來的薪餉？居堂主，我們孤兒寡母，往后的日子雖苦，但我們尚可織布勞作，總是可以過活。我家老李是個粗人，也常干些混賬事，可他決計不會靠著別人的可憐生活，我們也不會?！?/br>
    說話間，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拉住了李夫人的手。

    “是我失禮了。這是正武盟借給兩位的，等李兄弟的孩子長大以后，須按利償還?！本邮絿@口氣，俯下身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發(fā)，道：“小云，你爹是個好漢……好好照顧你娘?！?/br>
    “我會的?！毙∧泻Ⅻc點頭，目露堅定。

    “李夫人，保重?！本邮叫α诵?，轉(zhuǎn)身離開。

    小云拉著李夫人的手，搖著道：“娘，我長大了，也要跟爹一樣加入正武盟，當(dāng)一個大英雄，大豪杰?！?/br>
    “不行！”李夫人立刻拒絕。

    “……娘？”小云心中不解，烏溜溜的眼睛抬頭望向娘親。

    李夫人自覺過歷了，搖搖頭，柔聲道：“小云乖，咱們以后念書也好，做生意也好，咱們不學(xué)武了，也不摻和江湖事。你爹要還活著，也一定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以后娶個好媳婦，咱們一家子和和美美過日子?！?/br>
    “娘……娘……我想爹……我要爹啊……娘……”小云放聲大哭。

    李夫人連忙哄道：“乖乖小云，快去吧剛才巨叔叔送來的雞湯喝了。你是男子漢，不興哭的?！?/br>
    “嗯！我是男子漢?！毙≡屏⒖讨棺】奁?，抹著眼淚道：“我要快快長大，給娘幫忙，代爹保護(hù)娘！”

    “真讓人心痛……”明繡看到眼前的一幕，想到了自己的小時候，眼眸中露出哀傷之色。

    沈牧淡淡道：“生死輪回，有死方有生。若無死之消亡，何來生之可貴？”

    明繡覺得沈牧說的也有道理，制住哀傷，叫了兩份景安小面和兩個景安小餅，兩人坐在小長板凳上，明繡對沈牧道：“阿牧，人會死是很正常的事情啊?？蔀槭裁匆粋€人死了，其他人還是會傷心？好奇怪……”

    “……因為人心本來就很奇怪吧?！鄙蚰恋?。

    明繡好像撒嬌般的對沈牧又問道：“為什么老天要讓人傷心難過？只有開心的事不好嗎？”

    “這……”沈牧心中苦笑。

    數(shù)日后，沈牧幾人離開景安，與洛昭言一起回到洛家，洛昭言回到家，帶著幾人繞過前院假山，便對堂屋喊道：“埋名，我們回來了。

    洛埋名還是身著女裝，走出堂屋，目光掃了一眼眾人，然后落在洛昭言的臉上道：“面露猶豫之色。做了什么好事不敢跟我說？”

    “呵呵……沒什么……”洛昭言笑了笑。

    “幾位且稍待片刻?！甭迓衩麑ι蚰翈兹耸┝艘欢Y，然后對洛昭言一招手道：“昭言，你同我來?！?/br>
    看洛埋名神神秘秘的，洛昭言不置可否的跟隨進(jìn)入廂房，原來洛埋名是要洛昭言換成女裝，去見一個人，片刻后，洛昭言換了身女裝，一起來到后堂，見到一名老者。

    老者拄著拐棍，好像在這里等了許久，有些渾濁的眼睛望向洛昭言，遲疑道：“呃……您是……你就是……洛埋名？”

    “……嗯?！甭逭蜒杂行┲Z諾的點點頭。

    洛少商呼了口氣道：“呼……那我就放心了?！?/br>
    “請問……老人家您因何要見我？”洛昭言問道。

    “啊，對不住，說來話長。”洛少商道：“小老兒洛少商，幾十年前就離開洛家莊了，一直沒回來過。如今我已年近八旬，葉落歸根，所以趕回來參加這次大祭。前兩天，我聽莊里人說起洛小姐您的事，說您深居簡出，鮮少露面，連莊里人都對您好奇得很。這就讓我想起來一個人?！?/br>
    “……誰？”洛昭言問道。

    洛少商手捻著花白的胡子道：“當(dāng)年，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洛家有過一對雙生子，其中之一性格很是乖戾，我們小孩都很怕他。后來，洛家雙生子大多早死的詛咒應(yīng)驗在他們身上，那對兄弟相繼早死了。說實話，我還因此暗暗歡喜過一陣?！?/br>
    “……”洛昭言眼露茫然。

    洛少商微微頓了頓，繼續(xù)道：“十來年后，我的一個堂兄也生了對雙生子。那弟弟自小陰沉得不像個孩子，而且越長越像當(dāng)年那人，脾氣也相差無二。大家都議論，這弟弟是不是被當(dāng)年那人的鬼魂附體了，看見他心里都毛毛的?！?/br>
    “……后來呢？”

    洛少商道：“幾年后，我就離家去了中原。只從家鄉(xiāng)的來信里知道那弟弟避不見人，好像在偷偷搞些奇怪的玩意，連他哥都避著他。我最后一次聽見那弟弟的消息，就是他弄了一個什么奇怪的儀式，把自己弄死了。本來，這事我早已忘了。可是這次回鄉(xiāng)，聽人說起小姐您行為詭秘，我一下子又想起這事來，懷疑您是不是也被附體……”

    “……”洛昭言一腦門黑線。

    洛少商老臉上顯出一絲笑容道：“現(xiàn)在我見了小姐您就放心了，您跟那人一點也不像。想來也是，那人是男的，應(yīng)該不至于附到女人身上吧，哈哈…今天給您添麻煩了，一點薄禮，聊表歉意。小老兒告辭了?！闭f著，起身拿出一副畫來，便告辭了。

    “您慢走?！甭逭蜒云鹕硐嗨?。然后回到廂房，對洛埋名道：“埋名，當(dāng)初和你交換身份真是太好了，不然你的秘密恐怕早就暴露了。只有短短二十余年壽命，還得以男子的身份生存。

    “昭言……你真的不怨恨這樣的命運(yùn)，怨恨我嗎？”洛埋名眼露遲疑問道。

    “埋名，我的想法一直不曾改變。若說毫無怨言，那是假的?？墒恰甭逭蜒缘溃骸扒皫兹眨野衙鞴媚锬堑年P(guān)于九泉的典籍全翻閱了，沒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而你和爹，用了這么多年也一無所獲。解咒之法，實在太過虛無縹緲……與其把壽命空耗在這件事上，不如想想怎樣活得更為精彩，即使我時日不多，也讓人們記住“洛昭言”這個名字?！?/br>
    “……”洛埋名嘆口氣道：“真不知該說你樂觀還是悲觀?！?/br>
    “以男子身份，我可以更自由地行走于世，結(jié)識許多朋友……我很開心，真的?！甭逭蜒孕χ溃奥衩?，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甘愿與你同生共死?！?/br>
    “……呵?！甭迓衩α诵?，問道：“那老頭送了何物？”

    洛昭言道：“一幅畫，畫的不錯啊。就掛在后廳里吧？”

    “礙眼?！甭迓衩Z重心長道：“你送的畫，我自是珍之重之；這些閑雜人等的，便算了吧。”

    “呃……”洛昭言不置可否，點點頭，身著女裝，離開后堂，來到正堂，裝作不認(rèn)識沈牧道：“沈牧……啊，呃，你是沈公子吧，我是家主的……堂妹！那個，那個……”

    “昭言，何必勉強(qiáng)自己說謊？”沈牧笑道：“我若連一個人是男是女都分不出來，未免也太失敗了。只不過是你既然隱瞞必有原因，我也就不說破罷了?！?/br>
    “……我……”洛昭言面色羞紅，垂下頭來，柔順光亮的秀發(fā)隨之滑落而下，落在香肩之上：“明姑娘也……”

    “嗯……”明繡點點頭。

    沈牧笑著道：“相處這么多時日，恐怕都早已看出來了吧?！?/br>
    “這……”

    洛昭言連忙道歉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欺瞞你們，只是有些原由……”

    隨即洛昭言只覺臉頰發(fā)燙，羞的更紅了，不敢抬眼去看幾人，沈牧像變魔術(shù)似得，手中變出一朵花，隨即送上，安慰道：“能被如此美麗的姑娘欺騙，是我的榮幸?！?/br>
    “呃……”洛昭言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我換女裝……有些緣故，這便要換回來了。”

    這時，洛埋名走了過來，笑道：“何必？他們都已知情了不是嗎？”

    居十方瞪大雙眼，有些遲疑的望著洛埋名道：“你不會是……洛小姐吧？”

    “正是?！甭迓衩c點頭。

    “……我頭疼?！本邮揭荒樸卤?。

    越祈問道：“昭言你這樣很好看??？干嘛要換回去？”

    洛昭言解釋道：“洛昭言是男子，不能讓人質(zhì)疑這點，不然……”

    “……”洛埋名笑著道：“洛家現(xiàn)在滿是各地回來的族人，多一個生面孔并不奇怪。而且，我雖未查得龍?zhí)队嵪ⅲ戎湮挥跉w墟，讓你們自熱海進(jìn)入泉脈，引導(dǎo)你們前往歸墟，我還是能做到的。九泉不在人界，你趁此體驗一下女子的感覺又何妨？”

    “嗯……”洛昭言望了一眼沈牧幾人，然后微微點點頭。

    隨即，洛埋名帶著幾人來到后院的一處高聳的塔樓前，對眾人道：“該處較為隱秘，方便打開泉脈。幾位若是準(zhǔn)備好了，去那尋我便好。

    越祈天真的望著高聳的塔樓，奇怪的問道：“昭言，你家為什么會有一個塔樓??？看風(fēng)景用的？”

    眾人搖頭一笑，洛昭言道：“這是兩百多年前，為了某個儀式而修建的。此處的鑰匙只有家主一人擁有，不會有外人進(jìn)來?！?/br>
    隨著鑰匙打開塔樓的沉重的鐵門，沈牧幾人隨著洛昭言進(jìn)入他樓內(nèi)，幾人往前走了沒多遠(yuǎn)，走到一處潭水邊，卻突然好像進(jìn)入了虛幻之中，眾人被困入其內(nèi)，聽到有一個小女孩正在哭泣。

    “嗚嗚……嗚嗚嗚……”

    小女孩的相貌很像明繡，這時，一個青袍男子走了出來，眾人一看，竟然是明繡的師傅顧寒江。

    顧寒江上前勸道：“呃，小姑娘，別哭啊，沒事了，怪物已經(jīng)被叔叔打倒了。”

    女孩哽咽道：“嗚……嗯，繡兒……繡兒不哭?！?/br>
    “繡兒？！”眾人一陣詫異，望向身邊的明繡，明繡眼眸中一片茫然，這明顯是明繡小時候發(fā)生的事情。

    望向遠(yuǎn)處，顧寒江對小女孩道：“嗯，嗯，真乖，呃，小姑娘，你家在哪，怎么會一個人在這？”

    小明繡道：“我是山下村里的，是村長爺爺送我來這的。他說，我是山神的新娘。”

    “……嗯？”顧寒江有些不解。

    小明繡天真無邪，目露一絲恐懼之色道：“山神是這山上最厲害的，它要吃很多東西，還經(jīng)常要娶新娘子。村長爺爺說，我今天滿八歲了，該輪到我了?！?/br>
    看到小明秀緊張害怕的神情，顧寒江嘆口氣道：“將孩子送給妖怪吃，換取村子的平安么……可悲！”

    “繡兒不想當(dāng)山神的新娘，嗚嗚……山神好可怕嗚嗚嗚……娘也不肯的，可是爺爺一定要我來……嗚嗚……”小明繡說著又低頭哭了起來。

    顧寒江哄道：“哎，哎，別哭別哭，沒事了啊，山神已經(jīng)被叔叔打死了，你不用當(dāng)新娘了，叔叔帶你回去找娘好不好？”

    “嗯……”小明繡跟著顧寒江便往前走，漸行漸遠(yuǎn)，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消失在眾人眼前。

    看著遠(yuǎn)處消失的身影，眾人有些莫名的唏噓，閑卿若有所思道：“寒江兄說過，當(dāng)年她游歷四方，曾在一處深山中救下一個被妖怪襲擊的小女孩。這便是當(dāng)時的情景吧？”

    “哦，那剛才我們是看見了明繡姐的記憶？”越祈點點頭。

    沈牧道：“繡兒，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是身處你記憶的幻境之中。由你的記憶著手，或許能尋到脫困之法。”

    “嗯?！泵骼C還在回憶著什么，眼露一絲哀傷，微微點點頭。

    居十方哪壺不開提哪壺道：“明姑娘，我雖然不知道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既然你后來被顧大叔收養(yǎng)了，你的家人八成是出事了……可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你不去想它，它也不會消失，就好像總壇那時的事……”

    “你閉嘴！”明繡瞥了居十方一眼，怒道。

    居十方連忙往后躲：“我、我說完你再打我！前段時間，我躲在屋里不敢見人，是顧大叔告訴我一定要面對現(xiàn)實，你是顧大叔的徒弟，怎么可以連我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