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463影響
石之軒知追之不及,顯露出絕頂高手的風(fēng)范,兩手負(fù)后,油然道:“石某人仍是維持原議,若你們明天黃昏不把《寒林清遠(yuǎn)圖》交出來,石某人將把你們假扮司徒福榮的秘密告訴尹祖文,你們該知會有什么后果?!?/br> 沈牧剛落在侯希白旁,正要提腳踢去,聞言虎軀劇震,緩緩別過頭去瞧石之軒,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雙目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石之軒的話像一盤照頭淋下的冷水,使他深切體會到侯希白早前的警告,他們實(shí)低估了石之軒。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石之軒好整以暇的道:“你們以為能瞞得過我嗎?司徒福榮來得湊巧,又是與宋缺有關(guān)系,本身已非常可疑。不過只要你們聽教聽話,石某人絕不會跟你們?yōu)殡y,甚至你們要對付香家我也不會阻攔?!?/br> 沈牧頭皮發(fā)麻的道:“然則你索畫有何作用?” 石之軒聳肩灑然道:“石某人不須向你解釋吧!” 沈牧嘆道:“可是《寒林清遠(yuǎn)圖》并不在我們手上,奪畫者另有其人?!?/br> 石之軒微笑道:“這個我不管,明天黃昏時你們?nèi)舨荒馨旬嫹旁谙0仔d堂的桌子上,你們只好設(shè)法殺出長安?!?/br> 接著飄往殿心,立在地道入口的方磚上,淡淡道:“你們可由地道離開,我保證不會偷襲你們,且會為你們弄好另一端出口的關(guān)蓋。此地不宜久留,子陵成功脫身后,李淵定會來親來視察,你該明白我在說什么,這樣一條地道,封閉了實(shí)在可惜?!?/br> 石磚緩緩移開,石之軒一閃不見。 沈牧頹然苦笑,蹲身為侯希白解開xue道,石之軒用的雖是獨(dú)門手法,仍難不倒他這。 侯希白猛坐起來,睜目嚷道:“快逃,石師來哩!” 沈牧心中一陣感動,心忖石之軒說他未失知覺之言只是詐語,摟著他肩膊道:“這是否你被制前要說的話?!?/br> 侯希白清醒過來,張目四望,駭然道:“石師呢?發(fā)生什么事?” 殿門傳來異響,火光從門縫透入。 沈牧跳將起來,迅速封上短地道的入口,扯著侯希白往長地道入口奔去,道:“好的消息是子陵成功脫身,壞的消息待回家再告訴你。” 兩人沒入地道,入口迅速關(guān)閉,空廣的太極殿像從沒發(fā)生過任何事。 多情窩內(nèi),暗黑里三人你眼望我眼,聽過兩方面的情況后,他們?nèi)允求@魂未定。 沈牧頹然道:“今趟的長安之行,是徹底的失敗。我們手上的籌碼全給石之軒他老人家贏掉,還不知如何收拾殘局。” 徐子陵道:“他仍未可言全勝,至少在太極殿他沒法在李淵趕來前,將你殺死?!?/br> 侯希白皺眉思索道:“真奇怪!他若要對付你們可說是易如反掌,例如可把司徒福榮的事向尹祖文透露,你們就吃不完兜著走,為何他沒有這樣做?更似乎并不打算這么做?!?/br> 沈牧精神一振道:“這叫愛屋及烏?!?/br> 徐子陵怒道:“然則他為何害得我們今晚這么慘?差些兒掉命?!?/br> 沈牧分析道:“這正是矛盾的地方,暴露他內(nèi)心真正的矛盾,那是善與惡的斗爭,也是他的破綻,唯一的破綻,而石青璇就是這矛盾的核心關(guān)鍵。每趟他攻擊我前,總像要在心內(nèi)斗爭一番似的,否則我們早完蛋大吉?!?/br> 沈牧探手越過小幾抓著徐子陵的肩頭,忍著笑的道:“你的未來岳丈不愿與陵少結(jié)下解不開的深仇嘛,他的內(nèi)心始終放不開石青璇。愛屋及烏這句話,說的是鋼鐵般的事實(shí)。” 徐子陵一震道:“給你一言驚醒夢中人,至少他對永安渠不能忘情,因?yàn)槟鞘撬麘曰诤妥窇洷绦阈牡牡胤??!?/br> 沈牧啞然失笑道:“好小子!終肯認(rèn)是岳丈!” 徐子陵沒好氣的盯他一眼,向侯希白道:“圣門的人是否只講利益?” 侯希白點(diǎn)頭道:“這是圣門六親不認(rèn)的作風(fēng)下必然的結(jié)果,每個人只為自己打算,結(jié)合是利益的結(jié)合,誰人能予你最大的利益,你才會視此人為友。這種結(jié)合顯是弊多于利,使圣門欠缺真正的凝聚力,所以自漢室衰頹后,圣門屢屢坐失良機(jī),實(shí)種因于此?!?/br> 徐子陵淡淡道:“這或者是原因所在,但另有一個可能是石之軒在圣門的威望雖無可置疑,可是趙德言、尹祖文或楊虛彥均不用依靠他,前者可借突厥人捧他作中土的傀儡皇帝,像劉武周和梁師都的情況。尹祖文和楊虛彥則可通過cao縱李淵,在李閥內(nèi)斗的情況下逐步實(shí)現(xiàn)野心,最高目標(biāo)當(dāng)然是要取而代之。只看香玉山和趙德言的關(guān)系,又或池生春與尹祖文的過從密切,以石之軒的才智對這一切肯定可看通看透。故不論是趙德言或陰癸派向石之軒開出的條件,均可能令石之軒陷于萬劫不復(fù)之地,例如殺掉你沈牧,會惹出天刀宋缺。殺死自己的親女兒,更會使石之軒舊病復(fù)發(fā)。石之軒是不會輕易中計的?!?/br> 轉(zhuǎn)向沈牧道:“我非是為自己辯解,而是說出真實(shí)的情況,我們一錯不能再錯,否則誰都不能活著離開長安?!?/br> 沈牧笑道:“陵少不用那么認(rèn)真,他娘的,老石要《寒林清遠(yuǎn)圖》來干什么?不會像小侯般只供自家欣賞珍藏吧?若他把《寒林清遠(yuǎn)圖》送給池生春,會有什么后果?” 侯希白苦笑道:“發(fā)生今晚的事,我早對《寒林清遠(yuǎn)圖》死心。曹三到李淵的御書房干什么?李淵既知曹三要偷的是《寒林清遠(yuǎn)圖》,肯定會調(diào)派重兵看守藏畫處,對盜畫我再不存任何希望。唉!” 徐子陵點(diǎn)頭道:“即使我們曉得藏畫處,或可把畫強(qiáng)搶到手,卻肯定沒命離開,這是我剛才的體驗(yàn)。如非李淵正在凝碧閣招呼美人兒場主,大部分高手集中該地,小弟自問沒有硬闖離宮的本事?!?/br> 沈牧思索道:“究竟他們當(dāng)你是石之軒還是曹三呢?” 徐子陵沉吟道:“很難說,最合理該是曹三是個幌子,可由石之軒喬扮,也可以是別人扮的,目的是隱藏身份。試問真的曹三有此本領(lǐng)嗎?” 旋又嘆道:“明天黃昏我們?nèi)绾慰砂选逗智暹h(yuǎn)圖》交出來?” 沈牧沉聲道:“我們先要弄清楚三個問題,首先是石之軒知否寶畫在李淵手上?其次是石之軒要寶畫有何作用?三是若我們沒畫給老石,他會否真的揭破司徒福榮的勾當(dāng)?如能弄清楚個大概,我們就曉得進(jìn)攻退守之道?!?/br> 侯希白道:“我可以給你第一個問題的答案,石師既一直跟我們到御書房,肯定曾竊聽我們的對話,以他的才智,只聽幾句可推斷其余,所以他現(xiàn)在已清楚盜畫的人不是子陵而是李淵。他著我們把畫交出,是故意為難我們,或想我們再往盜畫時,給李淵殺死,那就一了百了,而他則可推個一干二凈,至少青璇怪不到他頭上去?!?/br> 沈牧同意道:“就當(dāng)他曉得吧!不過照我看迫我們?nèi)ケI畫來害我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要我們在明天黃昏前交畫有兩個可能性,第一個可能性是迫我們在明天黃昏前離開,另一個可能性是想借畫來害池生春惹得一身sao?!?/br> 侯希白訝道:“迫走我們合情合理,那使石師不再礙手礙腳,先放手對付婠婠,取得她手上的《天魔訣》。但害池生春卻像沒什么道理,他豈非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徐子陵露出深思的神色。 沈牧向徐子陵道:“陵少第一趟聽到尹祖文的聲音,尹祖文是和誰在一起?就是趙德言,對嗎?只從尹祖文肯為趙德言施展‘七針制神’對付雷大哥,可知尹祖文和趙德言關(guān)系密切?,F(xiàn)在尹祖文更為趙德言向石之軒開出條件,憑此兩點(diǎn),可推斷趙德言和尹祖文有緊密聯(lián)系,至乎結(jié)成秘密盟友。坦白說,趙德言因有頡利和畢玄在后撐腰,比之久病初愈、眾叛親離的石之軒勢力要大得多??v使尹祖文弄垮李閥,取而代之,一旦突厥率領(lǐng)塞外聯(lián)軍南來,皇帝夢勢將化作泡影,所以尹祖文為己身利益,不得不依附趙德言。而趙德言所謂開出的臣服條件,一方面是借刀殺人之計,另一方面更想令石之軒陷于萬劫不復(fù)之地。哈!老趙、老尹均犯上我和陵少同一錯誤,是低估石之軒?!?/br> 侯希白點(diǎn)頭道:“給你老哥這么一番分析,確是言之成理。試想若石之軒把我們從李淵手上偷回來的畫交給池生春,池生春在不知就里下將畫作聘禮送給‘大仙’胡佛,李淵會怎樣想池生春?不過石師該知我們沒有可能從李淵手上把畫搶回來的,所以仍以迫我們離開的可能性居多。說到底香家對石師威脅不大,弄垮池生春對他并沒有什么好處?!?/br> 沈牧搖頭道:“小弟認(rèn)為非常難說,石之軒眼前當(dāng)務(wù)之急是統(tǒng)一圣門,香家乃趙德言在中土的重要耳目,作用大得難以估計。石之軒當(dāng)然不會讓人曉得是他弄垮池生春,只需透過旁人把畫送給池生春討賞便成,這將是對香家最嚴(yán)重的打擊,也是對趙德言的打擊。且是對尹祖文的警告,顯示他石之軒可隨時把他毀掉?!?/br> 徐子陵苦笑道:“最不想把池生春弄垮的是我們,而非趙德言和尹祖文。對我們這幾個傻瓜來說,那會斷掉對香家的重要線索??磥砦覀兏s爺明天黃昏前必須離開,因?yàn)槲覀兏緹o從猜估你第三個問題的答案,就是石之軒會否揭破我們的秘密?!?/br> 沈牧雙目閃閃生輝,緩緩道:“只要我們能給石之軒下臺階的方便,他肯定不會揭破我們,因?yàn)槿粑覀兯赖簦谮w德言眼中再無利用價值,石之軒不會不清楚此點(diǎn)。而我們現(xiàn)在是勢成騎虎不能說走就走,要走亦要是光榮撤退,否則不但陳甫有難,歐良材和他整個家族亦無法免禍。” 徐子陵點(diǎn)頭道:“還有,我們必須解決沈落雁的危機(jī)才能走,這是楊虛彥、獨(dú)孤閥精心部署的行動,肯定在他們背后尚有李元吉,他們最大目標(biāo)是牽連李世績,以打擊李世民。” 兩人均點(diǎn)頭同意。 天策府雖猛將如云,卻以李靖和李世績兩人最出色,后者若遭株連,等若創(chuàng)去李世民一條臂膀,更對攻打洛陽造成嚴(yán)重影響。尹祖文和楊虛彥肯定在此事上同心協(xié)力。 徐子陵續(xù)道:“楊文干聳恿李密在明天馬球賽時向李淵親口提出離關(guān)的要求,可見李淵亦有殺李密之心,那時他點(diǎn)頭答應(yīng)便成,然后再在路上伏殺李密,事后可宣稱李密背叛他。沈落雁被召入宮,正是要她不能與李密聯(lián)絡(luò),只要在適當(dāng)時候讓沈落雁曉得此事,她必不顧一切趕去阻止李密,那就正中敵人jian計,被冠上與李密一起逃走的叛國大罪?!?/br> 沈牧笑道:“說到底我們?nèi)允且剡M(jìn)唐宮?!?/br> 侯希白倒抽一口涼氣道:“什么?” 沈牧拍拍他肩頭道:“不用慌張。這有點(diǎn)像我們當(dāng)年在洛陽時到凈念禪院盜和氏璧,第一趟被唬得夾著尾巴逃,第二趟卻一偷就成功。唉!我只是說說吧!問題是現(xiàn)在李淵應(yīng)把畫另藏他處,即使大唐宮沒有守衛(wèi)任我們翻箱倒柜的去搜,沒十天半月也搜不出東西來。不過若弄張假畫又如何?宋二哥不是說過蕭瑀帶來的畫里有兩幅是展子虔的摹畫?!?/br> 侯希白道:“如有《寒林清遠(yuǎn)圖》的摹作,肯定在獨(dú)孤家內(nèi),因只有看過此畫的人才能摹冒?!?/br> 徐子陵精神大振道:“這可能性有多大?” 侯希白信心十足道:“是十成有九的機(jī)會,這些世家大閥均有畫匠,為閥內(nèi)重要人物畫肖像以傳世或供后人景仰。若他們藏有像《寒林清遠(yuǎn)圖》那類能傳世的杰作,必會使人臨摹仿制,珍藏真畫而掛摹作,這是流行的風(fēng)氣,對真畫更有保養(yǎng)的作用。一般只會在特別時刻,例如宴請要人,或有意炫耀,才換出真畫來掛?!?/br> 沈牧大喜道:“何不早些說出來,偷假畫當(dāng)然比真畫易上百倍,何況尤婆子和獨(dú)孤鳳這兩個武功最高的人均住在宮內(nèi),假畫該是隨意亂放的東西,你的石師又非是像胡佛或宋二爺那樣的監(jiān)賞名家。來,由小弟帶路,小弟最熟悉獨(dú)孤家的東寄園哩!” 徐子陵道:“只要我們再有機(jī)會盜得真的《寒林清遠(yuǎn)圖》,那老石更沒法分辨那幅是真那幅是假?!?/br> 侯希白苦笑道:“你們好像沒想過石師若把畫交給池生春,池生春又會把畫交給胡佛,在胡佛的法眼下假畫將無所遁形。那石師怒于被騙下,我們將吃不完兜著走。” 沈牧道:“這些可待遲些才去想,至少我們明天黃昏前不用開溜。現(xiàn)在離天明尚有個把時辰,時間該夠我們把獨(dú)孤峰的書齋翻轉(zhuǎn)過來?!?/br> 又向侯希白笑道:“能賞看摹畫總比望梅止渴強(qiáng)一點(diǎn)。差點(diǎn)忘記告訴你,我們另有秘密撤走的秘道,可神不知鬼不覺的進(jìn)出長安。但能不用那條秘道,當(dāng)然比用秘道為妙!哈!” 宋師道的聲音從房內(nèi)傳來道:“誰!” 沈牧和徐子陵兩人推門入房,見宋師道呆坐臥房一角,神情木然。 沈牧把挾著的兩卷畫送到宋師道眼前,恭敬道:“申爺請過目?!?/br> 宋師道接過兩卷畫,定神一看,見兩個錦盒均是一式一樣,且標(biāo)讖寫的同為“展子虔寒林清遠(yuǎn)”,一震道:“這是什么一回事?” 兩人分在宋師道左右坐下,沈牧道:“申大師請看那幅是真,那幅是假的?!?/br> 宋師道把畫軸逐一拉開,又細(xì)心鑒研畫上藏家印監(jiān)、紙質(zhì)和裱工,皺眉道:“兩張都是仿臨真本的摹畫,不過幾可亂真,你們是怎樣得來的,為何有兩軸之多,這是很有價值的摹本,隨便可賣數(shù)百金子。” 沈牧嘆道:“此事一言難盡,待子陵對你稟上詳情,我還要去見婠婠,她是否睡了我的龍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