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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無痕編織好幻境,便辭別了天后。臨行前他囑咐天后,一定要讓天帝按時服藥。天后在外要扛起天界諸多事物,在內(nèi)又要平衡慕錚兆闔的爭斗,她待在深閨多年,如今六神無主,把釋無痕當作一根救命稻草,釋無痕說什么她自然都會聽。 天后還有事要忙,只能差遣如今還算懂事的七皇子晝旅送釋無痕離開。 晝旅是個好奇心重的,又沒有什么心機,還嘴欠喜歡和人嘮嗑,他看著釋無痕背著藥箱,便開口問道:“大師,我記得之前花黎生病也是您去診治的吧?!?/br> 釋無痕眼底一冷,他記得七皇子似乎和魔尊花黎走得很近...... “是我,”釋無痕先應了下來,看看七皇子的反應。 “感覺六界中人有什么疑難雜癥都會來找大師啊,”晝旅在天界幾位皇子中,算不上優(yōu)秀,也不如八弟會撒嬌,總是容易被忽視,因而看到無所不能的釋無痕便有些羨慕,“大師必定是個醫(yī)術高超之人,才能這般懸壺濟世。佛界修士,是不是都是和大師一般精通醫(yī)術?” 釋無痕放下心來,看來晝旅并非是跟自己打聽消息的,他耐著性子解釋:“并非,佛界修士也分武修,藥修,各有千秋罷了?!?/br> “那大師為何學藥?”晝旅問,釋無痕身體強壯,學武不是更好嗎? 釋無痕沒有回答,而是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南天門,回道:“南天門已經(jīng)到了,七皇子不必再送,小僧先走了?!?/br> “可你......”晝旅還沒反應過來,釋無痕已然離去,他只能站在遠處看著釋無痕的背影,“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為何學藥? 是啊,為何學藥呢...... 和宮微糾纏多年,釋無痕都快忘記了自己煉藥的初衷。 佛界長階,彌漫著金色的佛光。 佛光之上,是眾多僧侶修行多年,功德圓滿升天之后渴望進入的佛界。 可在入佛界之前,需要走過這一百零八級階梯。 百八階梯,代表著百八煩惱。 執(zhí)念深者,那彌漫著的佛光將會化作長鞭,抽在苦行者的身上。若是不能堅持走完這百八階梯,便說明無法放下心中所念,算不得六根清凈,不能踏入佛界。 若入佛界,必先放下一切執(zhí)念。 婆娑世界的所有煩惱都必須忘卻,必須拋下。 釋無痕抬頭望了眼長階盡頭,那里空空如也,無一人等候。 釋無痕嘆了口氣,踏入千重佛光之中。 佛光化作長鞭,他每走一步,便抽他一下。 可釋無痕毫無感覺,他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疼痛。他心中的執(zhí)念,這么多年從不曾放下過,他不疾不徐,踏過百八階梯,可百八煩惱,卻仍舊存在。 說來好笑,他其實并不適合修佛。他不信佛法,不信四大皆空,不信因果報應,不信智者自知。他應該去魔界,或者是鬼界待著,因為他原本就是個無情的惡魔。 只是......他信禪如夢。 他與禪如夢的相遇,源于一個賭約。 那時的釋無痕是人界一個部落的統(tǒng)領。他兇暴異常,掌管大片山河,將民眾作為取樂自己的工具。臣民不服,便殺,他族來犯,便屠,甚至連親生兒子,若是不聽從他的命令,他也會無情地除掉。 他得到的越多,便越覺得空虛,無論是金錢還是美女,都喚不起他的一點興趣,仿佛已然看透了生命與紅塵。 一日,一個穿著僧袍的少年來到部落,這少年便是禪如夢。 那時候的禪如夢還不是佛尊,只是佛界一個小小的佛修。 那時,釋無痕正打算處死一個女奴隸,這女奴偷吃飯食,原本是不至于死的,可誰讓她撞上了釋無痕。 禪如夢闖入部落的營帳,攔住了釋無痕的屠刀。 “放過她......”禪如夢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此簡單。 釋無痕不知所云,也不知這人是從何處冒出來的,他命令士兵砍去這個無禮之人的腦袋。 可是無論刀劈劍砍,都傷不了禪如夢半分。 這讓釋無痕起了興趣,他雖見過無數(shù)奇珍異寶,但從來沒有見過不會死的人。 “三天之內(nèi),若您能想出殺了我的方法,我便將手中的錫杖贈予您,”禪如夢道,“若您不能,就放過這個無辜的女人?!?/br> 釋無痕應了。 反正日子如此無趣,用一個女奴隸的命來換一個樂子,又有何不可。 第一日,他用了人界能用的所有方式來殺禪如夢,可都對禪如夢無效。 第二日,釋無痕手下的巫師建議以巫術來殺,可還是無效。 第三日,釋無痕取出了寶庫中存放的修羅寶刀,正準備砍向禪如夢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的臣民高呼著“君王無道”的口號,拿起武器指向了釋無痕。 釋無痕被反抗的臣民層層包圍,根本接近不了禪如夢。 日落,三日期限過。臣民又突然恢復了正常,跪在他的腳下對他俯首稱臣。 禪如夢護著女奴隸站起,三日期限已過,他對釋無痕說,“你輸了,你沒有殺死我,按照約定,你要放她自由?!?/br> “你生來不凡,我猜測你是天上的仙人,”釋無痕不服氣,“仙人自然不老不死,我當然無法殺掉你。” “仙人不老,但并非不死,”禪如夢道,“你只是還沒有找對方法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