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尼格瑞姆也不去觀察小奴隸的表情，他側(cè)了側(cè)身子，將右腿放到了床上，等到挪動不方便的左腿時，黑暗中的埃布爾忙不迭地迎了上來，雙手捧起了尼格瑞姆隱隱作痛的膝蓋和小腿，后者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但隨后還是順從了他的力道。

    埃布爾的個子很小，瘦骨嶙峋，看上去好像只有八九歲，但他的力氣卻很大，和他的外表完全不同，而且這樣的天氣，他的手心也熱乎乎的，印在尼格瑞姆凍得冷冰冰的腿上非常熨帖。

    尼格瑞姆其實很依戀這樣的熱度，但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獨自縮進了沒有絲毫溫度的被子里。

    他沒有多少資源能從王都帶來，火石可以放在房間里升溫，卻不能放進被子里，剛來那幾天還好，這段時間天氣漸漸冷了，原本身體就不好的他變得十分難熬，眼下的青黑讓他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顯得更加怕人。

    但他今天走了不少路，又累又困，寒冷的天氣和腿上的疼痛也不能讓他變得清醒了。

    尼格瑞姆閉著眼睛將床上多出來的小毯子扔下床，聽見埃布爾在床邊“簌簌”拖動它的聲音，漸漸陷入混沌。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因為寒冷而在睡夢邊緣徘徊的尼格瑞姆忽然覺得身上一沉，隨后腳下也溫暖起來，下一刻，他便沉沉的睡過去了。

    ——

    尼格瑞姆醒來的時候，一向冰冷的腳丫暖得像靠著火爐，膝蓋的傷處也沒有覺得酸痛，他迷迷糊糊地動了動，豈料腳下跟著有另一個活物也動了下。

    尼格瑞姆一驚，腿上立即用力，踹了那東西一腳，但他力氣實在不大，還有一只腿根本動不了，所以那東西只是晃了一下，隨后從被子里驚慌失措地拱出一個亂糟糟的銀色腦袋，一雙綠瑩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又驚又怕地看著他。

    是埃布爾。

    尼格瑞姆清醒了一下，終于記起來昨天的事情，低頭一看，果不其然，昨天晚上扔給埃布爾蓋的毯子也回到了他身上。

    埃布爾因為自己的自作主張，連滾帶爬地從柔軟的大床上翻了下來，四肢著地地爬到尼格瑞姆床邊，額頭抵在地毯上，不敢辯解什么，只惶恐地等著主人的懲罰。

    尼格瑞姆本來想要發(fā)怒，但埃布爾一從被子里出去，他的腳便立即冷了下來，他呆了一會兒，緩緩說道：“自作主張的事情有這一次就夠了，下不為例?！?/br>
    埃布爾聞言，忙用額頭去貼他垂下的指尖：“謝謝主人！”

    尼格瑞姆用一只手指把他的腦袋推開，神情復(fù)雜地重新縮回被子里，說道：“上來，我再睡一會兒?！?/br>
    自從天氣變冷，他沒有一天睡過好覺，現(xiàn)在總算有機會了，不如把之前落下的全都補回來。

    埃布爾聞言，先是一愣，隨后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手腳并用地跑到床尾，掀開被角鉆了進去，先將尼格瑞姆漸漸冷下來的兩只腳放到自己guntang的肚皮上，又伸出暖融融的雙手捂住尼格瑞姆開始發(fā)疼的膝蓋，隨后跟著尼格瑞姆的節(jié)奏放緩呼吸，同自己的主人一起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3章 想喝牛奶自己倒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亮了，尼格瑞姆看了眼床頭的小時鐘，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中午了。

    難得的好覺讓這些天的疲憊一掃而空，他踹了踹腳下的小孩兒，看著對方迷迷糊糊地從被子里爬出來，又匍匐到床邊的地毯上，吩咐道：“出去洗把臉，換身衣服，從管家那里把我的東西拿過來，從今天開始，你來服侍我。”

    埃布爾一下子清醒過來，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激動，但遲疑片刻后，他羞愧道：“對不起，主人，我，我不會?！?/br>
    尼格瑞姆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說道：“不會就學，不要讓我把話說兩遍，快去?！?/br>
    埃布爾聽出他有些不高興了，哪里還敢反駁，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打開房門，跑了出去。

    畢竟是第一次，小孩兒既不認識人，又不熟悉城堡的路線，尼格瑞姆等到幾乎再次睡過去，才聽見敲門聲。

    “進來。”他說。

    埃布爾推著一架小車，氣喘吁吁地出現(xiàn)在門口，他在門外蹬掉不合腳的鞋子，光著腳丫，將裝著洗漱用具的盤子和一大盆水端進了房間。

    埃布爾昨天的長袍換成了仆人制式的衣褲，不過明顯過大了，袖子和褲腿卷了好幾遍，褲腰也用木夾在身后夾著，他將一應(yīng)事物擱到地上，隨后手足無措地看向尼格瑞姆。

    “管家沒有教你怎么做？”尼格瑞姆問。

    埃布爾茫然地搖了搖頭。

    別說教他服侍領(lǐng)主了，管家大人對他十分不耐煩，就連換的這身衣服也是隨便拉了個女仆去布置的，不過埃布爾已經(jīng)對旁人的惡劣態(tài)度十分習慣，所以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只努力完成了尼格瑞姆交給他的任務(wù)。

    尼格瑞姆看上去并沒有生氣的意思，甚至平靜得好像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管家的態(tài)度，他只道：“先來給我刷牙，會用牙刷嗎？”

    埃布爾有些緊張，回答道：“昨天有人給我用過?！?/br>
    尼格瑞姆點了點頭，見小孩兒夠不著他，還貼心地俯下了身。

    埃布爾的動作小心又仔細，洗漱結(jié)束后，他把東西重新端回小推車上，轉(zhuǎn)而拿來了尼格瑞姆的衣物，因為睡了很久，后者的左腿使不上多少力氣，埃布爾又用他熱乎乎的手心幫尼格瑞姆按摩了好一會兒，這才在他的指揮下幫他將復(fù)雜的貴族服侍一一套到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