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猛然把頭轉(zhuǎn)過來看他，聲音尖銳的說道：“你說什么？”

    二皇子冷靜地看著他，說道：“我問你后不后悔，如果現(xiàn)在叫停的話，一切都還來得及?！?/br>
    “我為什么要后悔？”被戳中了自己最敏感的情緒，大皇子的全身都開始顫抖，他質(zhì)問道：“我沒有錯，為什么要后悔？”

    二皇子用鄙夷的眼光看著他：“所以說我最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從過去到現(xiàn)在，你從來都沒有變過。”

    “過去？”大皇子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的過去比現(xiàn)在要好的多，你竟然說我從來都沒有變過？”

    二皇子冷冷道：“是啊，你過去的境遇比現(xiàn)在要好的多，但你的精神，你的心，從來都如此懦弱，絲毫沒有改變?！?/br>
    大皇子一怔，隨后惱羞成怒：“你什么意思？！”

    二皇子卻不再理會他了，轉(zhuǎn)而看向下方的軍隊。

    很快，每個人手中都領(lǐng)到了屬于自己的藥劑，他們事先知道了這藥劑的作用，對即將成為劍士的未來充滿期待。哪個士兵心中沒有夢想？而很快他們將變得更加強大，隨后奔赴戰(zhàn)場，與惡龍搏斗，成為守護個大陸的英雄。

    而現(xiàn)在，大皇子的腦海中仍舊回蕩著二皇子的話。

    他的心懦弱嗎？不，他是長子、長兄、大皇子、儲君，他的心不該懦弱，他應(yīng)該是最堅強的那個人，他能應(yīng)付得來所有事，他能為自己所做出的一切決定承擔后果——他能嗎？

    大皇子想起自己在失去力量后的痛苦，想起當初對艾倫說過的話，想起自己做出的那個決定，他后悔了嗎？

    沒有人比他自己知道得更清楚。

    他后悔了。

    他沒辦法承擔那種痛苦，他無數(shù)次想要回到過去改變那個決定，他甚至有過哪怕艾倫死掉也好的邪惡想法，但因為他是大皇子，有那么多雙敬仰的眼睛在看著他，他受不了任何人的批評和失望，所以他故作鎮(zhèn)定，他佯裝無事，他大方地讓出了原本屬于自己的儲君位置，他是那樣嫉妒他成為眾人目光焦點的弟弟，在聽見別人評判二皇子不如他時，他心中又是那樣的竊喜。

    沒有人知道他在背地里有多么抑郁，沒有人知道他在被當成一個沒有力量的人對待時有多么痛苦，他身上唯一所剩下的能夠被人矚目的品質(zhì)只剩下了寬容和奉獻，他失去了力量，所以只能在精神上努力去做一個完美的圣人。

    但他的確是一個圣人嗎？

    不，不是的，大皇子的臉頰抽搐了一下，他雙目放空，想到，我根本不是什么圣人，我做不到對一切處之泰然，我甚至沒辦法承擔自己做出的決定的后果，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卑劣的普通人。

    但承認這一點真的太難了，他無法承受任何失望的目光。

    過去如此，現(xiàn)在亦然，他無法承受失去力量的生活，無法承受服藥的后果，那么他有辦法替整個刀鋒帝國和整個大陸承擔一切嗎？這一萬人的軍隊，馬上就要成為他的責(zé)任了，他擔得起嗎？

    沒有人去看大皇子，皇帝揮了揮手，說道：“讓他們開始吧。”

    命令傳達下去，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們幾乎以同步的速度將藥劑放在了自己嘴邊，當他們整齊劃一地喝下去時，沒有人聽見大皇子痛苦無比地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個字。

    “不——”

    第115章 他的確是個好人

    在他們尚且年幼的時候，二皇子也曾經(jīng)和三皇子一樣崇拜他的長兄, 畢竟身邊的所有人都在贊美他的超凡的能力和高潔的品行, 而二皇子也理所當然地將他當作了自己的榜樣。

    在還年幼的孩子心里, 大皇子是完美的, 幾乎像是一個神，他努力地學(xué)習(xí)對方的為人處事, 每一天都期待自己能夠更像對方一些，他對大皇子的仰慕和愛戴是那樣純粹和堅定, 幾乎像是一種信仰。

    這信仰就崩塌在大皇子失去自己的力量后。

    并不是因為那時的大皇子變得弱小了，畢竟二皇子崇拜的并非力量, 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他發(fā)現(xiàn)大皇子并非他創(chuàng)造出來的那個形象一樣完美, 他并不堅強, 也不高潔, 他甚至不是真誠的。

    在慶賀二皇子成為儲君的晚宴上，他在自己兄長的眼中看見了痛苦。

    在大皇子主動交出儲君之位時, 他似乎毫無怨言，表現(xiàn)的是那樣坦然和大方，就連二皇子也沒有看出任何問題, 直到晚宴時大皇子第一次落了單，往常簇擁他的高官貴族盡數(shù)消失, 轉(zhuǎn)投二皇子身邊，他眼中的痛苦和失落才第一次表現(xiàn)出來。

    二皇子意識到他那位大哥并非不在意儲君的位置，也并非不在意他人的擁簇, 相反，他在意極了，正因為太過在意自己的名譽，他才會連同自己一起欺騙，他告訴自己他是自愿的，他告訴自己他毫無怨懟。但事實上大皇子的完美形象就是一個謊言，蒙騙了其他人，也蒙騙了他自己。

    他只是一個虛偽的普通人罷了，二皇子想。

    從那天開始，二皇子再也沒有給過他曾經(jīng)尊敬過的那位兄長哪怕一個好臉色，尤其是在大皇子主動來接觸他時，二皇子總會想起大皇子的親切和包容下究竟是怎樣的內(nèi)里，那樣的虛偽讓他覺得惡心，所以哪怕自己的動作會讓所有人都指責(zé)他忘恩負義無視兄長，二皇子也依舊我行我素。

    他拒絕和大皇子交談，任何人在他面前贊美大皇子都會被他嗤之以鼻，時間一長，大皇子也識趣地不主動來找他了，兩人的關(guān)系降至冰點，變成了現(xiàn)在這幅惡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