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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為君在線閱讀 - 第6頁

第6頁

    那兩人瞧了圣旨,各從腰間取出一套厚重的鑰匙,又從幾十把中選出一把來,分別插.進鎖中,手指轉(zhuǎn)動,只聽重重的一聲,厚重的鐵門才沉沉打開。

    地牢中回蕩著鑰匙碰撞的“嘩嘩”聲。

    瑯邪趁著他倆人中的一個端水進屋,又朝里瞟了一眼。

    此處說是監(jiān)牢,卻絕非刑部那一間間密集而臭氣熏天的小牢房,大而干凈,又有石床石桌,桌上擺了吃的和水,除卻外頭掛了把鎖,可真看不出這是個監(jiān)牢。

    偌大的地牢里,此時只留下這唯一一個犯人,那人穿著尚且干凈的囚服,面壁跪在蒲團上,長發(fā)瀑布一般垂在腰側(cè),只給外頭留這么個消瘦的背影。

    對圣上恩典,他既不諂媚拜謝,也不發(fā)狂怨恨,好似都與他無關(guān),仍只背對瑯邪跪著。

    也不知這是個什么人?又犯的什么過?為何旁人都可放回家中,他只得一碗熱水?

    他當日曾問,非立決之犯皆可歸家,此人也得歸家么?

    兩個守衛(wèi)看都不看他一眼,鎖上門,又面無表情地望著牢里的虛空。

    他又問樊勤,彼時樊勤剛被立為太子,默然片刻,深深地看了瑯邪一眼,只說,那牢里便是他的家。

    當時瑯邪一頭霧水,卻莫名覺得那人有些可憐。

    瑯邪回到府上時天色已不早,老管家福伯見他心事重重,一邊布菜,一邊稟了個好消息:息大人回來了。

    他這才精神起來,連問他幾時回的?親自來的還是差了旁人?又是否說明日要再來?知道他今日親自來了一趟,明日一早便要再來,便也不再出門,只吩咐福伯明日早些叫他起床。

    他天生貪睡,因著身子更明目張膽地嗜睡,若是不上朝的日子,常常等樊誠拽著大哥來找人吃午飯了還賴著不起,跟人談著天也哈欠連天,此時怕是頭一回說要早起。

    可瑯邪與這位息子帆大人可不是尋常交情。當年他差點搶了息子帆的飯碗,兩人可是結(jié)過仇的。

    那時瑯邪已從衙差一步步往上干上了三年,除卻不太會奉承,功倒也立了不少?;实郾疽鈺r候已到,要升他的官,他卻非到刑部去做侍郎,罔顧原有個刑部侍郎,左說右說也無用,駁了皇帝的面子。

    老尚書當即上書要將自己的位置拱手讓出,皇帝立刻將瑯邪召進宮怒斥了一番。

    哪知臨走時再問,這倔驢竟仍要當這個刑部侍郎。

    皇帝好氣又好笑,問他為何,瑯邪說,喜歡查案。

    尚書不是更大?

    烏七八糟之事太多,我只想查案。

    這回答老實得過頭,皇帝竟也沒把他斬咯,破天荒地把原本只有一個位置的侍郎官增設(shè)了一個。

    這廂雖解決了,瑯邪卻與那素未謀面的侍郎大人結(jié)了仇。

    那原來的侍郎息子帆平生最瞧不上仗著出身放肆的家伙,聽說瑯邪雖非皇子,卻從小長在公主身邊,比她的親侄子還要得寵,宮里上上下下都得叫上一聲“九殿下”,那又如何?他倒不肯給他好臉,硬是處處都要與他作點對,他說往東他便往西,他說往南偏要向北。

    倒不是息大人幼稚,實在是鄉(xiāng)野出身、一步步全靠自己爬上侍郎之位的息大人,此生最恨這等權(quán)勢遮天的把戲,既然皇上不管,他便自己來管。

    然而后來事實證明,此人功夫尚可,腦子也還不笨,兩人幾次合計竟有詭異的默契,短短三年,刑部結(jié)案率比以往可番了一倍,甚至出現(xiàn)“平民外出,可遺幼子一人在家”的景象。

    而在此后一次破案中,瑯邪出手救了息子帆一命,傷上加傷,在家中躺了一月有余,傷好那日,他剛?cè)バ滩?,便教那息子帆強拉著磕頭結(jié)了拜。

    事后,息延雖說此事全是他母親做主,他息子帆最是孝順,不會違抗母命,讓他不必介懷,至此兩人徹底冰釋前嫌,好成了穿連檔的好哥們兒,一起辦案嘮嗑就算了,好得喝花酒竟也一起,好得小王爺都有些吃味兒了。

    此次長江一帶大旱致收成大損,當?shù)厣倘擞譃橹\暴利與官員勾結(jié)、囤糧抬價,百姓無銀便無糧,餓死者不計其數(shù),官府竟還瞞而不報,直至一月前一紙御狀告到京城,此事方被今上得知。

    雷霆震怒,戶部、刑部各派出人馬前去調(diào)查,息子帆是其中之一。

    這一去,已是一月。

    此日早晨,好奴仆福伯謹記主子吩咐,趕早地敲門進屋喚人起床,瑯邪睡得迷糊,哪里還記得昨晚自己說的話,直揮手趕他,讓他別吵。

    福伯無法,只得說息大人回來了,可主子的眼早已經(jīng)闔上,全然沒聽他的話。

    老管家氣沉丹田,正準備犯上,忽見一個濃眉大眼的黃衣少年跳進門檻,嘴巴半張正作大喊狀,卻迅疾地掃清從屋中形勢,眼珠還未在眼眶中轉(zhuǎn)上一圈,他已有了主意。

    他躡手躡腳地朝床畔走去,察覺到老仆始終半張著嘴盯著自己,“小……”

    “噓——!”他趕緊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示意他切莫作聲。

    這時,在他身后,又跟進來兩個青年。

    其中一個看著約莫二十六七歲,相貌與前面那少年有三分相似,但身著一身月白色長衫,臉上始終掛著讓人如沐春風般的微笑,舉手投足皆透露著說不出的儒雅和華貴。

    另一個穿著朝服的男子則始終落后他半步,不緊不慢地待在后面,他的身形高大挺拔,生著雙桃花眼,平素看去,十分風流多情,只是此時,他卻一進屋便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屋子,好似一月不見,此間必有什么秘密值得他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