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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邪訕笑,“胸悶,下去透透氣?!?/br> “怎地又胸悶?”公主變了臉色,朝他走來,“息大人既回來了,你便應聽我的,好好在府中歇著,少去摻和那些事,你偏不信!” 實際瑯邪已用這“胸悶”和“公務”應付了他姑姑好些年,此時也不過隨口敷衍,見她當了真,生怕她又找皇帝提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忙道,“姑姑姑姑,沒別的事,就是天太熱……” 偏生小王爺這時一把拽過他的手,“天熱?小九,你這手分明冷得跟冰似的……你別是腦子出問題了罷?” “……” 瑯邪只覺今日并不適宜出門。 樊勤目露關切,但此時還有客在,倒也不好多言,只道,“先坐下,有話桌上說吧。” 樊誠殷勤地搬了個凳子,讓瑯邪坐他旁邊,“姑姑,可以開飯啦?!?/br> 這里頭,眾人都拿他的身體當回事,唯獨那真真公主不明狀況,一雙烏黑瑩亮的眼睛撲閃閃地望著瑯邪,片刻后又皺了皺眉,“我見過你?!?/br> 公主樊勤小王爺一起瞧瞧她,又瞧瞧瑯邪,公主先問,“公主來過京城?” 她搖搖頭。 小王爺問,“那,小九你去過犬戎?” 沒等瑯邪說話,便自行否定了,“不對,小九哪有功夫去見你?” 哈查也問,“真真,你上哪兒去見侍郎?” 真真想了想,“也許是做夢見過?!?/br> 她天真率直,并不知中原人最講男女有別,女子都需矜持些,幸而此間眾人都沒壞心,只暗道她可愛,忍不住笑了笑,只小王爺擠擠眼睛,打趣道,“公主,你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咳咳——”樊勤輕咳一聲,打斷小王爺的口無遮攔,“小誠,有你愛吃的水晶肘子?!?/br> 他又望一眼瑯邪,后者對他一笑,暗自打量起這口出驚人的犬戎公主。 這姑娘瞧著不過十五六歲,天生的美人胚子,不似漢族女子那般溫婉嫻靜,只見她著一身頗具蠻族特色的鮮紅紅裙,長發(fā)只隨意地束在腦后,臉上未施粉黛,卻已是膚如白雪,沒有一點瑕疵,她的眉毛頗有幾分英氣,眼眸尤其烏黑水潤,當她看著人時,眼神純凈天真,讓人起不了一絲雜念。她發(fā)上的紅繩系著只小巧的鈴鐺,當她偏著腦袋,又或搖頭時,那鈴鐺便“叮?!钡仨懥似饋?。 如此,她一忽兒像個天山上下來的小神女,一忽兒又似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侍童,就是不大像哈查的妹子。 巧了……方才她說哪里見過瑯邪時,他心中也冒出這個念頭:我是不是見過她? 瑯邪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回看著他——這個侍郎大人,臉色慘兮兮的,看著好像生病了。 “嗯?沒生病,”瑯邪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受過傷,臉色不好看吧?” 真真公主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把所想問了出來,“那你可要好好養(yǎng)傷,”她認真道,“母后就是受了傷,成日躺在床上,春天的草原開了花,也不能出帳去看。” 瑯邪笑道,“多謝公主關心,王后也會好起來的?!?/br> 真真搖了搖頭,忽然陷入感傷,“也許不會好了……” “真真,”哈查臉色露出不耐,“皇子大人們在此,你怎么又提這些?塔爾格已診過無數次了,王后沒病。” “母后有??!” “你說是什么?。俊?/br> “心病?!?/br> 哈查不以為然地冷哼,“哪個大夫說的?” 那真真公主似乎動了氣,改用犬戎語對哈查說了句社么,哈查臉色一沉,也用犬戎語回了一句,真真瞪大眼,又提高了聲,一來二去,兄妹倆竟旁若無人地在桌上吵了起來。 一桌子人看傻了眼,樊勤左一句“王子……”無用,右一句“公主……”也無用,眼看哈查氣得頭冒青煙,幾次舉起巴掌——倘若那不是自己妹子,想來已不知去了幾條命。 那真真公主一對上她王兄,也像變了個人,一張小臉還不如哈查巴掌大,一邊高高揚起,一邊還嘰里呱啦說個沒完,雖則一句也聽不懂,但看哈查鐵青的臉,想來不會是什么好話。 瑯邪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瞥見門口送菜小廝排了一排,才喚來一個離自己最近的,讓他出門找個東西來。 等那人猶猶豫豫地找來放在瑯邪手里,他立刻遞給樊勤,“大殿下,您來吧?!?/br> “……”樊勤瞪著手里那面大鑼,“小邪,這,這要作何?” 瑯邪朝那吵得熱火朝天的兩人抬了抬下巴,又朝樊勤鄭重地點了點頭。 樊勤為難道,“……這未免太過……失禮。” 瑯邪表情凝重,“大殿下,您看,再這么吵下去,不止姑姑辛苦做的一桌子菜會被浪費掉,說不定兩位還會打起來,您看哈查王子,那一巴掌比真真公主頭還大,要是拍下去,恐怕得把公主頭骨拍碎?!?/br> “沒錯啊大哥!”小王爺嗅著味兒,肚子里壞水也沸騰起來,悄悄朝瑯邪擠著眼睛,“萬一到時候出點什么事,他們反打咱們一耙,問為何不勸阻,父皇可是臉上無光啊!” 瑯邪重重點頭,伸手捂住樊勤的耳朵,“敲吧殿下?!辈⒁匝凵袷疽夥\。 樊誠立刻上道地伸手捂住瑯邪的耳朵,重重點頭,“敲吧敲吧大哥?!?/br> 樊勤臉頰莫名一紅,看著他三弟時,又不禁嘴角抽搐,“小誠,你可別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