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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準了?” 息延奚落道,“你被關了幾日,人好像也傻了?;噬先魷?,免貢一事如何收尾?此事關系我天啟對外威嚴,皇上如何輕易準他?”見瑯邪驚訝地望著自己,賣足了關子,方道,“不過答應讓他每年少交兩成。” “兩成?哈查遠道而來,只怕不肯。” “自然不肯,可也至多嚷嚷幾句,終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他如今知曉皇上不肯答應他免貢一事,待在此地也是耗費時間,不如回去煽動周邊小族鬧事?!?/br> 瑯邪又覺不解,“哈查來使,定事前與我們通過氣,否則他為何肯白走這一趟?” “那是自然?!毕⒆臃m小小年紀便入官場,卻對為官之道只知皮毛,當下也不藏私,“我猜此乃皇上外交手段,一來表明有求和之心,二來警告周邊莫要得寸進尺。殺雞儆猴,恩威并施,否則天啟周圍五六個小國,豈不個個效仿犬戎?” “如此做法,依哈查性子,只怕覺得羞辱?!?/br> “是啊。可這國事,你我插不得嘴。他肯忍自是最好,不肯忍,只怕要打仗?!?/br> 說到此,他忽地沉默,與平日意氣風發(fā)的模樣大不一樣,瑯邪問,“發(fā)生何事?” “你可知......”息延笑嘆一聲,“那哈查出宮后找了誰?” “誰?”問出口后,忽地福至心靈,“莫不是那位白姑娘?” “你這人笨起來是真笨,聰明起來倒也聰明。” 瑯邪打趣道,“看你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只跟上次見了那白青青姑娘之后一模一樣。怎么?白青青和這哈查睡了兩覺,還假戲真做了?” 息延瞪他一眼,想是被那一“睡”扎了心窩,“你知道什么?我聽有人說,他倆在里頭待了片刻,傳出爭吵之聲,那哈查出門時臉色黑如鍋底,再沒去過了。” “爭吵?”瑯邪一怔,只覺得奇怪,“他倆果真有些什么?” 息子帆搖了搖頭,“實不相瞞,愚兄自那日初見白青青便起了疑,特地讓戶部的人查了又查,可戶部文大人說了,人家那是祖?zhèn)飨聛淼那鄻?,上交國稅、下捐義財,百年老字號?!?/br> “......”瑯邪懷疑又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這么說,息大人的機會來了,怎么還不如意?” “哎,可惜啊,我息某人縱橫歡.場數(shù)十年,也算閱女無數(shù),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獨獨沒見過白青青這樣的,明明是個青樓女子,可越看越覺得像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嘿,她生意做得那般好,為何不肯嫁個良人?賣笑賣.身本已可惜之至,竟還放著本大人這樣的英俊男兒不顧,而甘心伺候哈查那樣強盜人物的。奇也,怪也?!?/br> 瑯邪喉口一嗆,連咳兩聲,這才知他在白青青那又栽了跟斗。 息延收了心思,騰出一手替他拍背,轉而又教訓起人,“再瞧你,膽子也忒大,哈查那人嘴賤,你不會下來教訓他?敢當著皇上的面殺人,他那侍衛(wèi)真要動手,就是二皇子在臺上也幫不了你?!?/br> 提起此事,瑯邪心里一沉,卻沒辯解。 “對了,我上次不是說結交了神醫(yī)?那人是個游醫(yī),過幾日便要到京了,正好請他來給你瞧瞧身子?!?/br> 瑯邪忙擺手,他這些年見的神醫(yī)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實在吃不消了,“嗆到罷了。不需什么神醫(yī),我現(xiàn)今……好了許多?!?/br> 他沒說假話。 那日那人不知給他開的不知是什么藥,他本沒抱希望,可吃了不到一月,不僅精神了,內息也不像從前一般阻滯,否則他怎能傷到哈查? 息延見他臉色不好,只以為他是強作淡定,又坐了片刻便催他進屋,自己則出了侍郎府。 等他走回府中,忽地想起還有一事忘了問:那日讓他前去審問那西郊犯人,他為何不肯去?罷了罷了,明日再問也可。再催下去,這人可真要翻臉了。 這廂等息延一走,瑯邪回身,福伯正快步過來,因走得太急,額上滲出汗來,“殿下。” “如何?” “差人探了,那哈查王子現(xiàn)下好好地呆在使者行館呢,連著幾日沒有出過府門;也不準真真公主去二皇子府了。里頭人管得嚴,圖紙拿不到,不如,不如就不去了?!?/br> 此時太陽慢慢下山,一輪彎月提前掛在天上,瑯邪望著月亮,“那可不行,我還有事問他……” 福伯見他近來諸事不順,人也沉默了許多,心里只覺得一陣不祥,“殿下,小的只聽您幾位平日說的,也知那位哈查王子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您,您還是少跟他打交道的好……” 瑯邪笑道,“你放心,我不惹事。我就算惹事,也會先將府中人遣走,免得連累了你們。” “那更不行!”福伯知他那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又常常想一出是一出,好似次日便要將他們都遣散了去,急得口舌黏住,講不出話來。 瑯邪扭過頭,“福伯,你聞,今晚的空氣有些不同以往?!?/br> 福伯忙猛吸一口氣,但除了季末殘留的一絲桂花香,他并未聞到別的什么。 這晚格外安靜,可被他這么一說,倒似有什么人潛在黑夜,借著掩飾,一步步緊逼。 天空被黑暗完全地淹沒了,緩慢地閃出幾顆星,忽暗忽亮,猶如小小燭光。 主仆二人穿過后院,踱回臥房。 就在關門那刻,房頂突然傳來一聲“嗒”,似誰在青瓦上一腳打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