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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灰袍人勃然大怒,“司馬厚,你以為朕不殺你?!來人,把這逆臣給朕拿下!” 門口黑甲立刻闖入,把那司馬老頭衣領粗暴一拽,官帽墜地,官服散架,轉眼之間,那老臣子已成了一口破袋,被幾個人倒拖過門檻,口中卻還不斷道,“陛下……司馬厚不怕死,只怕陛下被萬人唾罵……” 灰袍人臉上青筋畢露,“給朕打入死牢!” “……陛下!縱使百姓目不能視清……耳不能聽明……口不能言盡,可百姓心中,卻不瞎不聾不?。 ?/br> “陛下,司馬大人年事已高……”旁邊一個老臣剛一開口,便得樊帝一句,“通通給朕關進去!這些逆臣,給朕查!何人遞的折子?” “父皇!”樊誠叫道,“司馬……” 樊帝鋒利的視線掃射到樊誠身上,“閉嘴!滾回你的府中!再與逆臣結交,朕一道治你的罪!” 樊誠身體發(fā)抖,覺得他父皇陌生至極。 殿中終于靜了下來。 殿中丹爐還在。仿佛什么也不曾發(fā)生過。 樊帝閉上眼,長舒一口氣。再睜眼時,眼中怒意已消散大半,成了清明的悲憫。 “將仙長與仙童們請來。” 小太監(jiān)應了聲“是。”忙邁著碎步出了門。 “桂珺,事辦得如何了?” “回陛下,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已盡數(shù)找齊。在宮里候著呢。” 樊帝凝重地點頭,“別虧待了他們。天啟能否轉危為安,就靠這些孩子了。” ☆、必輸無疑 戰(zhàn)爭! 當一夜春風吹過神州,翠綠的絨毯從南席卷到北,天啟與犬戎、崀孫諸國交匯的漫長西北邊線卻宛如遭到世間的隔絕,寒風裹挾著陰沉的云朵悶聲壓向滿地白雪,形形色色的兵服在上面成□□織,像覓食的野獸和無辜的綿羊,終日你追我趕,你進我退,重復著對抗、廝殺、逃亡和死去。 二皇子樊裕奉旨來此已近五月。 初時軍營士氣委頓,連日饑餓與三國壓制的恐懼讓他們潰不成兵,稍有風吹草動便致將令不顧,常四散逃竄,平白又讓出許多土地。樊裕一切只依軍法處置,此外不說多話,及至下次,只以主帥之尊,親率三軍,連續(xù)兩次勝仗連奪兩處失地,終破犬戎不敗神話,將士們由此士氣高漲。 二三月間,天啟只對兵力懦弱的赤柏、崀孫窮追猛打,碰上犬戎兵卻故作逃竄,把那盟軍弄得好生窩火,彼此也生了嫌隙,犬戎兵又一脈承襲其王子的自負與強勢,因此盟軍兵營之中,早因此不知發(fā)生過多少口角,相互打了數(shù)架,各自都出了人命,爭執(zhí)越發(fā)不休。 到得第四月,哈查狂躁至極,天已轉暖,士兵情緒焦躁,盟軍仍未將天啟一舉拿下,還不知讓對方何時湊出了一支不要命的騎兵:犬戎自詡為馬背上最強悍的戰(zhàn)士,卻被一群漢人殺得哭爹喊娘,平生未見!奇恥大辱!然而到此關頭,赤柏連失三王,不滿十五歲的新王一心只愿退出盟軍,貪婪無度的崀孫更妄圖借此威脅,終至盟友徹底潰散,甚或各自為敵,哈查怒不可遏——四月前的天時、地利、人和,竟被對方盡不動聲色地扭轉了——親自帶兵去會樊裕,不想那日點背,竟遭對方一箭穿喉,當即墜馬而死。 犬戎大傷元氣!大王痛心之下,病中驚坐,要替愛子報仇。 將軍們說:犬戎愿全族戰(zhàn)死! 熟料士兵們齊道:不愿再為王族之戰(zhàn)賣命。 王族從未料到士兵竟有不愿打仗的一天,到后來,不愿亡族的王族們被迫妥協(xié),與天啟統(tǒng)帥再一次見面和談,達成微妙一致:休戰(zhàn)和親。 戰(zhàn)爭!眼看這帶著鮮血的玩笑就要結束,一道圣旨又讓天啟的將營爭執(zhí)不休。 將營里,東面頂頭坐的是個六十來歲的男子,此人身材對一個將軍而言未免有些肥胖,長相則又過于精細:小巧的頭顱和眼鼻,面容浮腫,兩道老鼠胡須朝左右翹起,整張臉瞧去,是一臉的好色相。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違抗圣人命令,林正決計不敢為?!?/br> 他一說完,以下個個將軍副將點頭表態(tài),“鎮(zhèn)國將軍所言極是,我等為天子而戰(zhàn),絕不可能違抗圣旨?!?/br> 原來這人正是鎮(zhèn)國將軍林正,他常年鎮(zhèn)守邊關,朝廷軍紛紛唯他馬首是瞻。 只聽帳內(nèi)一聲不以為然的冷哼,眾人立刻都循聲將目光聚到林正對面席上一個黑壯粗漢臉上,只見這人坐在林正對面首座,兩道濃眉入鬢,底下一雙鷹隼般的眼眸暗藏滄桑憤懣,臉龐兩邊各刻著一道交叉“十”字的疤痕,更為那張臉添了幾分兇煞之氣。 再看他座下,面容各不相同,兩邊臉頰卻都如他一樣刻著這道交叉“十”字,這群人坐在帳中,仿佛人堆中坐了一群狼,彼此說著聽不懂的話,所有情緒皆在那一雙雙眼睛和一道道疤痕里,似乎隨時準備上前撕咬與吞噬人rou。 那林正瞇了瞇眼,“萬將軍有何指教?” “老萬不懂這些,反正這仗要是再打,老萬第一個領兄弟走人?!?/br> “大膽!區(qū)區(qū)死囚,竟敢威脅鎮(zhèn)國將軍?!”林正底下一個心腹立馬跳出來,指著這位萬將軍罵道。 “怎么?這仗已經(jīng)打完,我等自當恢復自由身份,主帥說話難道不算?”萬將軍說完,又看向主座上的男子。 那主座之人自然就是主帥樊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