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邪看她一眼，坦然道，“我要進(jìn)宮。”

    “進(jìn)宮？”白青青瞧清他臉上隱有血跡，“方才宮中有人行刺，果真是您？”

    “你也在？！”

    “我不在，您不知道，這會兒，滿城都在找您。您到底為何此時要去宮中行刺？還與那刑部侍郎一起？發(fā)生什么事了？”

    “說來話長，”瑯邪沉聲道，“你走罷，我得去救息子帆?！?/br>
    “您不要命啦？！黑甲可非尋常官差。那劉榮已被拿了。”

    瑯邪一怔，又道，“他不能這么死了。”

    “那也稍安勿躁……”白青青眼看拉不住他，便道，“再過一日便要祭天，到時候黑甲至少分散大半，殿下真想救人，我們從長計議。”

    瑯邪忙抓住她，“你說什么？他現(xiàn)在沒事？”

    “祭天之前不準(zhǔn)殺生，皇帝把他關(guān)進(jìn)牢里了?！?/br>
    瑯邪一下癱在屋檐上，長舒一口氣，“你怎地不早說？”

    “殿下聽我說話了么？只是我聽說，他可真把皇帝惹惱了，恐怕祭天一結(jié)束便要問斬?！?/br>
    瑯邪沉默。

    “殿下也不必?fù)?dān)憂，至少這時節(jié)他性命無憂。哎，這位息大人有時候聰明，有時候可真又笨得緊，但人倒是不壞的。”

    瑯邪還是沉默。

    “殿下？”

    瑯邪問，“你想干什么？”

    “嗯？”

    瑯邪抬起頭來，冷靜道，“你們的計策，說給我聽聽罷?！?/br>
    作者有話要說：　　爛

    ☆、人心惶惶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宮中銅鐘敲響，院墻內(nèi)外一陣sao亂，一個錦衣少年大步流星地從房中跨出，“祭天開始了？”

    心腹總管道，“是，殿下的馬已備好。殿下當(dāng)真不去宮里？宮墻下可瞧不見什么?！?/br>
    “去宮里？只怕又討父皇的嫌，”樊誠望著天，自嘲一笑，“你也別安排人了，我自己騎馬兒去，隨意走走。”

    “那可不行，現(xiàn)在外頭可不太平！”

    這話倒是提醒了樊誠，想到那個讓京里人人心惶惶的說法，外逃的有，進(jìn)京的也有，不出五日，那個人就要攻來京城了。

    他愣了一愣，壓低聲，“父皇還在，哪里就看出不太平了？”

    總管忙道，“是，是，小的胡說，合該掌嘴！”忙狠扇了自己兩巴掌，免得主子動氣。

    “得了得了，”樊誠不以為然地往外走去，“倒是讓你打聽的事，打聽出名堂沒？”

    總管壓低了聲，“打聽到了……這司馬大人脾氣也忒迂了些，皇上饒他不死，他不知感恩也就罷了，還成日在牢中大喊，說些大逆不道的話，那方少爺只說他已瘋了，不讓人報，否則，真不知要遭何等酷刑?！?/br>
    樊誠陰沉沉地掃他一眼，“你懂什么？也敢對他肆意評說？”

    總管今日已兩次被他呵斥，忙道，“是，是，司馬大人為人忠厚，小的算什么東西，膽敢對他老人家指手畫腳？殿下，小的只是嘴上說說，老人家年紀(jì)大了，那牢里陰寒，小的還差人送了些東西，讓他們照顧點，您可別生小的的氣。”

    樊誠臉上還不見高興，“你算什么東西，值得我跟你生氣？”

    “是，是。”

    兩人說話間已走到府門口，天色還早，樊誠從腰間隨意揪了塊玉環(huán)，看也不看朝他懷里扔去，“還算你有功，回罷，別跟著我了?！?/br>
    翻身騎上駿馬兒，手底用力，“駕”一聲，馬兒已帶著他跑了起來。

    “誒，殿下——”

    此次祭天不在護(hù)國寺，就在最靠近宮外的城墻上，百姓站在墻下便可觀看；此時鐘聲敲響，京中萬人空巷。

    城墻下人摩肩接踵，人頭密密麻麻，紛紛抬首望著城墻上頭。

    樊誠騎著馬兒行得艱難，行不多遠(yuǎn)卻已招來好些個白眼，只得下了馬，又把它拴在一棵樹下，拍了拍它的臉頰，“乖乖在這等著小爺?！北汶S人群一道前往。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鐘聲響了最后一輪。

    樊誠抬起頭來。

    他從來站在城墻上俯視的，今日從下頭看向上頭，看道幡在風(fēng)中飛揚(yáng)，一干白袍童子魚貫而出，樊帝一身雪白衣衫，宛如天神降臨，眾星拱月。

    他身側(cè)一頂金色的轎子吸引了樊誠的注意，這轎子擺在最醒目的一級臺階上，正好能讓墻下眾人都瞧見，想來是什么祭天所需的尊貴法器，兩旁黑甲守衛(wèi)嚴(yán)實，旁人近不得身。

    此時，樊帝臉上帶著和藹的微笑，與當(dāng)日登基為帝時無異，他站在高高的朱紅城墻上，一身金色龍袍，虔誠凈手，焚香，跪拜，進(jìn)獻(xiàn)玉帛……

    忽然，樊誠臉色一變，瞧見前面站的那人，是那個被稱為仙長的灰袍道人，此人臉上始終掛著令人渾身不舒服的假笑，宛如一張面具，每當(dāng)他說一句，父皇才跟著念一句。

    當(dāng)樊帝念到某一處時，宮墻上方忽然泄下一道金色陽光，直直打在他身上，從他臉上的表情可知，他完全沉浸其中了，好像自己在念著世上最美妙的語言……

    是了，那日宮里見著的父皇果真只是幻象，他仍是想做個好皇帝的。

    “……一求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二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豐衣足食……”

    “三求盛世不衰，永得長生……”

    樊誠垂下目光，望了望周圍，想在百姓的臉上看到同樣沉溺于往昔的幸福與信心，可當(dāng)他目光落在眾人臉上時，他驚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