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染一臉不可置信：“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要來祈福的道觀？”

    “怎么？難道你們道觀還分三六九等？”李昀調(diào)笑道，“你也覺得這破破爛爛的道觀配不上英姿卓越的我？”

    陳不染很難得地贊同他說的話，點點頭，“要不我們還是去城東捉弄元幣玩吧，或者去街市上買幾套女兒家穿的羅裙回去試身也行……”他這么說的原因就是深知李昀對女兒家的裝束很是癡迷，常常仗著自己穿什么都養(yǎng)眼這一點就“奇裝異服”起來。

    沒等陳不染轉(zhuǎn)身溜走，李昀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來都來了，進去看看?！?/br>
    “不是我拿鬼話嚇唬你，”陳不染伈伈睍睍地說，“這里頭陰氣重得很啊。”說著說著他還故意哆嗦了一下。

    李昀不以為意，隨口道：“這里都幾百年沒人來了，陰氣當(dāng)然非比尋常?！?/br>
    陳不染看他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就心下一硬，道：“你等等?！彼凰Ψ鲏m，伸出右手，手指不停地掐算著。

    李昀也不急，在門外神思飄忽地瞅著里面的高樹看。

    陳不染反復(fù)掐算了好幾遍，盯著手指尖的結(jié)果入神，須臾，他才轉(zhuǎn)頭對李昀問道：“你真的非要進去不可嗎？”

    ☆、殺鬼

    李昀挑眉，神色似乎在說“廢話”。

    陳不染撓撓頭，從懷中摸出兩道黃符，道：“你把這個放懷里，待會兒要見到什么東西就拿出往身前一亮。我再教你一個殺鬼咒，你聽好了。”

    “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帶印章。頭戴華蓋，足躡魁罡，左扶六甲，右衛(wèi)六丁。前有黃神，后有越章。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后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dāng)？急急如律令?！?/br>
    李昀聽陳不染一口氣說完這么多亂七八糟的，面部一抽，唏噓道：“你這招搖撞騙的技術(shù)也是一天更比一天高啊?！?/br>
    “你記住沒？”陳不染急切地問道。

    李昀不耐煩地說：“記住了記住了?！?/br>
    陳不染不相信，還想讓他在進去前再背一遍，誰知李昀沒等他開口就已經(jīng)推開大門大踏步進去了。

    陳不染看了真是又怒又急，恨不得將李昀拖出來揍一頓，他在原地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之后，也跟在李昀后頭步入道觀。

    這道觀里頭破敗不堪，空中白茫茫地飄蕩著蜘蛛網(wǎng)，地上堆積著厚厚的灰塵，時不時還有老鼠等小動物竄來竄去，活似話本里的魑魅魍魎聚集之地。

    兩人一前一后地在里頭探尋著，每走一步地上都有不少灰塵隨著腳步翻飛起來。

    李昀先前知道這幾百年的道觀必定破瓦頹垣，但現(xiàn)在親身來到此地也是被驚了一下。

    “殿下，你來這做什么？要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派個親衛(wèi)過來替您辦不就得了？為何非得自己親自過來？”陳不染用拂塵撩開蜘蛛絲，一會兒又停下拍拍身上的塵土。

    李昀一邊向前走，一邊答道：“我身邊能用的沒幾個，他們也都有自己的事?！?/br>
    陳不染大吃一驚：“你把進酒都派出去了？”

    李昀點點頭，不說話。

    “難怪我這些天都沒見著他，”陳不染喃喃道，“王府最近有什么禍?zhǔn)聠?？要不同我說說?！?/br>
    李昀隨口道：“您法力高強，掐指一算不就算出來了?！?/br>
    “也是，我怎么給忘了?！标惒蝗菊f著就又要開始掰弄手指頭，嘴里也念著不明的咒語。

    李昀按下他的手，不可思議道：“你現(xiàn)在怎么還有心思做這個？回去再說?！?/br>
    陳不染看得直好笑，“你終于正經(jīng)起來了。”

    李昀不理他，繼續(xù)往里走，終于來到了那棵大樹下。

    兩人都被這棵老樹深深吸引，他們總感覺有一股什么力量在牽引著他們的神思，奈何兩人一個身上流著皇室的血脈，自有皇族先祖庇佑，一個是入道多年的老道士，自有太上玄元皇帝庇佑，那樹似乎一時也拿他們沒辦法。

    陳不染怔住，深吸一口氣，嘆道：“我從未見過這么大的樹，這是得有多少年頭了啊?！?/br>
    “兩百五十七年?！崩铌罍?zhǔn)確地答道。先前凌鷹就已經(jīng)查清楚向他稟報過，他記得也不足為奇。

    陳不染轉(zhuǎn)頭看看他，只覺見了這樹之后，這嚴(yán)寒的天氣越發(fā)的冷了。

    李昀似乎也感覺到了，隨口問道：“你有沒有覺得有些冷。”

    “這就是陰氣，”陳不染斥道，“要是在這兒待得久了，非得陰氣入體不可，你有什么事就快辦吧?！?/br>
    誰知李昀嚴(yán)詞厲色地念了一遍方才陳不染教他的殺鬼咒，一字不差。

    陳不染微微錯愕，道：“你真有過目不忘、過耳不忘的本領(lǐng)？”

    李昀也不理他，抬步朝古樹走去。陳不染看他的背影，頗有一番大義凜然的風(fēng)范，一時之間不知應(yīng)該膜拜那古樹還是膜拜李昀。

    繞了古樹一圈之后，李昀躍到古樹上頭，踩在枝杈之上，小心地折下了一根略微枯黃的小樹枝。

    一旁的陳不染看得怛然失色，他知道李昀自小習(xí)武，但沒想到他面對這驚異的場景，依然能做出如此大膽之舉。

    李昀跳下樹頭，站在樹角抬頭仰望了古樹一眼，陳不染又怕他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剛想出聲制止，誰知李昀轉(zhuǎn)身就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