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陵低頭淺淺啄著沈執(zhí)的額頭：“你放心，你受過的委屈，哥哥會親手替你討個公道！傷害過你的人，一個都別想跑！”

    “……我感謝元氏父母給了我生命，讓我有機(jī)會看見這個世界，甚至感激元祁曾經(jīng)救我一命，感謝他養(yǎng)了我。可若是再有來世，我再也不要過這樣的人生了！”沈執(zhí)嚎啕大哭，扯著謝陵的領(lǐng)口，顫抖著，萬分艱難，又輕松無比，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話，終于宣之無口了。

    來世就當(dāng)個普通人罷，此后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他再也不要遇見元祁。

    元瑾身中一箭，所幸沒傷到要害，調(diào)養(yǎng)一陣便沒事了，如此一來，便能洗脫了刺殺寧王世子的罪名。京城風(fēng)聲鶴唳，朝中人人自危。

    行宮中，元殊驅(qū)散了所有宮人，坐等謝陵打上門來。

    約莫子時三刻，人終于來了。

    謝陵一劍將元殊面前的矮桌劈開，劍指著他，厲聲呵斥：“你到底想做什么？”

    元殊身形一錯就躲了開來，笑著道：“冷靜，冷靜，謝大人冷靜一點，咱們現(xiàn)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千萬別傷了和氣?！?/br>
    頓了頓，他又惡意十足道：“再說了，沈執(zhí)也是我父王的兒子，我同父異母的寶貝弟弟，你若殺了我，他能不難過么？”

    謝陵冷聲道：“阿執(zhí)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是元祁的弟弟，如果硬說他是誰的弟弟，也只能是我一個人的！”長劍一震，連尖瞬間抵在元殊的喉嚨上，“你還有什么遺言么？”

    “哈哈哈，謝陵，你想殺我，可沒有那么容易。你也不想想，我今晚要是死在行宮，京城要亂成什么樣子！”元殊瞇著眼睛，笑意吟吟道：“我第一眼見到沈執(zhí)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他同吟吟生得太像了，眉眼處幾乎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我起初還納悶，謝家的孩子，怎么能同我元家的孩子生得如此相像？直到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秘事。不知謝大人可有興趣？”

    謝陵收了劍：“愿聞其詳?！?/br>
    “請！”元殊將人往內(nèi)殿引，二人對立而坐，直接開門見山道，“想來，即便我不說謝大人也查出了元瑾的身世。不錯，元

    瑾就是我父王的種！但我真的沒想到沈執(zhí)也是?！?/br>
    說到此話，元殊還笑了一下：“我知道元祁做事狠辣，但沒想到這么狠。想來沈執(zhí)在他眼里，還不如街頭的乞丐，哎呀，我父王若是知道，他的種在京城受此等屈辱，不知是何反應(yīng)。也許會動幾分惻隱之心罷，畢竟是自己的孩子?！?/br>
    謝陵平靜道：“你若只說這些，本官便沒什么可同你聊的了。”

    元殊話風(fēng)一轉(zhuǎn)：“不知謝大人可聽過雙生蠱？”

    “愿聞其詳?！?/br>
    “雙生蠱乃元氏一族失傳已久的秘法，據(jù)說被種下雙生蠱的人，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了。往往被種蠱的人，會和另外一個人共享生命，不過也不能這么說罷。”元殊頓了頓，破天荒的斂起了笑容，“被種蠱的人要承受另外一個人所受痛苦的十倍，就像是影子，如果主人死了，那影子也得死?？捎白尤羰撬懒耍髯映淦淞烤褪巧倭藗€承受痛苦的人，對自身沒有任何影響。我起初只是以為二人有雙生感應(yīng)，后來才知，此等感應(yīng)早就被元祁破解了。也難怪罷，元祁舍一保一，但又不夠心狠，若是我啊，絕不會讓兩人同時活著?！?/br>
    謝陵攥緊拳頭，連嗓子都啞了：“然后呢？”

    “然后？沈執(zhí)就是這樣的一種存在，所以元瑾疼，他就更疼，直至疼死為止，永無止境。但從外表來看，什么事都沒有?！?/br>
    “我想知道種蠱的過程。”

    元殊愣了一下，很微妙地察覺到了謝陵的情緒變化，饒有趣味地望著他，笑容滿面道：“聽聞，雙生蠱要從小種起，往往需要將被種蠱的人倒吊起來，在脖頸上開一個小洞，這樣一來，渾身的血液倒逆，痛苦不堪，等全身的血流了一半，再接入另外一個人的血，把蠱蟲從傷口里推進(jìn)去，讓其在血管里逆著血液上涌，直達(dá)心臟?！?/br>
    “這時候還是不能將人放下來，必須要等蠱蟲在其身體里存活了，當(dāng)然這個過程也痛苦不堪，而且必須是在他清醒的情況下完成。如果他半途中死了，另外一個人也會受到反噬?！痹饴曇糨p飄飄的，像是在談?wù)撘患O小的事情，“如果被種蠱者期間昏迷了，會被人想方設(shè)法的喚醒。當(dāng)然，這些只是傳聞，畢竟我

    沒有試過，也不知道具體的細(xì)節(jié)，也許會更殘忍罷。哦，沈執(zhí)試過了，應(yīng)該終身難忘罷，你不如回去問問他，也許，他愿意告訴你呢？”

    只聽“啪”得一聲，謝陵硬生生地將手里的杯盞捏成了碎片，鮮血混著茶水將衣袖打濕。密密麻麻的血點爬滿了眼珠子。

    他實在難以想象，一位兄長竟然能對弟弟下這么狠毒的手，更難想象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被人當(dāng)成牲畜，倒吊起來放血種蠱。

    應(yīng)該是很疼的罷，疼到沈執(zhí)半個字都不愿意說，其中的屈辱若非親身經(jīng)歷，怎么能感同身受？

    那么小的孩子，到底是怎么熬過來的？

    謝陵還記得，自己也曾為了一點小事情，就將沈執(zhí)倒吊在房梁上，他當(dāng)時滿臉屈辱，眼淚簌簌往下掉，應(yīng)該是想到了極痛苦的事情。

    他應(yīng)該畢生難忘，可又永不愿意提起。

    可笑自己半點不知情，還那么欺負(fù)沈執(zhí)。甚至鉗著他的下巴，將自己硬塞進(jìn)去。那么小的一張嘴，根本塞不進(jìn)去。唇色寡淡且薄，有好幾次沈執(zhí)都伏在一旁干嘔了，自己也從未想過放過他，甚至還想著換個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