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其是兇手！”

    “不可能！他若是兇手，又怎么會這樣不遺余力地救陸筱？”

    “他跟燕息白是一伙的！還想陷害大師父！”

    “可他看著過得并不好，你看到的，身體已經(jīng)全然破敗了?！?/br>
    “是他殺了娘親！這也是你親眼所見的！”

    “會是誤會嗎？”

    “妖的天性難改，你輕信了一次，還想輕信第二次嗎？”

    ......

    陸謎狠狠地閉了眼，將那些嘈雜凌亂的思緒全部拋之腦后，可心里那塊持續(xù)不斷抽痛著的地方，卻根本讓他難以忽略。

    燕其是他心上插著的、一把涂滿蜜糖的尖刀，疼痛伴隨著他每一次的呼吸，每一下的心跳。

    陸謎捏緊手指，對著空無一人的園子冷聲道：“查到燕息白的消息了嗎？”

    赤影倏地閃身半跪在地，沉聲道：“您吩咐過不要把動靜鬧大，兄弟們沒有動用赤金火，追蹤得有點艱難，只在南境那邊探查到一點痕跡?！?/br>
    “南境么？”陸謎皺眉，“范圍太廣了，讓他們繼續(xù)追，必要時可以使用我給的赤金火，只是得注意，不要傷及無辜?！?/br>
    “是！”

    燕息白怎么會跑到千里之外的南境去了？明明南境駐扎著的照日照月軍，早在一月前就被他用赤焰鎏金燒成了灰燼，他去那里能干什么？

    陸謎對于無辜的百姓、被惡意挑起爭端的妖族和獵妖師們，都不想下狠手，也絲毫沒有利用赤焰鎏金稱王稱霸、一統(tǒng)江湖的想法，他對權(quán)利、對坐上那個冰冷的位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但那些倒戈的家族、勢力，以及讓他家破人亡的燕息白和照日照月軍，他殺起來絕不會手軟，一想到陸家的幾千條人命，他簡直恨不得將他們挫骨揚灰。

    而等解決了燕息白之后，他就可以帶著陸筱回到西界，至于燕其......

    陸謎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深深呼出一口氣。

    ————————————————

    當(dāng)天夜里下了難見的暴雨，藥王谷旁的瀑布水聲和雷鳴電閃的聲音混在一起，讓人恍然間生出一種天崩地裂的錯覺來。

    陸謎被響聲震醒，睡不著，便披了外衣去到陸筱的屋子里，遣走了侍女，自己守著。

    對于這個meimei，他一直覺得虧欠許多，也含著更多的憐惜。

    “小可憐兒，連十八歲生辰都是在昏睡中過去的，等你醒來肯定要生氣吵鬧了......”

    陸謎用手指親昵地點了點陸筱的鼻尖，忽然間怔住。

    ——陸筱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中顫動了一下。

    或許是風(fēng)吹的？陸謎屏住呼吸，眨也不眨地盯著那雙眼。

    終于，像是入水的月色慢慢在黑夜中浮現(xiàn)出蹤影，那雙眼睛終于在陸謎的急切期盼下顫抖地睜開。

    “筱筱！”陸謎不敢大聲，壓低了嗓音喚她。

    “哥......哥？”

    陸筱眼神茫然地移向他，動了動腦袋，從混沌渾濁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昏迷前殘忍又讓她崩潰的那幕畫面重新出現(xiàn)在腦海，陸筱渾身倏地顫抖起來。

    “娘——！娘——！哥，我娘呢？娘！”陸筱抓著陸謎的手尖聲哭喊著，看著沉默的哥哥，又漸漸地止了哭聲，喃喃道，“娘已經(jīng)死了，她死了對不對......”

    陸謎心疼地將她摟緊懷里，像付雅蘭小時候拍他的背一樣，拍著陸筱的背，柔聲安慰：“筱筱乖啊......筱筱別怕，還有哥哥在，哥哥陪著你......”

    陸筱靠在陸謎懷里，聽著哥哥低沉的聲音，漸漸放緩了呼吸，卻又倏然想到了什么，噙著淚的眼睛里頓時透出強烈的殺意。

    “陸畢雄在哪里？我要殺了他！”

    而陸謎拍背的手，也因為她的這句話霎時僵在了半空中。

    “你說......什么？”

    第48章 吃糖嗎

    陸謎不是沒想過燕其那些話的可能性，那日在燕其的房間，在等著他醒來的兩日時間里，他都試圖讓自己去分析、去相信燕其說的話。

    可“陸畢雄是兇手”這樣的結(jié)論，他覺得根本沒有一絲可能性。

    三年前陸畢雄帶著他跳下虞山，在一陣短暫的眩暈之后，他們掉進了山底的寒潭。身體在瞬間的冰冷刺痛之后完全失去了知覺。

    可沒過多久，陸謎便察覺周身圍繞了一股暖流，很快地，他意識到這股暖流并不是從外部而來，而是自他本身往外散發(fā)的。

    他在這股暖流中逐漸恢復(fù)了力氣，在潭底找到了陸畢雄，將他帶上岸。

    上岸后才發(fā)現(xiàn)，陸畢雄的全身都被寒潭的寒氣凍裂，沒有一塊好地方，身體復(fù)暖之后，血很快從諸多的傷口中流出來。

    陸畢雄掙扎著醒過來，看見當(dāng)時的情形后竟然沒有憤慨，反而欣慰地大笑起來，不顧自己重傷垂危的身體，像發(fā)了瘋一樣，口中不斷念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寒潭傷不了你......”

    彼時陸謎還不能接受那些突發(fā)的變故，極度的悲怒中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體的變化，等他回過神來后，體內(nèi)那股熱流正源源不斷地流向四肢和腦袋，那感覺就像是放了一顆炮彈在他的身體里，隨時都要炸裂。

    可又不會炸裂。

    他被這股無處可去又無法釋放的熱流沖擊得渾身通紅，像被煮熟了似的倒在地上，呼吸愈發(fā)困難，不停地痛苦嚎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