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她提議道:“要不去樓上問問沈纓學姐吧?能一起走的話,也能有個照應。” 大家無可無不可,只有領頭的男生表示同意,但兩人一出來就碰上左纓。 “沈纓學姐?!?/br> 左纓一頓,她不喜歡沈這個姓,但還不至于扇無關人員的耳光。 她說:“你們認識我?” “我們是c大的,沈纓學姐,你有同伴嗎?我們打算出城,你要一起嗎?” 左纓看著說話的女生,淡淡搖頭:“不用了。”說著就越過他們下樓了。 領頭的男生略有出神:“沈纓學姐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br> 之所以知道這個人,還是因為蔣金昊太有名,家里有錢,c大風云人物,追求的女生一大把,結果他卻和一個沒有什么家庭背景的女生交往了。 然后人們一了解,發(fā)現(xiàn)那女生長得是真的漂亮,漂亮地純粹、純凈,像三月淺陽下枝頭單薄到有些透明的嬌美花朵,甚至還有些美而不自知,樸素干凈得像任何一個思春少年的理想女神。 至少他就是這么知道左纓,并且忍不住去關注的。 可是當有一天這個人真的就這么近距離地站在跟前,卻發(fā)現(xiàn)和傳聞中的完全不一樣。 她比遠遠看著的時候更漂亮,卻漂亮得更凝練有力,透明的花瓣仿佛成了金剛的質地,還是帶著鋒利的刃的,似乎只要你稍有靠近,就會從中噴射冰冷雪亮的刀戈之氣,將你的面頰刮得生疼。 這群大學生很快離開了圖書館,一路朝郊外進發(fā),越走路上便遇上越多人,顯然都是一個目的地。 那個高挑的女生還在為左纓的事而困擾,身邊一輛車經(jīng)過,里面?zhèn)鱽頎巿?zhí)聲。 因為路上人多,所以車子也走得慢。 他聽到車里有女人埋怨道:“要不是你打散了那個屏幕,我們怎么會要十天后才能進游戲,這些天可吃什么好?” “怪我,都怪我行了吧?”一個有些耳熟的年輕男人的聲音傳出來。 高挑女生回想了一下,想起這聲音是誰了。 蔣金昊,那個學校里的風月人物,眾人矚目的學長。 她忍不住走到車邊,叫了一聲:“蔣學長?” 車里面安靜了下,車窗降了下來,露出一張帥氣的臉龐,蔣金昊收斂著眼里的不耐煩,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女孩:“你是?” 長得挺不錯,但在看慣了左纓那張臉,再不濟還有沈怡那張臉的蔣金昊眼里就只有平平無奇了。 “真的是蔣學長啊,我之前還碰到沈纓學姐了,你們沒在一起?” 蔣金昊眼里閃過一抹憤然厭惡,但還記得維持風度翩翩的人設:“嗯,我們沒在一起?!?/br> 女生依稀明白了什么,沈纓獨自行動,蔣家似乎短時間不能進入游戲,蔣金昊和沈纓似乎是鬧掰了。 換了她,有沈纓那樣的容貌,在一個看臉的游戲里,而且顯然已經(jīng)發(fā)展得不錯了,自然也看不上蔣金昊的。蔣金昊以前的家世在以后恐怕一文不值,現(xiàn)在又進不了游戲,實在不是什么好選擇。 離開他完全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但她心里卻隱隱有些不舒服。 來不及多想,她低聲說:“沈纓學姐好像很厲害呢,昨天我好像看到她好像在游戲里呆了四個小時才出來?!?/br> 蔣金昊表情頓住了,車里的蔣父蔣母也湊了過來,想問什么,女生這會兒心里到有些慌了起來,只說之前是在市立圖書館遇到的人,就匆忙離開了,回到同伴身邊,同伴問她和誰說話,她只是搖搖頭。 第9章 女生離開后,車里的蔣家人互相看著,都有些不相信的樣子。 車里塞著兩只活雞,一只獅子狗,都被捆得嚴嚴實實的,活著的家禽動物幾乎是如今唯一還能吃的東西,也是如今蔣家人僅剩的口糧,即便弄得車里氣味不大好,但誰也不愿意把它們放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蔣母:“她剛才說什么?沈纓在游戲里呆了四個小時?不是只有一個小時?” 因為他們家四口人有三個至今都沒法進游戲,所以她對游戲的了解實在不多。 蔣金昊卻知道,他臉色不大好看:“好像升一級能夠延長一個小時游戲時間?!?/br> 他說話有些含糊,說的字少還聽不出來,話一長就比較明顯了,這是游戲上線那天被變質了的水給弄傷了口腔舌頭,到這會兒還沒好。 蔣母:“那她不是很厲害,哎呀那得弄到多少吃的呀!” 一直坐在邊上沒吭聲的蔣媛媛突然陰聲道:“那個賤人!”她臉上一大片不規(guī)則的綠色顏料,無論她用什么辦法都沒辦法去掉,更別說她臉上還有一大片擦傷,因為涂了藥水,紅紅黃黃的,十足瘆人。 因為這樣的臉,第一次進入游戲她直接被評了個“沒眼看”,當時她還昏迷著,從頭到尾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送了出來,還是第二天被身邊的人科普,然后再次進入游戲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 那么看臉的一個游戲,她居然落在了最底層,她的那塊田硬得鏟子都鏟不動!以至于她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任何進展! 而這一切都是拜沈纓那個賤人所賜! 蔣母看了一眼女兒,她平日里很疼這個女兒,但此時都快活不下去了,那疼愛的心情也沒力氣顧及了,沖著蔣金昊說:“那你去找她??!到底是你女朋友,她有出息了總不能把你撇在一邊吧!” “媽!”蔣媛媛叫道。 “閉嘴!”蔣母說,“聽那女孩說的,沈纓好像是一個人吧,現(xiàn)在這世道,一個女孩子多危險,她最聽你的話,你去說句軟話,她肯定就跟你走了?!?/br> 說著又懊惱:“都怪你meimei,沈怡的生日出什么頭,人家繼姐妹打官司,外人就不該插手,不然也不會遷怒到金昊你身上?!?/br> 蔣媛媛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一向都很看不上沈纓的母親態(tài)度會變得這么快。 偏偏蔣金昊還聽進去了,忍不住瞥了蔣媛媛一眼。 某個部位還隱隱作痛,要不是meimei當眾羞辱沈纓,沈纓也不會生那么大氣,更不會突然踢自己一腳,他也不用受這罪,更不會莫名其妙被游戲禁止登入十天。 現(xiàn)在能吃的東西越來越少,他們一家卻有三個人不能進游戲,唯一一個能進去的蔣媛媛卻跟不能進去沒什么兩樣。 要不是蔣家有些人脈,受過他們家恩惠的人弄了個組織,愿意收容他們,接下去七天都不知道要怎么熬。 這么看來,沈纓真的很重要。 蔣金昊的心一下子就火熱了起來:“那我去找她。” 蔣母道:“我們一起去。” “別,沈家就在不遠處呢,他們肯定還不知道沈纓的事,我們動靜別太大了?!?/br> “對對?!笔Y母反應過來了,沈纓雖然只是沈家的繼女,但有那么個媽在,那關系肯定不一樣,到時候沈家來搶人怎么辦? “那你要早點回來啊,我們在約好的地方等你?!?/br> “放心吧,找到人了我就把她帶過來?!笔Y金昊完全沒有往就算找到人也不一定帶得走的方向想,在他看來,沈纓還是那個對他言聽計從十分依賴的小女生,那天只是被太過生氣昏了頭才對他那個態(tài)度。 在蔣金昊去圖書館的時候,左纓早已離開了圖書館。 今天的情況顯然比昨天更嚴峻,游戲上線兩天半,除了活物,幾乎所有入口的東西都不能吃了,恐慌的情緒猶如病毒復制一般蔓延開來,讓人們失去理智,越是人口密集的地方越是矛盾頻出。 大量人為了避禍,開始往郊外轉移,剩下的在四下覓食無果后,也都死死躲在自己的房子里,馬路上顯得破敗而蕭條。 左纓盡量避著樓房走,因為那些高樓大廈上,誰也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偷偷往外瞧。 無奈的是路邊那些高大的行道樹都枯死了,樹葉凋零,剩下光禿禿的樹干枝杈,遮擋效果并不好。 她正尋摸著可以去哪里找個空房子蹲著,忽然前面轉角呼啦啦沖出來好幾輛摩托車,車上的人有戴頭盔的,有沒戴的,囂張放肆地吹著口哨,速度壓到最大,在路上廢棄的車輛間迅猛穿梭,完全就是在玩命。 左纓往路邊靠,一輛摩托兩輛摩托從她面前不遠處呼嘯而過,還有一個看到了她,故意壓車滑行到離她很近的地方,對著她吹了個哨。 左纓捋了下飄起的劉海,眼神都沒給一個。 可那小青年不知道是看呆了還是失誤了,總歸是沒把住方向,刷一下沖出了馬路牙子,路邊有個斜坡,而坡下正好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水坑,連人帶車栽了個巨大的水花,下一刻便是豬嚎般的慘叫。 左纓看過去,那小青年大半邊身體沉在水里,并且有些滋滋冒氣泡的感覺,活像一只拔禿了毛的肥雞被扔進了硫酸里,雖然不算是濃酸,但也夠嗆了。 左纓冷淡地看了眼,自作自受。 她抬腳要走,那人忽然喊道:“救、救命啊!” 他拼命想爬出來,無奈一條腿被摩托車壓住,實在爬不出來。 左纓皺了皺眉。 那人扭頭對左纓哀求:“救我,拉我一把??!油箱,油箱要爆了!” 那摩托車也浸在了水里,油箱的位置在冒煙。 左纓看了看前面已經(jīng)跑得沒影了的幾輛摩托車,輕輕吸了口氣,左右看了看,沒有趁手的東西,倒是不遠處有個垃圾房,上面掛著個垃圾分類的橫幅。 她三步并作兩步過去,從游戲個人背包里拿出水果刀刷刷兩下割下了橫幅,來到水坑邊,把擰成了一股繩的橫幅扔過去,小青年連忙抓住,借著左纓的力從車底爬出來,然后手腳并用爬出水坑。 在他爬出水坑的那一刻,摩托車的油箱爆了,水花轟然四濺,把這人濺得又給撲倒在地,慘叫起來。 左纓縱然是早早后撤,還是被濺到了幾滴。 她皺著眉提起衣領,用內(nèi)側的布料小心地壓了壓臉頰,吸掉上面的水漬,再擦掉手背上的水,白皙的手背上,好幾個明顯的大小紅印,有一處還起了水泡,臉上恐怕更嚴重。 不過她也沒當一回事,唯一要擔心的是下次進入游戲,那個卷心菜可能又要嚷嚷了。 她正要離開,那半死不活的小青年突然艱難地叫道:“等等,謝謝你啊,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br> 左纓理也沒理他,這時轉角又冒出來兩輛摩托,左纓看到車上的人,眉梢略動了下。 難怪她剛才就覺得之前那幾輛摩托車有些眼熟。 昨天在那個公共廁所外面,她就看到了三個人騎著摩托車停在路上,那車子和今天那些人的車子應該是同一款,上面有一樣的銀色字母和花紋。 而這兩天摩托上的人似乎正是昨天三人中的兩個男人。 至少那個眼眶青腫的人是同一個。 這兩個人車子開得也很快,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很穩(wěn),呼嘯之間就一前一后停在了水坑邊的路上,那個眼眶青腫的人對著下面冷哼:“臭小子,叫你們偷車,弄成這樣舒服了吧,看你現(xiàn)在跟癩□□有什么兩樣!” 小青年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都起泡了,一個個燎泡看起來又丑又慘,而衣服底下的皮膚恐怕也沒哪里是好的。 他氣弱地求饒:“天哥,我不敢了,快救救我吧,好痛??!” 天哥往坡下走,一邊罵罵咧咧:“救個屁,哪里還能搞到藥!” 左纓轉身要走,忽然有一道聲音傳來:“請留步?!?/br> 這個聲音有點低沉,帶著點讓人耳朵癢癢的磁性,磁性中又透著點漫不經(jīng)心,有種讓人不由自主去傾聽的奇異能量。 左纓下意識回頭,看到另一輛摩托上的男人跨了下來,那雙腿真是又長又直,跨下車的動作隨意而帥氣,把摩托停好的動作利落而瀟灑。 這是一個舉手投足就自帶魅力的男人,高大,修長,寬肩窄腰,就是衣品似乎不太好,穿得一身灰撲撲的……老人裝? 左纓的目光落到對方臉上,他戴著一個黑漆漆的巨大頭盔,隨著長腿邁下斜坡,他順手也把頭盔取了下來。 一頭烏黑蓬松、或者說凌亂的,微微有點自然卷的頭發(fā)隨著取頭盔的動作彈了彈,不羈地垂落在腦袋上,有一撮還頑強又突兀地挺立著,看上去又呆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