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下）

    重生之沉云奪日 第十八回（下）

    “小祺，你現(xiàn)在是恨死我了，對不對？”

    杜亦捷看了看手里的槍，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說。

    我對著他，突然發(fā)笑一聲，點了點頭。

    杜亦捷聽到那一聲笑，仰著頭，將手里的槍扔向我，它落在我的跟前。

    “對，你是恨死我了。趁現(xiàn)在我腦子不太清醒的時候，我給你一個機會?！?/br>
    我愣了愣，抬頭看他。

    杜亦捷走向我，在床邊坐了下來，輕輕地抓過我的手。

    我露出的手肘皆是一片青紫，那是杜亦捷在床上捏的。我明白，我的身體應該更為慘不忍睹。

    “像這樣，對，那好了……”他頗有耐性地教我握槍，待我姿勢正確的時候，仿佛是贊賞地說：“小祺，你真有天份，握槍的姿勢很重要，要是掌握不好，是永遠射不中目標的?！?/br>
    他說罷，就站了起來，退了一步。

    臉上依舊帶著笑。

    我仰頭看了看他。他說：“瞄準我的心臟，小祺?！彼噶酥缸约盒乜谧髠?cè)，“它在這個地方。”

    “小祺，你只要開一槍，你的痛苦、不舒服，就會結(jié)束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

    我右手握著槍，那沉甸甸的重量，讓我?guī)缀跆Р黄饋?。我望了他好半晌，說：“杜亦捷，我問你一些話。”

    “你……一開始，接近我……就是有企圖的么？”

    杜亦捷笑了一聲，“你說的一開始，是十年前，還是半年前？”

    我仰頭，茫茫然地對著他。

    “哦，那我全都說罷。我先從十年前那次見面說起。”他兩手□褲袋，笑了笑。

    “十年前我在一個無聊的下午，看見了一個翻墻利落的小胖子。那時候我沒什么在意，只是覺得這小胖子長得很有趣，看著我們的眼神挺和善，不像是害怕。后來，我被坤七那幫人陷害的時候，又瞧見了那個小胖子，本來只是想拿著刀威脅威脅他，沒想到他真把我?guī)У叫∥堇铮矝]多慌，不像那群人只會大呼小叫?！?/br>
    “后來，我覺得這小胖子挺好、挺可愛的，可是他是個好好學生，每天學習向上，我這樣的，一不小心就要帶壞他。所以，我就讓他上課休息出來陪陪我，反正看他上課時候挺無聊的樣子。呵?！?/br>
    他笑了一聲，像是沉湎在那段回憶里，然后，目光微沉：“但是，我和他，總還是不同的人。他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家世好修養(yǎng)也好，以前胖著的時候就怪順眼，后來眼睛受傷了突然瘦下來，就更好看了。他到我家，知道我要走了，還說要去機場送我——呵，他哪知道呢，我這是要去送命的?！?/br>
    “什么意思？”我問他。

    杜亦捷說：“都是過去的了，你不是要聽我對你有沒有企圖么？那繼續(xù)乖乖地聽我說?！?/br>
    “我和他闊別十年，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他還是那個有錢大少，只是和家里鬧了別扭，而我實打?qū)嵏善戳耸?，總算給我有了今天這么個位置。我和他偶然見面了——在我名下的一家俱樂部里，我遇見他了。我發(fā)現(xiàn)，每次和他見面，他都是很滑稽、狼狽。但是這次我知道了，真正狼狽的還是我。”

    “在我沉浸在和他重逢的喜悅里，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是警方派來的眼線，或者是擋箭牌?！?/br>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杜亦捷笑了笑：“就算你真的是警方的耳目，他們也已經(jīng)拋棄你了。你只是棄棋?！?/br>
    “我知道，解釋是多余的……但是，我不是……我是要去找……李玲，才跟程辰一起去的。”

    杜亦捷聞言，眸光微沉，沉默片刻，繼續(xù)道：“我用戴斯?金的案子，透過這一點慢慢建造他和警方之間的矛盾，或者說，是和他的朋友?！彼麛偭藬偸郑φf：“其實我本來是打算就這么讓戴斯那小子被關在牢里，他是個沒腦子的大麻煩，不過很讓我意外的是，這場官司你們贏了。結(jié)果戴斯那小子瘋了一樣地要報復，把那病癆給請了過來，哼?！?/br>
    “三叔他從什么時候……”

    杜亦捷冷笑了一聲，口氣不善道：“你的三叔可是個狠角色，比誰都還陰，做事的那套準則是最沒人情味的，誰都知道和他處不得。算了，不談他。”

    我揪了揪被單，語氣僵硬地問：“那么，你……為什么要害死王箏？”

    他沉默了下來。

    我垂著頭，說：“如果說，你為了和任……三叔爭，你的對象應該是我，不是王箏?？墒恰銥槭裁础?？”

    “呵?！倍乓嘟葺p笑一聲，看著我，說：“小祺，這理由更簡單了?！?/br>
    “我得不到的，他憑什么得到呢？”

    我猛地揚起頭。

    杜亦捷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他笑著道：“小祺，我跟你說過，我知道我不是個好人。但是，我要是遇到最好的，我就會千方百計想抓在手里?！?/br>
    “那李玲……”

    杜亦捷皺了皺眉，“小祺，你的眼光實在太奇怪了，那種不知道被多少人睡過的貨色，也值得你這么關心？”

    “住口??！”

    我把槍舉了起來，正對著他。

    杜亦捷瞇了瞇眼，微微地笑了，向我走了過來說：“很好。小祺，就是這樣，對準，然后……開槍?！彼诖策?，向我湊了過來，槍口抵在他的胸口。

    我深吸了幾口氣。

    他慢慢地靠了過來，親了親我的臉，喚了喚：“小祺?！?/br>
    他將頭埋在我的頸窩。

    我仰著頭，眼前像是許多畫面浮現(xiàn)，還來不及捕捉，就快速地逝去。

    唯一清晰的，是那時候，在那窄小的房子里，杜亦捷坐在地上，翻了翻那相冊，指著照片里那對新人，微微笑著，不知說了什么。那時候，他已經(jīng)不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然而，他的眼里除了戾氣之外，還有著更多的情愫。

    杜亦捷……

    “鏗鏘?！?/br>
    那把槍支從我手里滑落，跟著床側(cè)的傾斜，慢慢跌至地上。

    當發(fā)出那聲清脆的聲響時，杜亦捷慢慢地從我的頸窩里抬頭。

    他說： “你還可以再把它撿起來，小祺，在你面前的，是強迫你、害死了你重要的王箏、算計你的朋友、親人的人——”

    “這樣的人，你也舍不得殺死他？你不是應該為了他們報仇么？”

    他捧著我的臉，讓我看著他。

    “你……哭了？”他笑了一聲?！坝惺裁春每薜?？”

    我推了推他，抬手掩住臉。

    一股深深的絕望籠罩著我。

    杜亦捷嘆了一聲，轉(zhuǎn)身將地上的槍拿了起來，他退了兩步。

    “小祺。”

    他說：“那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