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妸只能留下來。

    家政每天都有準備三餐，冰箱里的食材滿滿當當?shù)模袅诵┠贸鰜?。東佑爾目送她走進廚房，才轉回頭，看見爸爸也在盯著她的背影看。

    東不嵊把他的腦袋按回去，坐到沙發(fā)上，拿起桌上的商業(yè)雜志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之前東妸給他的玩偶還裝在書包里，小男孩把它拿出來，靠在軟墊上揪著它的臉玩。

    東不嵊輕飄飄往他身上掃了一眼，東佑爾沒看懂爸爸眼里的嫌棄，反倒誤會了什么，警惕地抓緊了玩偶，離他遠一點。

    白灼蝦，扣rou蒸蛋，蒜蓉上海青和蘑菇湯，還有配合佑爾甜甜口味的南瓜酥條。

    看到她在解圍裙，小朋友忙跑過去幫她把圍裙疊起來。

    東妸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大爺，喊東佑爾，“佑爾，叫爸爸吃飯?！?/br>
    小朋友就乖乖地去喊他，東不嵊“嗯”了聲，站起來坐到餐桌前。

    東妸整頓飯的時間的注意力都在兒子身上，幫東佑爾剝完蝦，沾了醬，把白白的蝦rou堆到他的小木碗里。

    東不嵊看了一會，涼涼道，“自己弄?！?/br>
    “別，蝦殼尖，傷到手怎么辦?”東妸不同意。

    東佑爾瞅著他，到底是屈服在爸爸的yin威下，幫東妸拿了幾張紙巾，舉起小rou手慢慢地掰蝦。

    東妸沒辦法，用紙巾擦了手，摸摸他的腦袋，“真乖?！?/br>
    小朋友看到爸爸往他碗里看了好幾次，試探著把木碗往他那里推了些，東妸看到他的小動作，抬頭在兩人身上環(huán)視了一下，沒察覺到什么，“爸爸不吃，佑爾吃吧。”

    晚上東妸在以前的房間里睡，為防止某人摸上床，還鎖上了門。

    半夜時醒了很多次，醒了就有些睡不著了，閉著眼睛，腦子里亂七八糟的畫面閃來閃去。這里太熟悉了，熟悉到深入骨髓，只是呼吸就能勾起無數(shù)回憶。

    第二天出房門時，兒子已經乖乖在門口等她了。

    見她動作有些遲緩，東佑爾擔心地看著她的肚子，“痛?！?/br>
    “什么?佑爾肚子痛嗎?”

    他軟軟的小手摸上她的肚子，“這里痛。”

    “阿姨不.....”東妸一開始摸不著頭腦，突然間意識到什么，彎下腰按著他的肩膀，“你怎么知.....是誰告訴你阿姨今天會肚子痛的?”

    今天周二，東妸的習慣性胃病會發(fā)作。

    “爸爸?！睎|不嵊沒聽出她話里的顫抖，軟軟答道。

    她捏住他肩膀的手緊了些，太多念頭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爸爸什么時候告訴你的?”

    “是佑爾和阿姨認識之后，還是更早以前?”

    他正要回答，突然從后面?zhèn)鱽硪宦暲浜?，“東佑爾!”

    小朋友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無措地站在原地。

    東妸忍住沒在孩子面前失控，她走到另一個房間里，東不嵊也跟著走進去。

    “所以那次在醫(yī)院也不是巧合，”她關上門，轉身時眼已經紅了，“....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他默了默，“你出國一年后?！?/br>
    東妸只覺得眼前一陣發(fā)暈，一股涼氣從腳底升起。

    她在國外的所作所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或許哪些事里還有他的參與。

    “阿妸，你別生氣，別生氣，”東不嵊俯身抱住她，討好地摸著她，“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在做什么，我太想你了?！?/br>
    東妸冷笑一聲，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恐懼撕破了他一貫的從容和偽裝，讓人變得狼狽，他抓住她的手，聲音顫抖，“我需要你，兒子也需要你......阿妸，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原諒我，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br>
    她抹了把臉，大顆的淚滴落在他手背上，灼燒的溫度轉瞬即逝，“既然這樣，為什么不把我?guī)Щ貋?監(jiān)視了我三年，你把我當傻子嗎?”

    她轉身打開門，聽到他低聲叫“阿妸”，也沒有回頭。

    她再怎么生氣也逃不過胃痛，晚上，她喝了熱水，吞下藥，早早躺在被窩里。

    和他這么一鬧，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佑爾。

    五月的天氣，未盡的涼春里，已經有了大暖的征兆。

    東妸摁開床頭的燈，讓光線照清楚房間每一處角落。拉開窗簾，凌晨兩點，路燈昏暗寂靜，樓下一輛同色的轎車幾乎融入深沉的夜色。

    擱在身側的手機無聲地震動起來，東妸從被子里伸出手。

    她安靜地等待熟悉的號碼停下，下一刻又立馬被重撥。

    空氣里一時間只聽到窗外的沙葉窸窣，她咳了聲，按下關機鍵，黯淡的光線慢慢歸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