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年有個閏四月, 所以農(nóng)歷五月中上就過了小暑, 天越來越熱, 一大早知了就開始叫。

    林嵐這幾天不去公社, 而是在各大隊跑, 好在她有專車, 還有草編的遮陽帽, 忙起來也不覺得多熱。

    晚上五點多她回家，發(fā)現(xiàn)家里大門開著，有人在做飯呢。

    大旺還沒回家, 二旺和麥穗上學(xué)不至于這么早回來啊，韓青松這幾天很忙更不會這么早回來呢。

    林嵐進了院里，走過影壁墻就看到小旺正鼓噠鼓噠拉風箱呢, 頭發(fā)亂糟糟的還掛著草, 小臉上也都是白的面黑的灰。

    哎喲喂！

    林嵐這心一下子化成水了。

    “娘，你回來啦？”小旺開心地招呼她, “飯再過一會兒就好了?！?/br>
    林嵐趕緊進屋, 蹲下抱抱小旺, “兒子, 給我們做什么好吃的呢？”

    她順便檢查小旺的手, 看看有沒有被刀割破。并沒有。

    小旺笑瞇瞇的, “烀二合面餅子，炒油豆，雞蛋燉醬啊, 都是娘平時做的。”

    林嵐親親他臟兮兮的小臉, “娘的老兒子都長大了呢。”

    小旺聽娘叫他老兒子可開心呢，“娘你上班怪累的，你歇著吧，我來做飯?！?/br>
    他又開始賣力地拉風箱。

    林嵐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小孩子第一次做飯，別想屋里多利索，甚至有點像兇案現(xiàn)場。菜板上、地上還有掉下來的各種菜，蔥姜豆角以及小白菜，看那菜的殘骸，刀功估計有點懸。

    另外面桌子還沒收拾，上面沾著面，估計和面有點太軟，里面又加新的面粉。

    林嵐掃了一眼，笑了笑，趕緊去收拾一下。

    小旺還不好意思，“娘，我是不是弄得太亂了？我自己做飯才知道娘多辛苦呢，又要洗菜摘菜，還得和面，還得燒火，可忙了呢。我有點忙不過來，做這個忘了那個?！?/br>
    林嵐寵溺地揉揉他的頭，“我老兒子做得可好了呢?！?/br>
    她收拾利索，然后拿了毛衣過來織，今年給三旺織個毛衣，藏青色的。

    “兒子，給娘講講你咋做飯的，讓我開心開心?！彼X得過程一定很豐富多彩。

    果然，小旺開始講，“我先去拿草，然后我刷鍋。我就去摘菜，小白菜、油豆、茄子都摘了。我又和面，哎，和面有點不乖，總沾手，不過還好。我點火炒菜，扒拉扒拉，我就添水。然后就開始烀餅子啦。娘，是不是沒錯？”

    林嵐點頭，夸他，“好，很好，一點都沒錯。只要水別太少糊了，都好吃的?！?/br>
    小旺掰掰手指頭，“娘，我算著大哥是不是差不多得回來了？”

    林嵐點點頭，“差不多。”

    前天他們收到三旺好幾封信，有傅正源幾個寫的，有三旺自己寫的，交代他最近的生活、訓(xùn)練、比賽。不過那是大旺去之前的，后面的事兒林嵐他們還不知道。

    很快麥穗和二旺回家，騎著他們自己拼裝的那輛黑老虎自行車。

    因為是自己做的，終歸不像買來的那么好看，但是功能卻不少，底盤更穩(wěn)后座更長更寬，下面還有踩腳處，可以同時背對坐兩個人。

    今天是二旺帶著麥穗回來的。

    林嵐看著那輛黑老虎就忍不住笑，“快來，小旺哥給我們做飯吃呢?！?/br>
    “真的啊？”麥穗和二旺跑進來，“小旺哥你做啥好吃的呢？”

    小旺又很認真地給大家說了一遍。

    二旺敏感地覺得小旺水加多了，餅子肯定沒烀住，菜不是分開做的，他都放一起了！但是他什么也沒說，還笑著夸了兩句很好。

    麥穗?yún)s很期待，雖然她經(jīng)常幫娘做飯，可其實她廚藝普通，并沒有比大旺好太多，也就是不難吃而已，沒有二旺做的那么好吃。

    等林嵐覺得火候差不多，就讓小旺不用燒火，鍋底下還有炭火自己可以悶燃一段時間的。

    他們又去菜園收拾一下，然后打掃院子，準備一下吃飯。等孩子們出去忙的時候，林嵐趕緊悄悄打開鍋看看，想替小旺搶救一下，果然，各種奇型狀況的餅子已經(jīng)泡在菜里，而菜因為種類不一樣，自然也是一言難盡。

    她嘗了一下，居然不難吃，還挺香的。

    哈哈，看來小旺做飯真的是充滿了愛，有愛就香甜。

    這時候大旺正好背著包從外面進來，雖然看起來面有倦容，但是身上卻清爽干凈，并不狼狽。

    林嵐一回頭看他從外面進來，歡喜地笑道：“我大兒子可算回來了，這一路上吃苦了吧?！?/br>
    大旺搖頭，“沒?！?/br>
    林嵐又問三旺如何，高了沒，瘦了沒，想家沒。

    大旺都一一答了。

    他從包里掏出三塊大小不等的藍色石頭放在桌上，“給你的。”

    林嵐眼珠子都直了，媽呀，這不是做夢吧？這是真的啊？

    最大的有雞蛋大，小的也有大拇指肚大，雖然沒有經(jīng)過加工，但是看起來很剔透，她拿起來對著光看了看，“哈哈，哈哈哈。”

    發(fā)了，發(fā)了。

    大旺看她開心得跟個孩子一樣，就覺得沒白多跑幾里路去撿這些石頭。如果不是去撿這些石頭，他其實可以更早點到家的。

    林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睛彎彎的，“大兒子，哪里撿來的？”

    我要借一輛大卡車去拉！

    大旺：“沒了，就這么幾塊?！?/br>
    那條路他總走，有時候也會岔出去溜達一下看看，他習慣了用偵查的眼神看問題，而這種藍色的石頭比較特殊所以有點印象，只是以前沒興趣撿罷了。

    就算不止這幾塊，可能也被別人撿走了。畢竟真的挺好看的，又能當打火石，大人孩子看到都會順手撿走吧。

    林嵐心里略失望，卻還是笑得很歡暢，把石頭都捧起來，“多謝大兒子，娘很高興地收下啦?！彼ザ兼i在大衣柜里。

    大旺靠在西間門框上看她，“這石頭值錢？”

    林嵐搖頭：“不值錢，就是好看，娘稀罕好看的各色石頭。別告訴別人啊，犯錯誤?！爆F(xiàn)在不值錢，過個三十年就值錢了啊，嘿嘿。

    大旺點頭，“不告訴?！?/br>
    林嵐趕緊洗洗手，拿了根黃瓜給大旺，“先吃點解解渴墊吧一下，去沖個涼，我擺飯?！?/br>
    大旺就去浴室沖涼，換了衣服，這時候弟弟meimei們也回來。

    見到大哥，大家都很高興，先追著問三旺的事兒。

    聽說三旺要去省體校，他們也有點想，小旺有點擔心，“那以后是不是只能看信，不能從廣播里聽小三哥啦？”

    畢竟省廣播沒那么好上吧。

    二旺笑道：“三弟那么受人歡迎，去了省里能上更大的廣播?！?/br>
    麥穗和小旺也覺得，他們對三旺有著蜜汁自信，認為不管去哪里，他都可以成為開心果，眾人喜歡的焦點所在，省廣播也肯定可以的。

    等大家看到林嵐從鍋里盛出來的飯，集體沉默了一瞬。

    小旺哇的哭了，“娘，我做壞了?！?/br>
    二旺立刻道：“啊，小弟真厲害，這是泡饃啊，咱們在省城吃過的，還有燴火燒，就是這樣做的?！?/br>
    麥穗：“菜譜上還有呢，說陜西還是哪里，就有羊rou泡饃，可好吃呢。你這就跟那個差不多呢?！?/br>
    “就是燴餅子，可好吃呢?！贝蠹叶稼s緊安慰小旺。

    大旺摁了摁小旺的腦袋，把書包拿出來，又從里面掏出一堆糖來給他們?nèi)齻€，“季廷深給的。”

    季廷深對自己沒錢給孩子買糖的事兒耿耿于懷，終于有了津貼，寧愿自己不花也必須買一大包糖讓大旺帶回來給孩子們吃。

    大旺不知道他的心里路程，平日也不喜歡推讓，給就帶著了。

    小旺又破涕為笑，“廷深哥哥真好，長得也好看?！?/br>
    麥穗和二旺又開始說季廷深、周曙光和欒耀輝三個，問問大旺他們訓(xùn)練咋樣。

    麥穗笑道：“欒耀輝還關(guān)禁閉嗎？”

    大旺：“沒，這一次季廷深?！?/br>
    “他？為什么啊？”麥穗好奇得很，季廷深看著挺精明啊，居然也被關(guān)禁閉？

    大旺：“打架?！?/br>
    麥穗撇嘴，“不守規(guī)矩，欠關(guān)?！?/br>
    大旺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

    這一次季廷深打架還真不是他的錯，軍營里新兵們呆了一年轉(zhuǎn)成半大老兵，新鮮勁兒過去以后就開始無聊，渾身長蛆式兒的無聊，但是又不能隨便出去，就只能自己找樂子。私下里打打牌或者意yin一下女孩子都是常事，尤其好看的女兵或者女文工團，都是他們調(diào)侃撩sao的對象。

    有人聽說大旺有個meimei，就說肯定很漂亮，什么時候帶去看看。當面說得還克制，等離開大旺跟前就開始嘴上沒把門的鬼扯，恰好被季廷深撞見，就和他們打起來。周曙光和欒耀輝是只要季廷深有事，不管對錯上去就幫的那種，結(jié)果一群人打得不可開交。大旺本來是去拉架的，聽季廷深喊他們肖想自己meimei，二話不說動了拳腳，四個人給對方十幾個人揍得鼻青臉腫的。

    最后連長生氣，關(guān)禁閉，季廷深一人擔了，大旺和周曙光、欒耀輝沒事，那十幾個也全被關(guān)禁閉，因為嘴賤加上十幾個打不過四個，恨不得給他們關(guān)一年！

    大旺不是話多的人，所以這些就不講了。

    林嵐也關(guān)心一下那三個孩子，主要還是問三旺，真是事無巨細地問，就差讓大旺拿著米尺量量三旺高了幾公分，肩膀?qū)捔藥坠帧Ｋ荡甏甑負膬鹤泳毜眉绨虼謮?，腰身卻份外細，比例失調(diào)以后找媳婦兒再受影響。

    聊了一會兒，飯菜終于涼一些可以吃。

    林嵐：“咱們先吃吧，你們爹得晚點回來?！?/br>
    他們公社倒是沒什么大事，頂多被殺了三頭牲口，韓青松都把作案分子抓著。只是在他們公社牲口被殺的時候，其他公社出現(xiàn)了糧食失竊案件，甚至還有一個公社先是糧管所被偷然后被蒙面的人們哄搶，還有大隊倉庫也被偷等等，反正一下子出來好多案子。

    因為韓青松負責縣內(nèi)各公社互相合作打擊壞分子的行動，所以公社的案子都報到他這里來。這幾天他各公社巡查一下，去丟糧食最嚴重的公社親自蹲點，一定要抓著那伙兒偷糧賊。

    不過他雖然忙，每天晚上都會回來。

    吃飯的時候，大家覺得味道還不錯。

    麥穗笑道：“樊jiejie說，她在東北的弟弟來信講東北有道菜就是亂燉，茄子土豆黃瓜西紅柿之類的丟進去燉，還挺好吃的?！?/br>
    二旺：“小弟無意中發(fā)明了一道咱家的新菜。”

    小旺徹底開心起來，管他好不好看，只要大家愛吃就行啦。

    林嵐：“這就是咱家的味道嘛，充滿了愛的飯菜。就算不會做飯，但是只要有愛，做出來也是很好吃的。是吧，大哥?！?/br>
    大旺：“……是?！本褪菫槭裁疵看味及盐伊喑鰜韱枂枴?/br>
    小旺笑彎了眼睛，“每一棵菜，我都跟它們講過話，感謝過它們。它們很愿意被我們吃掉，發(fā)揮它們的價值啦?！?/br>
    他朝著飯盆拱拱手，“感謝你們的賜予?！?/br>
    大家也跟著他的樣子，拱拱手，感謝大自然的賜予。這頓飯就吃得格外開心，又可以說給三旺和樊笑等人聽。

    正說笑著，韓青松推車進了院子。

    林嵐：“三哥今天回來的早啊，查到了嗎？”

    韓青松：“查到倆搶糧的?！?/br>
    現(xiàn)在也不是吃不起飯那時候，竟然還有人搶糧，林嵐也有些不理解。不過韓青松在家里基本不討論這種案子，林嵐也就不問，讓他趕緊吃飯。

    韓青松洗手洗臉坐下，照例先問大旺幾句軍營的事兒，知道打架也沒發(fā)表意見，就好似訓(xùn)練一樣正常。

    林嵐看大兒子和爹說話有點緊張，就對韓青松道：“都涼了，先吃飯吧?！彼阎笆⒊鰜淼囊恍∨璨藸Z餅子給他端過來，

    韓青松看著大碗里的各種蔬菜燴泡饃也愣了一下，卻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吃起來。

    林嵐說三旺的事兒給他聽，說完三旺，林嵐問大旺：“出去這些天，功課能跟上不？”

    麥穗笑道：“娘，還有我和二弟呢，不會讓大哥落下功課的?！?/br>
    大旺的功課不好不壞，中游是肯定的，臨到考試的時候拿出勁頭集中突擊，穩(wěn)進進前十名。

    麥穗和二旺鐵打的第一第二。

    看孩子們這么懂事，林嵐就放心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韓青松從書包里掏出幾塊指肚大小的石頭給林嵐，有藍色、藍紫色、黃綠色，雖然都是石頭，卻能透光，看著挺可愛的。

    林嵐看得眼睛都直了，撲上去，“三哥，哪里來的？”

    韓青松：“有個壞分子跳河逃跑，我去追，順便摸的?！?/br>
    林嵐笑彎了眼睛，摟著他的脖子吧唧親一口，“三哥真厲害?！弊€壞分子還能給她撿幾塊寶石呢。她道：“我明天也去青石公社，看看能不能多撿幾塊?！?/br>
    韓青松：“沒了。”

    林嵐不信：“還有你沒看到的呢？”她不肯放棄，想去看看說不定能撿漏呢？再說既然他能摸著，說不定村里孩子們也有呢，她可以跟孩子們收購啊。

    雖然三十年后很值錢，可這時候石頭就是石頭根本不值錢，一個窩窩頭那些小孩子就得搶著跟她換！

    收古董的不都是這么撿漏的嗎？在價值還沒有被發(fā)現(xiàn)，價格沒有被炒起來的時候收回來，等過十年二十年的就升值啦。

    她把玩著幾塊小石頭，對著燈光照了照，其中一塊像瓦藍的天空蔚藍的大海，真漂亮啊。

    她異想天開，“三哥，你說是不是哪里有這么一座山，里面全是這種石頭？”

    她開始細數(shù)本地區(qū)有什么山，不過排查了幾個有名的都不是，家門口的平頂山肯定不是，因為沒見過?？磥砟睦锏纳鐔T們能撿好多藍火石，肯定就在那里。”

    韓青松：“這個……據(jù)我所知……”

    林嵐正豎起耳朵聽呢，卻沒聽到動靜，“三哥，據(jù)你所知如何？”

    韓青松看她。

    林嵐急得很，湊過去親他，撒嬌：“告訴我嘛?！避浢牡穆曇糇岉n青松渾身都一麻。

    ……

    半夜，林嵐已經(jīng)不行了，卻還惦記著呢，“三哥，到底在哪里？”

    韓青松摟著她，緩緩道：“地區(qū)往東有個縣，縣里有座小玄山，好像有這種藍石頭。”

    小玄山距離軍營駐扎地有五十里路，當初他們?nèi)焱讲皆揭氨荣惥徒?jīng)過那里，后來訓(xùn)練實地偵查、打靶也去過小玄山。那山上都是一些黑色的石頭，陽光一照的確會發(fā)射藍色的光。

    林嵐蹭得爬起來，眼睛在黑暗中都要發(fā)光了，“真的？”

    韓青松把她摁在自己胸口，“不累了？”

    林嵐：……再累也不怕，還睡什么啊，起來扒石頭去啊。

    “三哥，我宣布，那個山頭我包了?！?/br>
    韓青松：“……”

    林嵐喜歡寶石，倒是沒想過要戴在身上，而是想攢起來看，心情不好的時候看看就好了，心情好的時候看看就更好了。

    簡直治百??！

    韓青松攬著她，開始給她畫大餅，“等忙過這一陣領(lǐng)著你去撿。下了大雨以后，那里滿山都是藍石頭?！?/br>
    林嵐哪里還能睡得著，恨不得立刻就去撿呢，她想想都要笑醒了好吧。

    第二日，林嵐表示要和韓青松一起去青石公社。

    韓青松一聽就知道她醉翁之意在石頭，“那里人有些兇，以后再去吧?！?/br>
    林嵐一本正經(jīng)，“我得去巡視一下宣傳隊如何。”

    “他們沒有宣傳?！表n青松道。

    林嵐更有理由：“怎么能沒有宣傳，我得去監(jiān)督一下?！?/br>
    青石公社在他們山水公社的西邊，位置也更靠近礦山，所以他們河溝子里藍石頭多兩塊也是正常的。

    他們先去公社一趟。

    林嵐先去食堂連買帶要湊了一些粗糧窩窩頭裝在書包里，然后去跟莊部長匯報，表示居然有公社大隊不熱衷宣傳政策，老百姓到現(xiàn)在還愚昧著，所以才會偷搶糧食。

    他們宣傳部有義務(wù)去幫助兄弟公社！

    因為林嵐是縣宣傳紅旗手，所以本縣內(nèi)的所有公社和大隊，她都有資格去監(jiān)督指導(dǎo)，這個沒問題。

    莊部長：“林嵐，那你可辛苦啊。”

    本公社的工作就夠多的，林嵐還去監(jiān)督兄弟公社，真是敬崗愛業(yè)的好同志啊。

    林嵐：“這不是韓局長負責各公社合作的行動嘛，我覺得只打擊壞分子還不夠，宣傳也得跟上，得宣傳到位?！?/br>
    莊部長拍板：“成。去吧。部里出飯票?！?/br>
    林嵐想了想，“那就讓一位干事跟我一起去？”

    莊部長看了看，劉干事和邱干事得跟著副部長忙活林嵐在公社定下的那一攤子計劃，只有曹光榮閑著，“讓曹干事跟著你去歷練一下。”

    畢竟是烈士家屬，能培養(yǎng)還是培養(yǎng)一下。

    林嵐也不介意，“成?！?/br>
    曹光榮沒想到林嵐居然還帶著他，驚訝又意外。

    林嵐招呼他，“趕緊的，我們和韓局一起去呢，晚了他不等咱們?！?/br>
    曹光榮雙腿軟了一下，勉強跟上去，推著自己的自行車。

    韓青松看了她一眼，居然背著一個書包還拎著一個大布兜子，生怕他不知道她去干嗎。

    他視線又在曹光榮的身上一掃，嚇得曹光榮下意識地就想躲開。

    “自己騎車？”韓青松看她。

    林嵐：“要不你帶我？”要是有人帶著自己，當然不愛騎車啊。

    韓青松覺得也行，這樣她輕快一些。

    林嵐就讓他騎自己的專車，新車好騎得很呢，反正是公干韓青松沒拒絕。

    韓青松帶著林嵐，韓青云和曹光榮跟著，幾個人一起去青石公社。

    林嵐發(fā)現(xiàn)越往西去，路越差呢，這也說明西邊的公社比起東邊靠近縣城的公社，條件也差得多。哎，富裕讓人膨脹，可是貧窮也讓人絕望啊。

    不過有韓青松帶著她，比自己騎自行車還穩(wěn)當呢，永遠不用擔心會摔著她。

    他們先去青石公社跟干部們碰頭。

    前兩天他們先辦了公社哄搶公糧的案子，據(jù)說半夜一群人蒙著臉去偷公社的糧管所，結(jié)果被巡夜的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就演變成哄搶。等民兵們趕到，那些人已經(jīng)扛著糧食跑了，一個賊人沒抓到。韓青松帶人過來，經(jīng)過排查在大王家莊抓了幾個社員，并且在他們家翻出糧管所的麥子。抓到一個，就可以順藤摸瓜揪出一串，后面韓青松就不管，他只負責掀開最難的一角，剩下的他們自己來。

    這一次要去被偷糧食的小于家村。

    小于家村被偷糧食比糧管所被搶晚兩天，大隊倉庫里數(shù)萬斤待交公糧、儲備糧以及種子等被偷大半。因為村里沒有狗，加上以往都好好的沒事，巡邏的民兵也不積極。結(jié)果倉庫被人撬門撬鎖，悄無聲息的，兩萬多斤糧食不翼而飛。

    他們公社什么也查不到，只得給韓青松報案，畢竟他負責各公社的聯(lián)合行動，大家都要聽他指揮，同時有事也要找他匯報、求助。

    青石公社的主任譚兆祥，武裝部部長譚兆民，治保主任王愛國，他們公社沒有公安局。

    原本他們對韓青松還不以為然，不過自從昨日韓青松把大王家的搶糧賊抓到以后，他們就已經(jīng)對韓青松刮目相看，巴不得什么難題都讓他給解決一下。

    譚兆祥中等個子，穿著的確良襯衣，左胸袋插著兩支鋼筆，不像個基層干部，倒一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樣子，他跟韓青松握手，看到林嵐，笑道：“這位女同志是？”

    韓青松：“我愛人，宣傳林干事?！?/br>
    “林干事，久仰久仰?！弊T兆祥和林嵐握手，“林干事宣傳能力可是遠近聞名啊。早就該來我們公社幫忙宣傳一下?！?/br>
    林嵐感覺韓青松的視線落在他們握的手上，她趕緊結(jié)束握手，另外的部長主任她就點頭問好，并沒有握手。

    韓青松要和他們聊一下小于家村的情況，林嵐便讓人找個宣傳員，她要了解一下青石公社的宣傳情況。

    他們公社宣傳部和通訊部一起，一共四五個人。

    部長邱愛華，是位三十來歲的女同志，方下頜高顴骨，單眼皮，厚嘴唇，嗓門大笑聲爽朗，說話很直白不太會顧慮環(huán)境。

    前陣子去縣里學(xué)習林嵐見過她的，但是沒有深交，畢竟自己當時和王鳳霞祁鳳波幾個走得比較近。

    她一見林嵐就大笑起來，“林嵐同志又見面啦。你還是那么俊啊。你說大夏天的，我們都曬得黢黑，你咋還這么白這么嫩呢？你整天搽什么雪花膏??？是不是一點不曬太陽啊？”

    林嵐本來想和她打招呼，結(jié)果一句話沒插上。

    “林嵐同志，你快來指導(dǎo)指導(dǎo)俺們的工作，最近正在批林批孔大宣傳，大紅旗大z報都準備好了?！鼻駩廴A要拉著林嵐去看。

    林嵐扭頭對曹光榮道：“曹干事，你和邱部長聊聊。”

    她哪里有功夫閑聊：我不要看什么宣傳，我要去找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