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艷點了點頭，見二哥劉華還在客廳里和劉春生說話，不會立即進來，而她媽不在客廳，大約在隔壁房間，于是壓低聲音道：“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guī)桶终业搅藴覘潱@次，他想讓我?guī)兔?，找回那伙罪犯藏起來的八十多個孩子?！?/br>
    劉軍臉色倏地一變，“你答應(yīng)了？”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幾許。

    劉艷輕嗯了一聲，往外探了探脖子，見沒驚動外面的人，才繼續(xù)低聲道：“但我也說了，只這一次?！?/br>
    “他讓你幫忙，你就答應(yīng)，你自己沒腦子呀?！眲④姎饧睌牡?。

    劉艷突然被罵，不由愣了一下，待回過神來，在大哥的瞪視下，滿臉窘意，用手背蹭了蹭額頭，“我考慮過了，不是讓我?guī)兔ψナ讗?，只是找孩子，沒有危險，另外，你們紀老師的大孫子，也在其中?！?/br>
    “找孩子有警察，你又不是警察，這不是你要cao心的，”

    劉軍嚴肅道，“艷兒，人有親疏遠近，我是希望紀老師家的孩子，能早日找到，但我不希望，你去做這件事，你身上的能力，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世間萬事萬物，相克相生，必定有利有弊，你忘記你上回在床上躺了兩天?！?/br>
    “況且，你想過沒有，你這已經(jīng)有過一次了，一次是偶爾，兩次呢，總會招惹有心人的懷疑，再說了，爸出門公干，還帶上你，還帶出省，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疑點?！?/br>
    “我不贊同你去?！眲④婖r明地表達了自己的態(tài)度。

    劉艷早就預(yù)料到大哥劉軍會反對，只是沒料到，他的立場會這么堅定，一番話下來，連她反駁的機會都不給，心里既感動，又為難，沉吟許久，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以看病的名義，跟劉春生出省，試圖說服大哥。

    “我會量力而行，不會貿(mào)然使用那種能力，你看我平時上山找野物，每次身體都沒事?！?nbsp;劉艷說到這，想了想，又繼續(xù)道：“我會待在招待所，不會像上次抓湯家棟那樣，跟他們出警?！?/br>
    集中了那么多的警力，她只要找到一個大體的范圍，然后由他們?nèi)ニ褜ぁ?/br>
    “爸也說了，他會掩護我?！?/br>
    一聽到這，劉軍突然嗤了一聲，“他……”本來想說他爸蠢，別露餡就很不錯了，突然發(fā)現(xiàn)不合適，及時把話頭咽住了，盯著劉艷問道：“這么說，你是鐵定心要去？”

    劉艷頷首嗯了聲，“找到孩子的蹤跡，我就讓爸立即送我回來?！?/br>
    “那我跟你一起去?！眲④姴环判乃?，由他親自來打掩護，至少比他爸強。

    劉艷一聽，卻是笑了，搖了搖頭，“哥，你剛才還說，我跟爸出省，是個大疑點，其實，你要是真跟上，那才會叫人懷疑，我們大院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你在為明年的競賽做準備，那有時間出門呀?！?/br>
    說著，及時收住笑，又接著道：“我想過了，我過度用了那種能力后，臉色會蒼白幾天，渾身虛弱，到時候說是看病，也不會有人懷疑，所以，你就別去了?！?/br>
    停了下，“至于說帶我趕去鄰省看病，就更好解釋了，可以借口爸到鄰省公干期間，聽說那邊有個醫(yī)術(shù)好的醫(yī)生，所以才特意跑回來，把我接過去看病。”

    劉軍緊緊繃著張臉，沒有絲毫放松，聽meimei說了這么多，他仍舊覺得破綻百出，到處是漏洞，處處都不合理，只是他更知道，她既拿定主意，怕是不容易動搖，所以拿出最后一個殺手锏，“媽不會同意你出門的。”

    meimei不像他，打小就不曾離開他媽眼前一天過。

    “這就交給爸去解決，如果他連媽都說服不了，那就不是我不幫忙了。”劉艷笑回道。

    劉軍聽了，臉上露出一副果然的神情，看來，今晚家里有場大暴風雨，所以等到劉華進來，他們?nèi)齻€人，早早地關(guān)燈休息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夜風平浪靜。

    劉軍和劉艷倆人，側(cè)耳聽了許久，都沒聽到動靜，最后，在不知不覺間睡過去了。

    第181章 坦白

    劉軍和劉艷倆人都不相信, 他媽會輕易松口同意。

    只是劉軍早上去學(xué)校的時間, 比他媽上班的時間還要早，所以, 沒來得及問原因, 劉艷等到她媽出門去上班，二哥劉華讓她臨時支使出去買汽水, 才得了機會詢問劉春生。

    聽了劉春生的話, 劉艷有些無語, 又覺得理所當然。

    原來，劉春生昨晚根本沒和她媽提這事。

    “你打算什么時間提？”

    “我覺得，你媽不會同意的?！?/br>
    “那你就不提了？”

    劉艷突然想到什么, 倒吸了口涼氣, 驚得睜大眼睛瞪著劉春生，“你可別告訴你，你是打著先斬后揍的主意?！焙冒? 請原諒她，從來沒想過，劉春生竟然有這份膽子。

    “提了, 你媽也不會同意，”

    劉春生在劉艷那雙愕然目光的瞪視下，只得硬著頭皮解釋，“要是提前告訴她，她不但不同意，還會阻止你出門?！彼脒^了, 這件事，到最后，橫豎他逃不了一頓罵。

    事情辦成了，挨頓罵，就挨頓罵。

    “我們明天上午走，我留一封信給她，等你媽下午從廠里回來，看到信，會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想著，到時候，媽想罵你，都找不到人，只能等你回來，是不是？”劉艷打斷劉春生的話，一雙神似她媽的眼睛，微微瞇著，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看得劉春生只覺得脖子上一涼，不由自主地縮了下脖子。

    哪里敢接劉艷的話。

    劉春生嚅動了下嘴唇，底氣不足反問道：“你不贊同？”

    劉艷呵地一聲笑，覺得很無力，給了他一個勇士的眼神。

    膽子夠肥的。

    她就知道，不能指望他，“你就沒想過，我媽到時候直接追過去。”話音一落，看到劉春生面露訝異，她就猜到，他沒想過，心里更加無語，“別想著什么留書出走的套路，真這么做，你挨頓罵事小，我媽還不得急壞了。”

    只得主動把活攬過來，“你不說，我來說，我今天晚上，我親自和我媽說?！碧秩嗔说娜嗵杧ue，有點頭痛，她媽比大哥劉軍還不容易說服。

    劉春生一聽這話，明顯松了口氣，有些迫不及待，“那好，那好，交給你去說。”好似終于把一個燙手山藥給扔了出來。

    劉艷看著，只覺得心里氣不順，堵得慌，于是沒好氣道：“先說好，我這么做，可不是為了你，我是擔心，你把我媽氣壞了。”

    劉春生渾不在意，連連陪笑點頭，“我當然知道，你不是為了我?！彼€有自知之明，兩輩子加起來，這個小女兒就沒給過他好臉色，要真為他好，他反而要驚恐不安了。

    劉艷又是氣，又是好笑，不想理他，直接轉(zhuǎn)身回房。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說服她媽。

    早上的時候，她已經(jīng)拜托大哥劉軍，今天抽空去紀老師家里拿一件他家孩子，常接觸的玩具，她要用來作為找人的媒介。

    ——

    當天晚上，睡覺前，劉艷抱著枕頭到隔壁房間，把劉春生趕出去和兩個哥哥睡，她準備晚上和她媽睡。

    “今天怎么想要和媽一起睡了？”

    陳春紅詫異地望著小女兒，不怪她好奇，實在是自從小女兒傻病好了之后，就不粘她了，也不愛和人一起睡，所以前年在鄉(xiāng)下，買床的時候，單獨給她買了張床，來了城里，考慮到她年紀慢慢往上長，就讓她一個人睡一張床，沒讓她和兩個兒子擠。

    再有一點，劉春生和小女兒兩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天生氣場不合似的。

    所以，更沒讓她睡他們房里。

    “我想和媽說話?！眲⑵G把枕頭放到另一邊的床頭，爬上了床。

    “什么話，非得大晚上的來說，”

    陳春紅把折起來的衣服，放到衣柜里，回轉(zhuǎn)身坐到床上，把蚊帳放好，打了個哈欠，伸手摸了摸小女兒的腦袋，“想說什么，你說，媽聽著?！闭f完，還伸手拉滅了一下電燈。

    劉艷想阻止，又停住了。

    淡黃色的電燈火光熄滅，房間里瞬間一片漆黑，床腳處的風扇，吹得嘎吱嘎吱作響，夜風從窗外吹來，帶著絲絲涼意，耳畔有蚊子嗡嗡的叫聲縈繞，在蚊帳外轉(zhuǎn)悠，無法飛進來，今天是六月初一，外面沒有月亮，只有露燈發(fā)出的光，nongnong夜色中，偶爾會有幾只螢火蟲飛舞，帶來星星點點的亮光。

    劉艷那輕緩的說話聲，也在這黑夜中徐徐響起。

    “……之前在鄉(xiāng)下，每次上山，別人找不到野物，我都能找到野物，后來，來了城里，只要外出去山里，幾乎沒有一次是空手而歸的，今年以前，每次出門大哥都有和我們一起去，但開春后，大哥就沒有再跟我們一起了，我想媽應(yīng)該也猜到了?！?/br>
    “我都知道，你不用說了?！?/br>
    陳春紅急忙截住小女兒的話，語氣很急，暗含著一份不安。

    “不，媽，你還有不知道的，”劉艷繼續(xù)道，“以前你懷疑是我或是大哥，到了今年，你才確定是因為我?！敝园讯鐒⑷A排除在外，是因為二哥劉華沒這份心計，要是他做的，他早就泄露出來了。

    “但你不知道，自從我的傻病好了之后，我身上突然多了一份感知能力，每次上山，我只要想找野兔，就能感知到離我最近的野兔子窩在那里，找野雞，找野豬，找其他野物，都是如此……”

    啪地一聲，開關(guān)按鈕響了，電燈亮了，光線刺得劉艷瞇了下，喊了聲媽。

    待適應(yīng)后，劉艷才發(fā)現(xiàn)，她媽已經(jīng)急急起身，把窗戶關(guān)得嚴嚴實實的，而她人，已經(jīng)被她媽連蓋著的毯子，囫圇抱了起來，抱在懷里，她媽板著一張臉，臉上的神情格外凝重，問：“這話，你還告訴過誰？”

    咬緊牙關(guān)，聲音都打著顫。

    劉艷忙搖頭，“我從沒告訴其他人，只今天才和媽你說?！?/br>
    “艷兒，你聽著，把這話忘記了，以后都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就當從來沒有這么回事，”陳春紅神情很嚴肅，一字一句，似從牙縫里繃出來的，“還有，你以后減少外出去山里的次數(shù)，要去，你們?nèi)齻€一起去。”

    劉艷感覺被抱得越來越緊，甚至感受到，她媽抱著她的手臂都在輕微地顫抖，愣了一下，才記起來，她媽這是在緊張，在擔心，忙不迭地伸手抱緊她媽的脖子，“媽，我沒事，我真沒事。”說著，伸手撫向她媽后背，才發(fā)覺，后背一片冷汗。

    頓時間，劉艷心里隱隱有些后悔，不該和她媽坦白，提起這個。

    她選擇坦白，只想到有可能會嚇到她媽，完全沒想過，會惹來她媽的擔憂，畢竟，在這世上，另類，從來不容于世，卻忘記了母親的包容，連她從前是傻子，她媽都能接受，更不用說，她身上這份異常。

    心有觸動，心頭一熱。

    “你記住媽的話，你身上的感知能力，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陳春紅已經(jīng)開始考慮，為避免暴露，以后不能再讓她去山里了，腦子由最開始的不可思議，驚訝，擔心，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越來越清晰，“對了，你大哥是不是知道？”

    語氣中，已帶了七分篤定。

    劉艷只覺得氣氛太緊張，有意緩解一下，于是語調(diào)輕松，帶著一絲調(diào)侃打趣的味道，“媽，你覺得大哥那么精明的一個人，我天天跟他一起，他哪能猜到不到呀？根本都不用我開口說，好不好?！?/br>
    陳春紅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既然知道，還不知收斂遮掩。”

    “在外人面前，倒可以隱瞞，天天在一起的家人，怎么遮掩，再說了，媽，那個時候，在鄉(xiāng)下，能吃rou，大于一切。”

    “別給我嘻嘻哈哈，你給我嚴肅點?！标惔杭t看她渾不當一回事，氣得恨不得掐她一下，只是看著她一身活力，到底忍住，沒舍得下手，“你記著我的話，這種能力，能不用，就不用，你大哥應(yīng)該不會亂說，不過，我也會找機會叮囑他?！?/br>
    “對了，還有爸也知道。”劉艷又扔了個炸彈。

    陳春紅驚得眉毛飛起，“什么，他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說，你從沒告訴其他人嗎？”要是小女兒不說，就那個憨貨，絕對猜不到。

    “去年，那個湯家棟，是我用感知能力幫他找到的。”話音一落，劉艷只覺得屁股上一痛，忙不迭地爬起身，躲開她媽的爪子，“媽，好好說話，你別動手?！眲⑵G現(xiàn)在終于體會到，劉春生為什么會怕了，因為她媽不但動口，還動手。

    “好，我聽你說?！?/br>
    “先說好，不許再動手?！眲⑵G以前覺得，她媽這爆脾氣，懟起人來挺爽的，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用在她身上，也格外酸爽，只是這個酸，是辛酸的酸，唉……

    一聲長嘆。

    “你沒資格講條件，”

    陳春紅直接駁回，“你今晚到底想說什么，趕緊給我說?！彼闶强闯鰜?，小女兒今晚絕對不是來和她坦承，她身上那份異常的感知能力的，肯定有其他事，剛才只是小菜，只是鋪墊。

    到現(xiàn)在，窮圖匕現(xiàn)。

    劉艷鼓起勇氣，拼著屁股再被掐兩下的疼痛，把去鄰省幫忙找孩子的事，給交待了，當然，劉春生也讓她給賣得一干二凈，都到了這個時候，有個人分擔痛苦，也是好的，當是苦中作樂。

    只聽陳春紅連連冷笑，“我就說了，奇了怪了，整個單位出去的人，怎么就只他一個人回來，還跟我說，是出門時間太長，單位給職工的福利，大家輪流回家來休息幾天，他是輪第一個，所以最先回來，撒謊都不眨眼睛了，原來是打這個主意?！?/br>
    “媽，那你同意不同意？”劉艷可不在意她媽對劉春生的遷怒。

    “你說出去看病，我看你活蹦亂跳的，身體好得很。”

    “我可以立刻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