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是的,出身低的,人看不上,出身好的,他不樂意伺候,按照吳媽的話說就是“臭癟三!當(dāng)自己是個什么玩意兒!活該打一輩子光棍!” 這話是吳媽說的,伍世青雖然想說,沒說出口,還是那句話,他自己也是老光棍,沒資格擠兌別的光棍。 綜上所述,伍世青擔(dān)心水生不同意借他愛慕人家使女的名義,讓他老大好去接近人家小姐,這件事絕對不是伍世青多想,這臭小子就是一副臭脾氣,向來不懂得體貼他老大的難處。 然而,伍世青有些意外的是,當(dāng)他向水生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便見水生一愣,然后道:“行?!?/br> 半輩子的兄弟,誰不知道誰?!伍世青也一愣,隨即便伸手往這小子身上給了一拳:“你小子早就看上人家了吧?!這順?biāo)浦郯?!?/br> 三十歲才情竇初開的白爺有點兒臉紅,沒說話。 伍世青忍不住多調(diào)侃兩句,道:“那位雖然是名使女,但我看那周身氣派打扮,那可也是個姑奶奶。” 白爺聽了這話卻是眉梢一抬,露出慣來不拿正眼看人的討厭模樣,道:“我不嫌棄真姑奶奶,我就討厭那不是姑奶奶,還跟我擺姑奶奶譜的?!?/br> 這話就說得極明白了,人就是看對眼了,伍世青頓時覺得眼前一片光明,兄弟齊心,雙管齊下,但凡拿下一個,另外一個還能跑?! 當(dāng)天晚上,伍世青特地上齊英的墳前,給齊英點了三支雪茄,愿齊英在天之靈保佑他們兩兄弟馬到成功,順利脫|光! 再說懷瑾這邊,白日里聽伍世青說了水生喜歡慧平的事,回頭慧平問起伍世青說了什么,懷瑾隨意找話敷衍了過去,當(dāng)天晚上便在床上翻了一個多小時還沒睡著。 懷瑾與伍世青說的是實話,她家便是前朝也沒有不讓府里的人成親的規(guī)矩,然而懷瑾卻也知道,若是她不結(jié)婚,慧平不會嫁人的。 所以這么些年,懷瑾自己耽誤到二十六,成了老姑娘,倒是半點兒不急,卻萬分著急慧平的婚事。 慧平比懷瑾大一歲,已經(jīng)二十七了,早年也是追求者不斷的,近些年少了許多,幾近沒有了。懷瑾覺得是她耽誤了慧平。 早年懷瑾常勸慧平遇到喜歡的便答應(yīng)了,道:“你便是結(jié)婚了,也是如我親jiejie一般,我是你娘家人,也是一輩子斷不了的關(guān)系?!钡燮椒磫枺骸澳悄銥槭裁床唤Y(jié)?” “我是沒遇到心儀的?!?/br> “我也是,我運氣又不比你更好一些,沒遇到喜歡的,我也不嫁,我跟著你過得比哪個嫁了人的女的差嗎?” 懷瑾也是無話可說,可她在心里還是覺得是她耽誤了慧平,甚至于前幾年,她還很認(rèn)真的在追求她的人里挑選過,希望找個差不多的湊合著嫁了算了,總歸讓慧平也能安心嫁人就完了,可真是沒找到合適的,也是沒辦法。 所以說,如今伍世青說水生愛慕慧平,并且有意娶慧平,真是戳到懷瑾的心窩子了。 真是親兒子嘞,孝順得很,小母親想什么,他就孝敬什么。懷瑾覺得她就是真生個親兒子,也不一定有這么貼心的。 伍世青身邊的人,懷瑾多少都是有些了解的,這個水生出身并不差,并且識字,雖然也是混幫派的,但地痞流氓的壞毛病幾乎都沒有,跟著伍世青連著來了幾日,懷瑾看著他言行也是很得體的,樣貌也不差,斯斯文文的,若是穿上長衫,說是個文人都有人信。 而且就像伍世青說的,家里無女眷長輩,慧平嫁過去就可以做主,懷瑾是在總統(tǒng)府里見過了大宅子里的齷齪事,真是厭惡至極的,只家里人口簡單這一點,真是再好不過的了。 何況這水生是伍世青的下屬,也算是媒人,將來若是他對慧平不好,懷瑾可以直接上門找伍世青算賬,老兒子怎么也得給她面子吧?! 簡直是越想越靠譜! 若是早十年,懷瑾可能直接就拍著桌子讓慧平嫁了,但如今新朝了,社交自由了,沒有過去那一套包辦婚姻了,還是得讓慧平自己點頭。 直接跟慧平提是不行的,懷瑾知道她不結(jié)婚,慧平是不會答應(yīng)嫁人的,所以得瞞著,瞞到慧平與水生真的有點兒感情了,她再提! 這天晚上,簽數(shù)萬美金支票,眼睛都不眨一下的lady hall激動地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到凌晨三點才睡著,然后夢到了慧平穿著雪白的婚紗挽著新郎的手一步一頓的走在紅色的地毯上。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慧平去叫她家大小姐起床的時候,卻見她家還在睡夢中的大小姐眼淚嘩啦啦的流,還以為她家大小姐做噩夢了,趕緊的把人搖醒了,被搖醒的大小姐嚎啕大哭的撲到她的懷里,淚水繼續(xù)嘩啦啦的流。 慧平趕緊的抱著自家大小姐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好了,好了,都是夢,醒了就好了,只是噩夢而已,不是真的?!?/br> 大小姐聞言立馬坐直了,頂著一對黑眼圈,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不是噩夢,是好夢,一定會成真的?!?/br> 慧平被逗得直樂,說道:“好的,好夢你哭成這個樣子!什么好夢?” “以后告訴你!”懷瑾說道。 第二日,日常,伍世青又帶著水生來了,兩人到的時候,懷瑾正與慧平一起端著玻璃酒杯,喝著雞尾酒,吃著巧克力蛋糕,都是??土耍槭狼嗯c水生來的時候,慧平也沒出去迎,只是二人進(jìn)門的時候,慧平起身鞠了一躬。 雖是禮數(shù)不如頭回來周全,但顯然是親近了許多。 懷瑾指著桌子另外一頭已經(jīng)擺著的兩杯酒,笑著道:“想著你們就快來了,多調(diào)了兩杯,是慧平親手調(diào)的,她調(diào)的酒名氣可是大得很,往日里我家開派對,客人都是排著隊求她賜酒的,你們也鑒賞鑒賞,可還能入口?!” 伍世青聞言自是笑著坐下,說道:“那既然小姐這么一說,不用鑒賞我也知道肯定是很好的?!?/br> 見伍世青坐下了,懷瑾沖著水生揚手,道:“水生你也坐下來品一品,都是新朝了,哪里有那么多規(guī)矩,大家都一起坐下來說話才熱鬧?!?/br> 然后,伍世青便見著這位大小姐眉眼生動的指派著自己的使女:“慧平!給水生請坐!” 伍世青沒忍住,扶著頭樂得肩膀直抖。 懷瑾自然知道伍世青是在笑她,本來倒也不覺得自己行為有失,見他這般模樣也知道自己這愁嫁岳母的姿態(tài)太過了,難免臉紅,心里暗罵這老兒子沒大沒小,嘲笑小母親! 然而,即便是如此,隨后,伍世青道:“慧平姑娘這酒調(diào)得很是好,只是在家里喝,難免差了些意思,我知道有一家美國人開的酒吧,很是不錯,不如晚上我做東,請小姐與慧平一起去玩?!?/br> 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甚至于迫不及待的,懷瑾道:“好的!好的!那是應(yīng)該去看一看呢!” 慧平震驚了,一臉的不可置信,她家小姐在美國,遍地酒吧的地方,都從來沒想著去哪家看一看,如今竟然跑來上海想去美國人的酒吧看一看!這是魔障了??。?! 第76章 番外之報恩四 晚上九點鐘, 伍世青與水生再次造訪,接兩位女士去酒吧的時候, 差點兒沒認(rèn)出來。 鑲鉆的寬邊白色鏤空蕾絲被淡粉色的綢帶束在栗紅色的短發(fā)上,發(fā)梢繞著耳廓勾成一個完美的半月形, 香檳色的無袖釘珠直身連衣裙,她踩著她的漆皮高跟鞋轉(zhuǎn)了一個圈, 及膝的裙擺上流蘇窸窸窣窣。 懷瑾本來就生得比尋常的中國女人要更白一些,眼睛又大,這身打扮下來, 乍一看活脫脫的就是一位洋小姐了。 伍世青笑道:“你們這遠(yuǎn)渡重洋的,行李不夠多, 竟然還帶著假發(fā)?!?/br> 懷瑾掩嘴直笑, 倒不是被伍世青的打趣逗樂的, 而是因為伍世青那一頭新染的黑發(fā)。 伍世青與水生都穿了白襯衫, 配著黑西褲,倒是如今滿大街尋??梢姷奈魇酱虬?,只是對于向來長衫短衫的兩人來說,看著像是換了個人一般,更不要說伍世青還特地去染了黑發(fā),加上他本來身形高大,雖然年歲不小,但體態(tài)健碩精神,換下老派的長衫后,又染了黑發(fā), 與平日里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看著竟然有了一些少年之感。 【都不好說兒子是老了,再小幾歲就更像親生的了】x2 懷瑾與慧平心意相通,對視一眼,同時便想到兒子這個梗了,頓時笑成一團(tuán)。 女人們總是會在男人意想不到的點上笑個不停,伍世青估摸著兩位是在笑話他的頭發(fā),眸色漸深的看了一眼大小姐雪藕一般滑嫩的手臂,回頭拉開車門,請兩位女士上車。 酒吧離得并不遠(yuǎn),開車不過五分鐘,車子在酒吧門口停下的時候,懷瑾問:“你們倆以前來過嗎?” “沒有?!?/br> “那你說很不錯?!?/br> “聽別人說的?!?/br> “那別人說好,你記得了,但你也沒來過?” 前面的水生,將車子熄火,拔了鑰匙,說道:“說實話吧,我們也想著來,但我們又聽不懂洋文,自己來這里討沒趣?!?/br> 懷瑾原本都搭上先下車的兒子伸過來的手了,腿都伸出去了,聽了這話,又坐在椅子上笑了一會兒,聽著慧平道:“那敢情你們這是請我們來給你們做翻譯的?” 酒吧總歸都差不多,吧臺,圓桌,卡座,圓桌,舞臺,只不過相對于美國的酒吧,這里的黃皮膚多一些,相對于其他的中式娛樂場所,這里的洋人多了一些。 為什么選這樣一個地方,因為在洋人的地方,認(rèn)識伍世青的人相對少一些,洋人對于東方面孔多少有些臉盲,加上伍世青特地染了發(fā),又穿了平時幾乎沒穿過的襯衫長褲,就很難被認(rèn)出來了。 四人進(jìn)了酒吧,找了個卡座坐下來,點了四杯冰啤酒和一些炸雞。 舞臺上一個金發(fā)的白人小伙唱著慵懶又浪漫的爵士,伍世青站起來伸出手,邀請懷瑾跳舞,懷瑾搭著他的手站起來,有些疑惑的看了水生一眼,向來氣定神閑的水生難得的臉上露出有些尷尬的神色。 伍世青笑道:“這小子不會跳舞,白天我還在家里教了他,沒教會。” 這話一說完,便見水生嘆了口氣,道:“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慧平你別嫌棄我?!?/br> 這詞兒用得慧平忍俊不已,早前這人跟著伍世青后面總是一聲不吭,也沒覺得這人這么逗,笑著說道:“可不敢嫌棄!正巧我也不喜歡跳舞,我謝謝你成全我,好好的坐著吃點兒東西?!?/br> 懷瑾心想兩人這般坐著單獨說說話也好得很,便欣然的跟著伍世青去跳舞了。 伍世青的舞跳得很不錯,只用踩著節(jié)奏讓他帶著走就行了。懷瑾心不在焉的從他的肩膀上方往坐在卡座里的慧平和水生看。 “別總沖著人兩個看,這種事剛開始的時候,就是看見什么苗頭,也要當(dāng)作沒看見,哪有你這樣盯著人瞧的?!人倆兒就是想親近親近,被你這么盯著,也都縮回去了?!?/br> 這話說得有道理,懷瑾把目光收回來,昂頭瞧著伍世青一笑,打趣道:“你倒是什么都懂,定是交過不少女朋友?!?/br> “這話真是冤枉的很!”伍世青笑著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說道:“你不知道如今我這日子過得清淡得,外面都說我跟水生是一對兒嗎?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這么著急給他娶太太?!” 還真別說,這個坊間傳聞懷瑾還真聽過,是在她家的某次香檳派對上,某個剛到美國留學(xué)的上海學(xué)生繪聲繪色的描述著中國的黑手黨老大伍世青與他的保鏢白爺之間十余年不離不棄的愛恨情仇。懷瑾當(dāng)時幾乎是信以為真了,隨即還偷偷給某個同性戀聯(lián)盟私下里捐了一些錢,然而等真見了伍世青與水生,她一眼就看出,這倆兒完全不是那個上海留學(xué)生胡編亂造的關(guān)系。 白瞎了她偷偷捐的錢!?。?/br> 如今聽伍世青自己提起來,懷瑾又忍不住直笑。伍世青一見她笑,便知她是知道這么個荒唐事的,笑著說道:“你在美國,倒是把我的事都知道的仔細(xì),是不是經(jīng)常打聽我?!” “哪有?!”懷瑾難免有些臉紅,說道:“不過是常有上海的學(xué)生過去留學(xué),喜歡說你的事,我也是無意中聽說的?!闭f完又問:“那你怎么這么些年都不結(jié)婚,不怪別人說你?!?/br> 然而,這話一出,便見伍世青露出調(diào)侃之色,道:“你好意思說我嗎?你自己多大了?” “我比你可小多了。”懷瑾立刻反駁道。 伍世青聞言卻笑著沒再接話,然而這不言不語之間,顯而易見的,懷瑾也知道的,在有的女人十幾歲便結(jié)婚,便是讀了大學(xué),也頂多二十一二便結(jié)婚的情況下,她作為已經(jīng)二十六的未婚女人,確實是年紀(jì)太大了,說是比四十歲的男人小,但女人的青春和美麗向來折損的快,是不能跟男人比的。 懷瑾知道伍世青的意思,所以她忍不住瞪了這個敢嘲笑小母親的老兒子一眼。 然而小母親擠著鼻子,揪著眉毛,佯裝生氣的可愛模樣卻把老兒子逗得直笑。 不多時,音樂停了,一個高鼻子的白人走到舞臺上,手指飛快地彈起了一首極為歡快的鄉(xiāng)村音樂,原本在舞池里慢搖慢晃的人瞬間分開開始扭著屁股,跺著腳,興致起來了,嘴里甚至發(fā)出快樂的歡呼聲。 人瘋起來就難免忘形,伍世青連著掄拳頭錘了幾個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差點撞到他們的瘋子,才將懷瑾從舞池中央帶出來。 兩人站定后往卡座里一瞧,慧平和水生正湊在一起說著話,雖然沒什么親近的動作,但也很是和諧美好的樣子。 伍世青道:“我們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br> “嗯?”懷瑾一愣,便聽伍世青又道:“讓他們倆再單獨說幾句話?!?/br> “好?!?/br> 卡座里,慧平和水生在說什么呢? 原本是在說如今從上海回承德,怎么走比較方便舒適,等到音樂一變,慧平抬頭一看,卻在舞池里沒有看到懷瑾和伍世青了,慌張之間,聽水生說道:“他們倆應(yīng)該是自己跑別的地方玩去了?!?/br> 慧平剛想說不可能,懷瑾從來不會丟下她自己去玩,卻聽水生接著說道:“你家小姐想撮合我和你在一起?!?/br> 【?。?!】 “所以他們倆故意留我們倆在這兒的?!?/br> 【!?。 ?/br> “我們爺當(dāng)然是樂意的,跟你家小姐單獨待著,他樂意得很?!?/br> 【?。?!】 “你家小姐有男朋友嗎?我們爺想娶你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