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按照樓郁霆的性子,他能忍得下么?
元書一字一句:“哪怕這種消失,是你去死,那都沒關(guān)系?!?/br> 饒是性子清冷寡淡的樓郁霆,在聽到這句話后,墨色瞳眸還是驟然緊縮。 他將原本一直凝在元書眼睛上的目光稍稍錯開了些,喉結(jié)滾動了下后,他垂眸去看自己的腿的時候,桃花眸中的光華到底還是黯淡了下去。 他習慣性地去口袋里摸煙,但什么都沒摸到,于是就順勢將手給插在了西褲口袋,靜默地立著。 他的心,也不是鋼鐵鑄的,也是rou做的。 他的皮rou筋骨,也是皮rou筋骨,不是鋼筋混凝土。 他只是性子清冷強硬、不善言辭不會表達。 元書偏過頭,不再看他。 恰好這時候,電梯門打開,元書提步就走了進去。 在她準備按電梯樓層的時候,樓郁霆還是瘸著腿跟了進來,并抬手摁了地下車庫的樓層。 元書捏拳,不耐地閉上眼睛。 電梯門緩緩關(guān)上的時候,樓郁霆說:“醫(yī)院大門口潛伏著很多記者,走地下車庫會相對安全?!?/br> 聽樓郁霆提到記者,元書的太陽xue都突突地跳了下。 之前一醒過來,就被樓郁霆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現(xiàn)在她想起被樓郁霆搶婚時那完全失控的場面,想到這場搶婚將會帶給席家和席幕臣、以及將會帶給她自己事業(yè)的影響,她的脊梁骨上頓時竄起一陣惡寒,大腦也緊隨著一陣眩暈,站都有些站不穩(wěn)。 樓郁霆眼疾手快地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扶住了。 元書微愣,腦海中劃過席幕臣的樣子后,她厭惡地盯了樓郁霆一眼,正想掙脫他,他自己卻率先將手給撤開了。 元書看著這個高出自己大半個頭、明明英俊挺拔氣勢十足、現(xiàn)在卻這副逆來順受、半點強硬都不再的樣子,心里騰燒起一股子無名火。 她冷漠地看著他,明明有好多話想要說,可是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干脆不再看他,等電梯門打開后,她埋著頭直接走了出去。 樓郁霆瘸著腿從后面追上來,扣住她的手腕、動作強硬霸道地將她困入自己懷中,用手臂將她的臉給完全地遮住。 元書咬牙:“樓郁霆,你……” “不要吵,有記者在蹲守?!睒怯赧[眸掃了眼車庫,“我讓鐘離把車開過來,你安靜等著。聽話?!?/br> 元書雖然生氣,可是現(xiàn)在這種關(guān)頭,腦子是個好東西,她也不能為了自己的一腔情緒就大呼大叫地把記者招過來,給自己惹麻煩、也給別人添麻煩。 但是被樓郁霆這樣抱著,元書始終覺得極其地不自在,猶豫了下,她還是大力將樓郁霆的手給揮開了,退出了他的懷抱。 樓郁霆墨眉緊擰,下意識地就想將她重新?lián)七M自己懷中,但他最終沒有。 元書往墻根站了站,與樓郁霆保持了足夠的距離后,她抬手扯掉自己頭發(fā)上的皮筋,用手指將栗色的長卷發(fā)撥了撥,然后用頭發(fā)將自己的臉蛋遮住了大半。 恰好這時候鐘離將車開過來,車窗降下,駕駛座上的鐘離低頭,朝元書呵呵一笑,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車。 元書習慣性地往前走了一步,這才意識到不對:她被樓郁霆給弄昏了,怎么就聽話地跟著他一起來了地下車庫,還要上他的車? 就在元書猶豫的時候,樓郁霆上前來,用手臂圈住她的腰,直接將她帶到車子跟前,拉開后座車門后將她像塞一個布娃娃樣塞進車里,自己也緊跟著坐了進去。 縱使心里有千個不愿意萬個不愿意,可是此時此刻,元書也沒再說什么。 畢竟,她在酈城本就沒什么親信,除了林媽,唯一一個萱萱,現(xiàn)在還和綿綿一起待在席家莊園里。 而她之所以一醒來就要去席家莊園,除了是為了席幕臣,也是因為綿綿還在席家。 出了這種事情,元書不敢想象,萱萱和綿綿在席家會是一種怎樣的處境。 到這時候,元書仍舊沒有覺得,昨晚席老太太帶走綿綿,除了真正心疼綿綿,也是為了牽制她元書。 … 酈城的凌晨街道,寂靜清冷,偶爾有車呼嘯而過,也很快就消逝得無影無蹤。 建筑和昏暗的燈光,襯得這個城市的夜沒有任何溫度和煙火味道。 明明白天這個城市、甚至就在這條主道上,還舉行過一場盛世婚禮,可是現(xiàn)在,街道上干凈冷清得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一切像是一場荒唐的夢。 元書也多么希望這就是一場夢,夢醒了,她和席幕臣好好地結(jié)婚,用盡一生來償還自己欠下的種種。 可是現(xiàn)在,她非但什么都沒還清,還更加罪孽深重了。 … 車子里,也安靜地可怕。 鐘離通過后視鏡將后座的兩個人打量了眼,笑呵呵地開口:“這么安靜,讓人瘆得慌,不如我們來聊聊天?” 沒人理他。 元書滿腹心事。而且現(xiàn)在的情況,她只覺得愧對席家和席幕臣,是能不和樓郁霆有交流抑或交集、那就絕對不會有。每次多和樓郁霆說一句話、甚至是自己多看樓郁霆一眼,她對席幕臣和席家的愧疚,就多一分。 而樓郁霆本就不是多話的性子,何況他現(xiàn)在渾身的傷,接連幾天幾夜的不眠不休,已經(jīng)快要將他鐵打的身子都拖垮了。 鐘離等了一會兒,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在方向盤上輕點了點,也沒再說話了。 … 車子在40分鐘后,停在了席家莊園的門口。 從緊閉的大鐵門望進去,席家燈火通明,料想是人人未眠。 鐘離將車停穩(wěn),面色凝重地將樓郁霆和元書看了眼。 元書想到自己接下來即將要面對的所有人和所有局面,緊緊攥了一路的拳頭,反而緩緩地松開了。 事到臨頭,到了必須面對的時候,反而沒有那般忐忑和不安了。 而樓郁霆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直接推開車門下車了。 他繞到元書的一邊,替元書拉開車門后,靜默地站在一邊,等元書下車后他關(guān)上車門,跟上去。 元書了解樓郁霆的性子,知道即便是他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但他樓郁霆想要做的事情,她也攔不了他,干脆就不再費口舌,任由他跟著。 兩人一前一后地在大鐵門前站定。 元書深吸了口氣,正想開口讓一旁裝作沒看見她的傭工開口,樓郁霆已經(jīng)上前,嗓音冷寡地對那傭工道:“麻煩通報席老太太一聲,樓郁霆前來請罪?!?/br> 聽到“請罪”兩個字,元書的呼吸還是微滯了滯。 那傭工將元書和樓郁霆打量了遍,默不吭聲地轉(zhuǎn)身進房子里去了。 不過一會兒,周嬸就和那個傭工一起走了出來。 元書強撐出笑顏:“周嬸,席奶奶睡了么?” 周嬸先是瞥了樓郁霆一眼,后又才瞥了元書一眼,什么都沒說,只讓傭工開了門,等樓郁霆和元書進門以后,她才淡聲道:“跟我進來吧。” … 進入主別墅的客廳,通明的燈火晃得元書腦袋有些發(fā)暈,她在玄關(guān)處站了一兩秒鐘,這才深吸了口氣,進入客廳。 樓郁霆始終保持著走在她身后兩步的距離,跟著。 席老太太坐在寬大奢華的歐式復(fù)古的長沙發(fā)上,周圍也坐滿了席家的后輩以及華音一類的家臣。 連席燕爵和酈世歡都在,唯獨不見席幕臣。 寬闊的客廳里,沒有一點聲音,但偏偏那股子沉肅壓抑的氣氛、縈繞在每個角落。 除了席燕爵和酈世歡,其他所有人的臉色,都極其難看。 腿上搭著一床薄毯的席老太太,抬眼見元書和樓郁霆一起進來,隱在老花鏡后面的眼睛、銳利地瞇了瞇,隨即卻笑:“來了?” 席老太太一開口,元書心一抖,然后撐著笑意、在眾人針尖一樣的盯視中,謙恭地走到席老太太面前:“席奶奶?!?/br> “哎喲,這丫頭還叫我奶奶呢!”席老太太偏頭,跟身邊坐著的席文瀾朗聲笑過后,這才回過頭,仍舊笑著跟元書說,“這聲奶奶啊,我老婆子現(xiàn)在可不知道該用什么立場來受哦?!?/br> 這話說得笑呵呵的,但其中的意味,元書不是不明白。 她抿住唇,正想開口道歉,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樓郁霆突然向前一步,與元書并肩站立后,表情沒什么波瀾地對著席老太太道:“之前發(fā)生的事情,與小書無關(guān),所有的責任我樓郁霆一力承當。這件事對席家和貴家公子造成的影響,我也會傾盡所有地彌補、償還。” 元書忍不住偏頭看了眼樓郁霆:在樓郁霆開口之前,她一直以為,樓郁霆今晚過來席家,多半是要逞兇斗狠、發(fā)揮他一貫的強勢霸道和蠻不講理。未曾想,他是跟她來道歉的。 而且他道歉說的這幾句話,沒有半句廢話,字字句句都落到實處。 而席老太太聽到樓郁霆的話,仍舊是一如往常地笑,笑完了才看著樓郁霆:“負責?彌補?小樓啊,你當這件事情對我們老席家造成的影響,是你樓郁霆一兩句輕飄飄的話就能解決的???” 席文瀾也在一邊陰陽怪氣地插嘴:“對啊,你以為你是誰?是上帝還是玉皇大帝怎么著?之前家宴,把你當貴客,你就真以為自己是根蔥了啊?要不要臉?這是我們席家的地盤,我即便是現(xiàn)在就讓你立刻滾出去,你也不敢不滾!” 這話,已經(jīng)難聽到極致。 席老太太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元書不自覺地捏拳:按照樓郁霆的性子,他能忍得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