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莽夫與流氓
“鐺鐺——” 廖荇翊和嚴臻同時回頭,卻看到長安抱著一個碩大的盒子走了進來。 “廖醫(yī)生,是這個嗎?”長安有些吃力地舉起盒子,想讓廖荇翊看清楚上面的字跡。 廖荇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直勾勾地盯著長安看了幾秒,才像是猛地回過神來,說:“哦,對,就是這個。” 嚴臻看到長安單臂舉著紙盒費力得很,于是就上前,伸手想接住,可手還在半空,長安已經(jīng)繞過他走向廖荇翊,“你大概跟我說說用法,我回去自己戴?!?/br> 廖荇翊瞅了瞅表情尷尬的哥們,摸了下鼻子,輕咳一聲,“哦,這個不難?!?/br> 他打開包裝盒,拿出里面的肩外展矯形器給長安講解用法,長安用心聆聽,時不時的在身上比劃兩下。 嚴臻悻悻然立在一旁,待兩人說完,他就迫不及待的把廖荇翊拉到一邊,低聲問道:“你不是說她骨頭沒事嗎?戴這玩意兒干啥?” 廖荇翊眼神涼涼地瞥他一眼,“還不是拜嚴排長的‘神力’所賜,要不是你自作主張給她復(fù)什么位,人家嬌滴滴的姑娘何須受這份罪!” 嚴臻想到那晚的烏龍事,不禁面皮一熱,嘿嘿訕笑道:“我那不是著急嘛,再說了,等請好假再把她送你這兒,她只怕就疼死啦?!?/br> “你就是在幫倒忙!” “好啦,好啦,我錯了還不行嗎,廖大醫(yī)生,她到底有沒有事啊,不行咱就住院,可別把病給耽擱了。”嚴臻瞅著長安手里那一堆黑乎乎的玩意兒就心虛。 廖荇翊蹙起眉頭,揪著嚴臻的衣領(lǐng),壓低聲音怒道:“小子,你竟敢質(zhì)疑廖醫(yī)生的醫(yī)術(shù)?你覺得,我治不了她?” 嚴臻的眼珠迅速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打著哈哈低聲求饒:“我哪兒敢啊,我這不是怕她告狀嘛。你知道的,我這人最怕寫檢查了?!?/br> “嗤!”廖荇翊鄙夷地松開嚴臻,拍拍雙手,罵道:“瞅你那點出息。說你是偵察連響當當?shù)摹铋愅酢?,誰能信?” “嘿嘿?!眹勒闇惿先プ擦讼铝诬赳吹募绨?,朝長安那邊努努嘴,“她……真沒事?” 廖荇翊嘶了一聲,嚴臻趕緊擺手,討?zhàn)埖溃骸拔义e了,我錯了,再不問了,再不問了?!?/br> “哼!”廖荇翊推開嚴臻,“起開!” 剛想走,卻聽嚴臻叫他,“荇翊?!?/br> 廖荇翊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嚴臻。 嚴臻倚在桌邊,綠色的迷彩服勾勒出他魁梧挺拔的身姿。他濃眉緊蹙,剛毅的臉上眼神黑亮,鼻梁的高度透出一股子不容忽視的威嚴。 廖荇翊微微一怔。 不知什么時候起,記憶中那個陽光爽朗的少年已經(jīng)褪去青澀,完完全全的成長為一個男人了。 他仿佛為軍隊而生,舉手投足間,都有著一種軍人特有的氣質(zhì),睿智冷靜,莊重而嚴謹。 當初,對于嚴臻入伍一事,他也曾激烈反對,在他看來,嚴廖兩家有他為軍隊獻身也就夠了,而嚴臻頭腦聰明,做事條理性強,他生來就該吃經(jīng)濟這碗飯,走留洋這條路,可萬萬沒想到,學(xué)業(yè)成績優(yōu)異的他會瞞著家人朋友棄高薪,擇軍隊,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軍官。他們也曾為此辯論、爭吵,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里,誰也不理誰。后來,他研究生畢業(yè),所有的同學(xué)都在想方設(shè)法留在軍區(qū)大醫(yī)院,而年年拿獎學(xué)金,可以自由選擇單位的他卻主動要求來到現(xiàn)在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團級醫(yī)院工作。 為了離自己的好哥們更近一些,還是為了他那個癡情的meimei,個中原因,恐怕只有廖荇翊自己才清楚。 不過,這些年相處下來,對于嚴臻入伍這件事,廖荇翊倒是越來越釋然。 不是時間久了,習(xí)慣了他的大檐帽和作訓(xùn)服,而是因為有一種人,天生為軍隊而生,即使千萬人里,你一眼,便能看到他的存在。 嚴臻就是這樣的人,他已經(jīng)和身上的軍裝融為一體,不可分割。若是換做另外一個打扮,自己反而會覺得突兀難看。 此刻,嚴臻正用他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睛望著他,語氣不無擔憂地說:“你再這么熬下去,小心我把你扔熊貓館!” 廖荇翊愣了愣,隨即,扯了扯嘴角,“嗤!怕你?!?/br> 嚴臻摸摸鼻子笑了。 回去的路上,戴著矯形器的長安成了路人矚目的焦點。她不習(xí)慣這種關(guān)注,想走快卻因為矯形器活動不便,只能在人行道上左閃右躲,艱難前行。 這時,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腳步飛快的向她沖了過來,長安心中一驚,本能轉(zhuǎn)身躲避,可是地上有個坑洞,她的腳跟恰好陷了進去,“呀!”她驚叫一聲,身子朝馬路一側(cè)歪斜。 眼看就要狼狽丟丑,長安絕望地閉上眼睛。 可預(yù)想中的疼痛并未發(fā)生,因為有人及時托住她的腋下,將她穩(wěn)穩(wěn)扶住。 長安睜開眼,輕輕喘著氣,看著面前比她還要高出大半個頭的嚴臻。 他正一手扶著她,一手按著個小男孩的頭,輕聲呵責道:“你這個小子,跑那么快干啥,差點撞著人?!?/br> 闖禍的小男孩像只小螞蟻似的被他捏在手里動彈不得,掙了兩下,帶著哭腔說:“我下次不這樣了?!?/br> “保證?” “保證?!?/br> 嚴臻松開手,在男孩的額頭上敲了個腦嘣,笑道:“去吧。” 小男孩捂著腦門,苦著臉走了。 嚴臻轉(zhuǎn)過頭,神情關(guān)切地看著長安,“你怎么樣,沒事吧?” 長安垂下睫毛,把飄在臉上的碎頭發(fā)別在耳后,又把嚴臻的手撥開,“沒事?!?/br> 她朝前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嚴臻跟在后面,不禁腳步一頓,轉(zhuǎn)過身,擰著眉頭質(zhì)問他:“你這人怎么回事啊,總跟著我做什么!” 嚴臻心想,若不是我跟著你,你只怕又得回醫(yī)院去了。 他微張著嘴,打了個哈哈,說:“我……我也回部隊啊。就這一條路,我總不能繞著走。” 看他那強詞奪理的無賴樣兒,長安不禁氣到冷笑,“哈,原來你不止是莽夫,還是個流氓!” 流氓? 嚴臻扯了扯嘴角,笑了。 嘿! 聽說過‘活閻王’、‘鐵面人’、‘金剛’等等綽號扣在他頭上,唯獨沒有聽過‘流氓’這個詞,乍一聽,還真新鮮。 “你知道流氓是什么樣嗎……”嚴臻說完,就開始解作訓(xùn)服的扣子,一個一個的,手指飛快。 長安的眼睛里露出一絲驚恐,她一邊后退,一邊指著嚴臻,“你……你別亂來!別過來!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喊人了!啊——” 長安的手伸在半空,眼睛緊閉,睫毛小扇兒似的撲簌簌抖著,半晌,她睜開眼睛,卻看到一抹綠色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前方的街角。 她低下頭,看著肩上多出的一件寬大的作訓(xùn)服,眼睛里漸漸涌起一層復(fù)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