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想你了
“是我?!?/br> 耳畔傳來的聲音顯得有些空曠,聽起來不像在室內(nèi),而像在室外。 “夜訓(xùn)剛結(jié)束,我搶了連長的手機(jī)偷偷給你打電話?!眹?yán)臻倚著身后的大楊樹,穩(wěn)著呼吸的節(jié)奏,不讓長安聽出異樣。 可長安曾親眼見過他夜訓(xùn)后疲憊憔悴的樣子,他不訴苦,不代表她就不會去想,不會去心疼。 因為她知道,嚴(yán)臻對軍隊的感情就像她對土建行業(yè)的執(zhí)著一樣,都是發(fā)自心底的熱愛。 她不會去責(zé)怪他什么,也不忍心去責(zé)備他。 她故意把語氣放輕松,調(diào)侃說:“那你還不趕緊升職,當(dāng)了連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使用手機(jī)了?!?/br> 她聽嚴(yán)臻說過,部隊連職干部可以使用手機(jī)。 嚴(yán)臻一聽樂了,促狹道:“不僅可以用手機(jī),而且家屬還能隨軍。” 長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臉一紅,低聲訓(xùn)斥他,“又沒正行了?!?/br> “哈哈?!眹?yán)臻大笑了兩聲,聲音轉(zhuǎn)柔,黏黏糊糊地叫她,“長安?!?/br> “哦。”她的心咚咚直跳,耳朵也跟著發(fā)燒。 “可想你了?!彼f。 她抿著嘴兒,心里灌了蜜似的,甜得只知道傻笑。 “那你來朔陽!”長安逗他。 嚴(yán)臻愣了愣,心卻是一動。 聽不到他的回音,長安以為刺到他了,于是解釋安慰說:“我開玩笑呢,你別當(dāng)真?!?/br> 嚴(yán)臻也沒再糾結(jié)這個話題,和她聊起了朔陽的風(fēng)俗,兩人說笑了一陣,長安聽到他那邊響起熄燈號的嘟嘟聲,就提醒他該回去了,他黏糊了幾句,兩人才各自掛斷電話。 常月梅切了一盤水果,和丈夫徐建國邊看電視邊等長安。 聽到門響,她回頭一瞅,不由得心里一咯噔。 站在囡囡屋門外面的長安,白皙的臉蛋泛起紅暈,如水的眼睛里漾著柔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方才那通電話可不簡單。 常月梅情知不能著急,于是,招呼長安過去吃水果。 長安過去挨著常月梅坐下,拿起一塊扎著水果簽的西瓜,小口小口吃著。 徐建國拿起電視遙控器,換了一個臺,常月梅一看屏幕,不由得埋怨起來,“你說你就耗著中央四套了,整天介不是美國,就是日本,最近,還迷上什么非洲紀(jì)錄片,成天看著一群黑人在電視里咿咿呀呀地說話,他像是能聽懂似的,有時候還拿著本本記下來。徐建國,我一天忙到晚,只有這個時間能看會電視劇,輕松一下,卻被你給霸占住,安安,你來給評評理,你叔叔是不是太過分了?!?/br> 徐建國笑著為自己辯解:“你懂什么!我看的那都是國家大事,世界新聞,比你那些情啊愛啊,婆婆mama的電視劇正經(jīng)多了?!?/br> 常月梅嗤笑著搶過話去,“那些黑人娃娃們也是世界新聞,國家大事?” 徐建國濃眉一挑,放下手里的水果,正色說道:“你算是說對了。別看這些非洲兒童和咱們的生活扯不上關(guān)系,可咱爹,除了是一名退休水電工人,還是一名光榮的援外建設(shè)者。當(dāng)年,他在陌生貧窮的非洲一呆就是九年多,參加了許多重點工程的建設(shè)。后來,由于風(fēng)濕骨病影響到工作,他才主動申請回國。你說非洲跟咱家沒關(guān)系,那咱爹那些年吃的苦,又算什么?” 常月梅被問得啞口無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看著夫妻倆就要鬧別扭。 長安趕緊出來打圓場,“行了,行了,依我看啊,您和我常mama說的都有道理。不過呢,常mama是女人,cao持家務(wù)累了一天放松放松也沒錯。這樣吧,我明天就去商場買臺電視裝你們臥室去,以后啊,您看您的中央四套,常mama看她的電視劇,你們兩不打攪,矛盾不就解決了!” “不行!”徐建國和常月梅同時發(fā)聲,制止道。 長安抿著嘴,就看著他們笑。 常月梅扶著額頭,瞪了丈夫一眼,嘟噥說:“說得我有多不孝似的,對咱爹,我可比你精心得多?!?/br> 提起去世的徐建昆老人,徐建國也是一陣黯然,他看著兩鬢斑白的妻子,不由得想起當(dāng)年妻子在病床前沒日沒夜伺候公公時的情景。 “我剛才順口瞎說,你別生氣,月梅,給,你想看電視劇就看吧?!毙旖▏堰b控器遞給妻子。 常月梅哼了一聲,端起空掉的果盤,起身往廚房走,“我還不愛看了呢?!?/br> 徐建國搖頭苦笑,“你瞧你常mama?!?/br> 長安笑著坐過去,眼睛亮亮地看著徐建國,說:“徐叔叔,徐爺爺真的在非洲工作過嗎?” 徐建國推了推眼鏡,點頭說:“是啊?!?/br> “您能給我具體講講嗎?我挺感興趣的?!遍L安說。 徐建國想了想,“你等等?!?/br> 他起身去客廳的柜子里翻出一本老舊的相冊,然后把它放在茶幾上,對長安說:“這里有照片?!?/br> 長安翻開相冊封面。 看到扉頁上寫著一行遒勁的字跡。 中坦友誼長存。 “七一年冬天,你徐爺爺被上級選中支援非洲建設(shè)。喏,這張是他從廣東黃埔港登船時拍的。這張,是美麗的南海,下面這張,是馬六甲海峽,他們的船只橫貫印度洋,在海上航行了15天,一路上經(jīng)受住大風(fēng)大浪的生死考驗,才到達(dá)非洲的坦桑尼亞。這張,是他在坦桑尼亞達(dá)累斯薩拉姆港口靠岸時拍的,這是當(dāng)?shù)鼐用駣A道歡迎中國工人……” 照片上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子就是年輕時的徐建昆,他把滿腔熱血獻(xiàn)給海外援非工程建設(shè),回國后卻鮮少提及他的事跡。這些照片雖已泛黃沉黯,可是帶給長安的震撼力和視覺沖擊力,卻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照片本身。 “你徐爺爺先后參加過坦桑尼亞達(dá)累斯薩拉姆火車站、吉布提體育館、盧旺達(dá)國家體育場等工程施工建設(shè),他每次跟我提起非洲,都會有一種特殊的感情融入在里面。時間久了,我對非洲也產(chǎn)生了興趣,雖然很多非洲國家并不富裕,可它們美麗的風(fēng)光和獨特的風(fēng)俗人情卻深深地吸引了我。不怕你笑話,我啊,有生之年,真想去非洲看一看,去你徐爺爺工作過的地方走一走,幫他還愿?!毙旖▏鴦忧檎f道。 長安默默點頭,這段她不知道的歷史,恰恰從側(cè)面印證了徐建昆老人的大愛和無私,他真的,是一位不平凡的老人。 “來來,再吃點水果?!背T旅范酥P走過來。 長安合上相冊,站起來,說:“我不吃了,常mama,這就回去了?!?/br> 常月梅訝然一愣,隨即擺手,制止道:“你那邊又臟又亂的,怎么能住人?而且囡囡的屋子本來就空著,我今天剛打掃過,新?lián)Q的被罩和枕套,住家里,住在家里。” 長安搖搖頭,眼里透出一絲傷感,“房子馬上就要賣掉了,我想……回去再待幾天?!?/br> 常月梅張開嘴還想再勸,丈夫拽了拽她的衣角,搶過話去,“行,想回就回吧,畢竟是自己的家?!?/br> “謝謝叔叔?!?/br> “月梅,你把被子枕頭給安安送過去,再給她拿點吃的,防著夜里餓?!毙旖▏f。 “哦,好,好?!背T旅沸∨苤ト|西,長安拿起茶幾上的相冊,問徐建國:“我能帶回去看看嗎?” 徐建國愣了愣,說:“拿去,拿去吧。” 長安接過常月梅手里的鋪蓋,再次道謝后,回到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