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那個男人看著自己拍向天靈蓋時候，那個眼神，是恐慌吧？印象中，似乎從來沒見他露出那種神情。

    為什么那么絕望，因為以為自己要死了么？

    蕭初樓使勁揉了揉臉，像是要把玄凌耀那張不停在眼前晃的臉揉開一樣。

    夜已經(jīng)越來越深了，月光朦朧著，一如那晚在泉盤關(guān)朦朧的帳簾。

    說起來，那天晚上，他們也算是有同床共枕之宜了吧。

    蕭初樓幽怨地?fù)嶂~頭，那可是他頭一次跟男人在床上，乖乖的什么也沒做一直到天亮呢。

    玄凌耀，你該拿什么來補(bǔ)償我。

    想到此處，蕭初樓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夏桀仿佛看怪物一樣看著他，神色十分古怪。

    他揚(yáng)眉道：“你犯病了？”

    蕭初樓哭笑不得：“你才犯病?！?/br>
    夏桀又盯著他的臉良久，直到盯到蕭初樓渾身不自在，才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

    夏桀搖搖頭，欲言又止。他躺下身，重新遠(yuǎn)眺漆黑的天幕，原本左手枕著頭，又換成了右手，最后又換成雙手。

    冗長的一段沉默，篝火映照著兩人的側(cè)臉，明暗不定。

    蕭初樓幾乎以為夏桀已經(jīng)睡著了，卻忽然聽到對方壓得極低的聲音：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可會稍微有點想我？”

    蕭初樓一怔，湊過去坐在夏桀身邊，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來什么？”

    “沒?！彼犚娤蔫畹统恋纳ひ魝鱽?。

    片刻，夏桀繼續(xù)低聲道：“我不知道我從哪里來，也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蕭初樓瞬間就沉默起來，向來舌燦蓮花的他竟然找不出一句話來安慰對方，也許是因為在這個世界里，他自己也同樣是個無根漂泊的人吧。

    夏桀低沉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那天在古峰巖，我看見玄凌輝的臉，不知怎么的，就想殺了他！”

    這話中含著無盡殺意，蕭初樓心中一凜。

    “或許我真是被他抓過的通緝犯？犯過十惡不赦的大罪。”

    蕭初樓微微笑道：“若真是如此，既然如今也失去記憶，不若剛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br>
    夏桀一陣無語，最后又哈哈一笑，道：“這么說來，我不就像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活了兩世？值了！”

    蕭初樓聽了心中一動，活了兩世？這不正是他自己么，只不過，沒有喝過孟婆湯。

    他突然想起來一個冷笑話，便道：“給你講個故事，從前有個腦袋有毛病的人，一天晚上，這個人在一個漆黑的巷子口堵住了一個路人，他拿著一把刀抵著路人的脖子，壓低了聲音問，‘你可知道一加一等于幾？’”

    夏桀聽來一陣莫名其妙：“不是二么？”

    蕭初樓瞇著眸子，突然湊過去，靠的極近，嘴唇幾乎要碰到對方的耳朵。

    夏桀驀然心中一陣狂跳。

    那個人冷冷道：“你知道的太多了?！?/br>
    夏桀呆住。

    接著蕭初樓又縮回去，淡定道：“然后那個路人就被捅死了。”

    夏桀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頂著一張囧臉，忽然覺得夜風(fēng)一吹起了他一身雞皮疙瘩。

    他呢喃著自言自語：“我是不是失憶之后變笨了...”

    蕭初樓笑了笑，同時在心里嘲笑自己的無聊。

    他又轉(zhuǎn)念一想，知道太多，比方自己是個穿越者，知道自己其實是個冒牌王爺，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又比方說，玄凌耀...

    想起那日在古峰巖與那人對視的一眼，他眼眸轉(zhuǎn)而深沉，玄凌耀眼底藏不住的情緒，他到底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蕭初樓深深吸了一口氣，莫非自己，竟然成為了那個人的弱點和牽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