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劍指江山_分節(jié)閱讀_273
天是灰色的,充斥著煙塵土石的沙屑,蒙蒙朧、揚滾滾一片。 正午的日頭也被擋了個嚴嚴實實,細碎的光影掠過荒涼的山頂碎石堆,緩慢地蒸發(fā)掉本就不多的雨水汽。 呼呼刮嚎的風聲,在懸崖邊上盤旋。 細細聽去,寂靜的石堆里似乎傳來極其微弱的、悉悉索索沙石摩挲聲。 “啪嗒”一下,一塊半丈寬的巖石被撬翻過來,從石堆坡沙沙滾了下去,“砰”的一聲碎成了好幾塊。 “咳咳咳...”一只手從石頭縫下面伸出來,顫抖著扣在一塊堅硬的巨石上,那原本修長圓潤的五指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痕,沙粒甚至嵌進磨開的皮rou里,每碰一下就是鉆心劇痛。 不知過了多久,那只手的主人才艱難地坐起身來,男人衣發(fā)散亂,渾身幾乎都被污血和塵土覆蓋,甚至看不清面容。 也不知道身上肋骨斷了多少,稍稍動一動,都是全身的劇痛。 然而他終究沒有死,他竟然沒有死?! 他茫然呆坐了一會兒,意識似乎還沒從轟鳴的爆炸、死亡的邊緣回過神來,耳朵里、腦海中亂糟糟一片。 刺鼻的硝煙味和血腥味鉆入他的鼻喉中,猛的咳了幾聲,他怔怔望了一會兒四下廢墟般的斷石殘骸,突兀地,模糊的視線驟然一凝! 不遠處的石塊下面,一只手臂橫在那里,像尸體一樣死寂而冰冷。 玄凌耀黑色的眼瞳失神地微微轉(zhuǎn)動了一下,他死死盯著那只手臂,猛然渾身不可抑制地、劇烈的顫抖起來。 “不....”玄凌耀掙扎著從亂石堆里爬起來,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跌跌撞撞地爬過去。 “初樓...初樓...蕭初樓!”帝王的嗓音像是磨礪在巖石上的沙粒那樣嘶啞,干澀的喉頭幾乎發(fā)不出聲音,只是依稀有微弱的氣流抽噎著送出來。 他依然固執(zhí)地低叫著,固執(zhí)地用僅有的右手一下一下?lián)竿谥鴫涸谏厦娴乃槭?/br> “蕭初樓...回答我...快說話啊....”右手結(jié)痂的傷疤也重新被磨破,鮮血橫流,玄凌耀手抖動著越發(fā)厲害,然而他幾乎已經(jīng)感覺不到手上的疼痛。 一股子難以言說的悲凄痛楚如鯁在喉,壓迫在玄凌耀一點點緊縮的心臟上,壓的幾乎喘不過起來。 玄凌耀血色盡褪的臉越來越蒼白,他很害怕,他怕自己費力挖出來的只有一條斷掉的手背。 他更害怕,巨石崩塌,下面男人身軀毀砸。 “蕭初樓...說句話...”玄凌耀的手停在空氣中,怔怔望著那人看不見一絲生氣的臉容。 他好像睡得正香,安安穩(wěn)穩(wěn)地靜躺。 不見天下第一的蜀川王,絕代風華,尊貴雍容,不見他含笑上挑的丹鳳,轉(zhuǎn)眼之間,一切成空。 那占滿土灰的發(fā),長而凌亂,露在衣外的皮膚,到處是猙獰的傷疤,和血痂。 玄凌耀慢慢地伸出手,輕觸那人臉頰。 滿手都是擦不盡的血,狼狽而邋遢。 “說句話...”玄凌耀用力攬起他的頭,擱在懷抱,他沒有哭,哭不出,只是顫音都變調(diào),嘶啞如同瀕死的哀號,“蕭初樓....求求你...說句話...” “蕭初樓——不要走!” 你還沒有履行答應(yīng)我的承諾,你怎么能走?! ——“到那時,我親自送你走?!?/br> 可如今明明不到時候,明明不到時候! 玄凌耀雙眼怔腫,漫天黃沙飛揚,掩埋他心中悲慟。 蒼涼低喃緊緊壓抑喉中,他像一個孤獨無依的孩子那般手足無措,心慌、心愴,心痛! 悲涼的風聲在灰蒙蒙的蒼穹流動,孤零零的山崖寂寥、空蕩。 看這碧落黃泉,太匆匆,無人送! “凌...耀?” 細弱得仿佛風中殘燭般的啞音,若有若無地飄進男人耳側(cè),細若游絲。 玄凌耀驀然心中巨震,他僵硬著垂首看去,那人眼縫裂開一絲,干枯的嘴唇,吐出淺淡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