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北洛帶著衛(wèi)隊從光明野巡視歸來,已是傍晚時分。自上次天魔來襲之后,天鹿城的防衛(wèi)力度比以往更強。雖說近兩年魔域方向還算平靜,時不時有些下等魔誤闖辟邪領地也會被很快清除,但天鹿城大陣尚未修復,為了子民的安全,一切小心都不過分。 岑櫻受了姬軒轅親傳的陣法后潛心研究,對此頗有心得。但陣法學說博大精深,便是當年的軒轅也未能徹底掌握,有幾分還要出于想像。據(jù)岑櫻自己估算,起碼也要二十年左右才能稱得上融會貫通,便與北洛相約到那時再來天鹿城幫忙修復大陣。這期間整個防護結界的運行依舊是靠著北洛自身的妖力運轉王劍。 北洛停下進城的腳步,閉上眼睛用手指使勁按著眉心,疲態(tài)盡顯。 一旁的護衛(wèi)見狀忙道:“王上,您覺得身體不舒服么?” “無妨,只是有些累了?!彼麚u搖頭,聲音依舊沉穩(wěn)有力,一舉一動越來越有玄戈昔日的風范?!斑@幾日西南邊的魔數(shù)量忽有增多,然而魔域那邊卻并無動靜,著實令人費解?!?/br> 另一護衛(wèi)道:“我們已經(jīng)探查過,這些下等魔物和寄生植物是被空間亂流從人界和魔域驅趕至此,但原因一時還未得知?!?/br> “難道人界又有變故……”北洛以指節(jié)頂著下巴沉思,心力一動疲累感更甚,一時間只覺得胸口隱隱作痛,頭腦暈眩,忍不住幾聲咳嗽。 “王上!”護衛(wèi)忍不住驚呼,北洛手背和嘴角的紅色觸目驚心。 “別大驚小怪,回去后叫醫(yī)官來看一下就是了?!彼Π押韲道锏男忍鹧驶厝?,試著往前走了幾步,只覺得快要西沉的陽光打在身上越來越燙,忽然眼前一黑,接下來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情況如何?”霓商在門外焦急盼候了好久,好容易見醫(yī)官從離火殿內(nèi)室出來,急忙上去詢問。 醫(yī)官面色沉重:“請霓商大人這邊說話?!?/br> 兩人來到殿旁一間客室,醫(yī)官方才開口:“王上自人界歸來后,身體已是損耗極重,卻還要支撐王劍之力的運轉,所以才會日漸虛弱?!?/br> 霓商大驚:“可有性命之危?” “王辟邪的力量遠超旁人,若只是支撐天鹿城大陣,一時倒不至于危及元神。只要小心調養(yǎng),不會有性命之危。然而王上體內(nèi)有另一股霸烈的妖力,一直在與他對抗,兩股負擔加在一起,拖得久了,恐怕會妖力耗盡而亡?!?/br> “另一股霸道的妖力?”霓商眉頭微蹙,“難道你是指……” 醫(yī)官緩緩點頭:“恐怕正是先王留下的妖力?!?/br> “怎么會……”霓商喃喃自語,“我知道玄戈的妖力在北洛體內(nèi)一直融合甚慢,但想著已經(jīng)過去許久,怎么也應該……” “辟邪雙子自出生就有吞噬對方的天性,妖力既同源又相克,先王與王上更是數(shù)代辟邪王中的強者,所謂兩強相遇,必有一傷。而且關鍵是……” “關鍵如何?” “王上由于心結,主觀上也不想融合先王的妖力?!?/br> 霓商眼眶濕潤:“是啊,那畢竟是玄戈留下的唯一痕跡了,兄弟情深,他又怎么舍得?!彼昧_袖輕輕擦拭眼角:“那依你所見,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當務之急,是要盡快將兩股負擔去其一,緩解元神承受的重壓?!?/br> “這,待我去勸說他接受玄戈的妖力如何?” 醫(yī)官搖頭:“恐怕此刻已經(jīng)來不及了?!?/br> 霓商驚訝:“這是何故?” “若王上在力量鼎盛之時,自然可以憑借自身慢慢吸收先王妖力。然而此刻他的元神耗損過重,負擔天鹿大陣已是勉強,又何來余力來化解?如果有辦法能代替王上運轉大陣……” “可是岑纓姑娘說過,待她研習熟練新的排陣之法至少也要二十年。他的身體可能……” 醫(yī)官嘆息:“若不盡早解決,恐怕最多也只有三五載,哪里等得到二十年?!?/br> 霓商身體微晃,一時站立不穩(wěn),跌坐在長椅里。 “玄戈一片苦心,只想保護弟弟,到頭來卻反而害了他?!彼p目失神,神情惶然,忽然急切道:“有沒有辦法借助外力,將玄戈的妖力從他身體分化出來呢?” 醫(yī)官臉帶慚色,深深低頭:“請大人見諒我等無能,王辟邪的力量太過強大,旁人無法下手,整個天鹿城恐怕也無人能擔此重任?!?/br> 霓商閉上眼睛,面容慘淡:“難道,我們在短短幾年之內(nèi),又要失去另一位王嗎?” “大人也不要絕望,我聽說暄池長老以前曾是天鹿城有名的醫(yī)師,而且年歲經(jīng)驗遠超我等,不如去問問她的意見?!?/br> “他說得有道理。霓商,我們一起過去吧。” 二人驚訝回頭,見北洛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客室門口。 “王上,”兩人欠身行禮,霓商小心地開口:“你已經(jīng)起來了?剛才的話……” “我都聽見了,”北洛的表情十分平靜,“若是暄池長老也無良策,就再去別處找尋辦法。天地之大,各界能者輩出,何必局限于天鹿城內(nèi)?” “王上既已決定,那我們?nèi)グ菰L長老便是??赡愕纳眢w方才……不如再休息一會兒吧?!?/br> 北洛毫不在意:“我的身體自己清楚,哪就那么嬌弱了?”他邊說邊往長廊另一頭走去:“大陣尚需二十年才能改造,我絕不會讓自己在這之前倒下?!?/br> 霓商忍不住欣慰一笑,被他的自信與鎮(zhèn)定感染,心中方才的陰霾不由得一掃而空。他與玄戈倒真是一胎雙生,性子都是這般的說一不二,做事干脆果斷,毫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