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王辟邪注視他半晌,目光頗有感慨之意。 “看來當年的辟邪之力雖令你早逝,卻也因此護住了你的命魂,你我今世才能再見?!彼m未直接自認身份,這句話卻已等于默認了北洛的判斷。 “真的是你……你怎會在這里出現?”北洛望著這位曾有一面之緣的故交,也是心潮澎湃。當年縉云脫險后曾返回魔之骸意圖報恩,但奎卻已不見蹤影。此后機緣巧合結識了辟邪族的友人,也曾打聽過對方下落,但辟邪族卻說從未聽說過這樣一位王辟邪。這件事在他心中一直引以為憾,哪想到幾千年后會在此處重逢。 “我為你準備的幽谷,風景可還滿意?”奎示意他二人入座,“這里是我的居所,不受外界侵擾,你們盡可安心休養(yǎng)?!?/br> 北洛滿心驚訝:“這個空間是什么地方?” “此處乃太煥極瑤,三界時空的盡頭。凡諸天中思念紅塵者,如欲再入輪回,都需經過殿后的轉輪臺,方能進入輪回之井?!笨従彽纴?,“而我作為此地的守護者,自天地初定之時便已在此?!?/br> 天地初定……那對方的壽命豈不是可追溯到盤古燭龍創(chuàng)世之時?兩人吃驚地看著他,著實難以置信。辟邪在妖族中并非長壽者,至多也就活千年左右,且普遍好勇斗狠,大部分往往在數百歲的壯年便即逝去,從未聽說有哪一只可以與天地齊壽。北洛欲言又止,再次仔細打量對方,發(fā)覺他的形貌與魔之骸相遇時并不完全相同,只是有些相似而已。 “你……”他本想說你不會是冒充的吧,又覺得這話過于失禮,于是換了個問法:“你既然是此地守護者,又為何會受傷墮至魔域?” 奎似是看透他內心所想,緩緩說道:“確切來說,我不完全是奎。你當年在魔域見到的,只是我投影到下界的□□之一。而且魔之骸也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br> 不是第一次見面?北洛低頭思索,其實從一進殿起,他就有種異樣的熟悉感覺,仿佛很久以前來過似的。模糊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逐漸變得清晰,忽然間靈光一閃。 “難道當年……把我從龍淵密室中帶走的那只王辟邪……就是你?” 奎微笑點頭:“看來你想起來了?!?/br> 北洛正想問為什么,身邊的巫炤已霍然站起,面帶寒霜:“原來那時是你下手?!毕氲絼`失蹤后他遍尋不獲的絕望,兩人竟因此分別近萬年,幾度擦身錯過,今生好容易重逢,北洛卻又是命懸一線,生死難測。再加上之前對方放走獻的舉動,一時間新仇舊恨一齊迸發(fā),骨子里的血氣戾性蓋過了平日的冷靜,雖在重傷之際,卻是絲毫不懼,血瞳中殺氣隱現。 北洛連忙拽住他的袖口阻攔,生怕他激動下傷勢有變,更何況對方雖然還未展現實力,但既是如此古老的守護者,絕非是此時的他們可以應付的。 奎對他的怒氣毫不在意,好整以暇說道:“不錯,是我?guī)ё吡隧交陝`。因為我不能讓你發(fā)動血涂陣,也不能讓他落入赤水女子之手。說起這個,你本該感激我才是。” 巫炤眉頭緊皺,冷冷道:“感激?” “若不是我以王辟邪之力化去他的煞氣,又助他躲入輪回,他早已被神界發(fā)現,你們還會有再見之日嗎?” 北洛恍然:“原來是你將我投入輪回井的,怪不得我總覺得來過這里。”他說完又有些疑惑:“但是劍靈并無三魂七魄,又如何能轉世為人?” 奎笑道:“普通辟邪骨都有起死回生之力,吾為王辟邪始祖,賦予你命魂重生,又有何難?” 北洛忍不住看了眼自己手掌,雖然知道王辟邪的力量霸道至極,但是居然連靈魂都可重塑,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我從未聽說辟邪族有此能力。”他遲疑道。如果自己也能做到這一點,或許就可以挽救那些城破時戰(zhàn)死的同伴了,一念及此,心里不禁一痛。 奎說道:“王辟邪是天地初分時清氣所化的圣獸,只可惜后世子孫在下界沾染濁氣日久,血脈之力和壽命已盡皆退化。辟邪是王辟邪與尋常妖族的混血,力量更是遠遠不及?!?/br> 巫炤沉聲道:“既然你與北洛有此淵源,這一世又為同族,為何之前還要救那女人?她害得他幾乎殞命,你可知道?” 奎依舊不動聲色:“你殺了她,少典必不會善罷甘休,一場浩劫在所難免?,F在還不是神隱的最終時刻,這場戰(zhàn)爭不該由你們引起?!?/br> 北洛剛問了句你說的這是何人,卻見巫炤突然臉色大變,連聲音都難得帶了顫抖。 “不可能,你怎能說出……” “怎能說出那個名字是嗎?”奎悠然接口,“太煥極瑤是獨立于三界之外的領域,我既非三皇治下生靈,自然無需受他們的禁制。” 北洛看看他們二人,見巫炤猶自震驚發(fā)愣,心中忽然一動:“莫非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 對方尚未回答,奎已續(xù)道:“天玄伏羲,地黃女媧,洪荒泰天地者是為少典,三皇鼎立方成此大千世界?!?/br> 一番話令二人大吃一驚。北洛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等等,三皇不是伏羲女媧和神農嗎?三者分管天地人,這個泰皇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巫炤此時已緩過神來,若有所思:“怪不得,當年在洪崖境時,我就覺得伏羲對神農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人皇之稱可謂徒有其名。難道是因為真正的第三人并不是他?” “不錯,神農實是少典的弟子。昔年三皇合力將濁之力封印于閻浮深淵中,共筑清平天下??上]過多久,伏羲和少典又因治世再起爭端,女媧選擇站在伏羲一邊,少典不敵落敗而去,從此杳無音訊。由于三皇之力缺失一環(huán),導致清源日益不穩(wěn),才不得已讓神農來頂替撐持。但神農畢竟力所不及,下界濁氣對清源的侵蝕越來越重,而日后神魔之間的沖突更加劇了清氣的流失?!笨鼣⒄f到這里,忍不住輕聲嘆氣:“神農想去找回師尊,卻因此迷失在大羅天內,直到現在仍然下落不明?!?/br> 這顛覆常識的秘密讓二人聽得呆住,過了一會兒巫炤才道:“當年龍淵谷決戰(zhàn),本應由神農出面調停議和,結果他無故失約不說,神界也出爾反爾,不僅突襲我們,還想搶奪斫魂劍。莫非這一切的背后,都和那混蛋脫不了干系?” 奎沉默半晌,緩緩說道:“他與伏羲和女媧的嫌隙極深,連帶他們三個一起創(chuàng)造的世間萬物,他也恨之入骨,當然不樂見神魔握手言和。但清濁力量天然對立,他也不會坐視帝俊掙脫牢籠?!彼麑⒛抗廪D向北洛:“尤其你身上還有喚醒斷生劍的秘密,這種天地間不受神族掌控的弒神利器,他更不會輕易放過。” 巫炤眉頭微蹙:“你為何要告訴我們這一切?難道你不屬于他的陣營?” “人神魔之間的恩恩怨怨與我無關。除了守護轉輪臺之外,我的任務就是監(jiān)視斫魂劍靈不落入任何一方之手,以免三界平衡在那個時刻到來之前遭到破壞?!?/br> 任務?北洛滿腹疑竇,聽他先前言語,連三皇都不在他眼下,又有誰能命令他執(zhí)行什么任務?而所謂的那個時刻又是什么? 這一次奎沒有回答他的疑惑,而是說道:“至于救你們來此,是想讓你們?yōu)槲易鲆患??!?/br> 巫炤淡淡說道:“你這般神通廣大,又何必借助他人之力?” “因為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笨o盯著他,“伏羲原本的封印逐漸失效,但現在還不是帝俊醒來的時候。若是你能重新加固血涂陣,便能延緩這場混戰(zhàn)的來臨?!?/br> 巫炤依舊神色冷漠:“可笑,我為何要聽你的擺布?旁人的興衰死活,又與我何干?” 奎不動聲色看向北洛:“若我救他一命以此交換,你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