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葉焚林這話問的是很直白的, 長孫溯頓了一下才答話：“并未?！?/br>
    過去經(jīng)歷造成的先天條件決定長孫溯不可能那么快破除心魔，而為了避免承受能力比較差的君明就幫倒忙, 長孫溯進入冰宮的事情是沒有告訴他的。

    葉焚林是昨天才到, 對這件事情還不清楚, 這才當著君明的面問了出來。

    如果眼下只有君明一個人, 長孫溯必定是會斷然否認這一點的，他可不希望在艱難鎮(zhèn)壓心魔的同時, 還得兼顧自己的小師弟脆弱的心情。不過既然葉焚林也在，長孫溯就覺得沒有必要完全費心遮掩, 君明不知道最好，知道也無所謂, 因為……

    “阿林不會放任我一個人不管?！遍L孫溯看著葉焚林, 目光中除了信任, 還帶了一點別的意味。

    葉焚林看出他的有恃無恐，揚了揚眉, 想了想他現(xiàn)在的情況，面對自己的時候果然是有恃無恐, 不由抱臂道：“可以可以，狗盾你這個臉皮真是我所見過的人當中，絕無僅有的厚?！?/br>
    長孫溯：……哪里, 過獎，就這一點而言，我不如你。

    當然，這樣的念頭長孫溯只敢在心里面想一想, 是絕對不敢說出口的，所以他可是用真摯的目光看著葉焚林：“阿林承認了？”

    葉焚林又沖他翻了個白眼：“算是吧。我不可能在這里呆太久，建議你還是早一點收拾東西，省得到時候趕不上我的行程?！?/br>
    長孫溯：翻白眼的樣子也可愛。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葉焚林，長孫溯嘴上答應(yīng)的好好的，行動上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兒，只管黏在葉焚林身邊，完全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

    君明：冷冷的狗糧胡亂地拍在我臉上，但是這碗狗糧我不吃！

    琢磨著是不是自己應(yīng)該迅速逃離虐狗現(xiàn)場，君明清澈的眼睛在瞄到葉焚林的時候，卻被他給予的笑容留在了原地，猜測葉焚林那個表情是不是別有深意。

    葉焚林：“說起來這位師弟就是上次在庚鋒城見過的那個吧？看師弟的樣子，應(yīng)該不是去登塔的，那就是去參加煉丹盛會的？”

    君明道：“正是如此。我名君明，是個丹修?！?/br>
    葉焚林轉(zhuǎn)而看了長孫溯一眼：“你以前給我治療的丹藥，不是出自君明師弟之手吧？”

    長孫溯不妨他突然提起這一點，愣了一下，才點點頭道：“師弟還小，確實不是出自師弟之手?！?/br>
    葉焚林狀似思索了一會兒道：“那樣的藥效，是你哪個長輩煉制的嗎？我?guī)熜秩A清源也有差不多的方子，但是效果卻沒有你拿出來的好。如果可以，你幫我搭個橋，我想請你那位長輩能指點一下我?guī)熜?。?/br>
    長孫溯不妨葉焚林竟然提出這樣的請求，那藥又是他從系統(tǒng)中兌換出來的，根本沒有什么長輩煉制，一下子倒還真是沒辦法答應(yīng)，只能繼續(xù)透露一部分實情：“這并非我長輩煉制，乃是我說的傳承之中一部分。我手中暫無丹方，只有一部分成品?！?/br>
    葉焚林目露惋惜：“我還以為昭明仙門……”

    長孫溯連忙伸手按住葉焚林的肩，語帶安慰道：“雖說上古已經(jīng)過去，絕大數(shù)多數(shù)門派湮滅于時間，但總有一些還有傳承留下。即便不能恢復(fù)當時輝煌，留存下來仍是一種慰藉。”

    葉焚林勾起嘴角笑了笑，對長孫溯的上道感到滿意。

    就算不說他這樣的肯定對純陽造成的正面影響，僅僅上古丹方這一條，就足夠君明激動了。君明和外面那些心思不正的人不一樣，他不會直接向長孫溯討要不屬于他的東西，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會努力給自己爭取一點福利。

    葉焚林所料不差，在他同長孫溯參觀過昭明仙門之后，君明就軟磨硬泡地從長孫溯手中弄來了幾顆紅藍藥，甚至還有一小盒飛魚丸，像寶貝一樣抱著研究個不停。

    長孫溯見君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不再打擾他和葉焚林，頓時覺得自己這點兒小藥給的值。

    葉焚林就在一邊看著兩個人很有趣的狀態(tài)，心里琢磨著長孫溯這樣的做法會對這個世界帶來什么樣的影響。

    作為受天道偏愛的主角，長孫溯的很多舉動都能影響到天道。君明的死在原著中是一個重要轉(zhuǎn)折點，可以說是長孫溯囿于心魔的導火索。如果天道死撐著就要走劇情，那么它一定會奪去君明的性命。

    劍三系統(tǒng)出品的丹藥威力如何，葉焚林這個親身體驗過的人心里最清楚。當這些丹藥是通過長孫溯這個主角的手送到君明手里的，基本上就意味著在給君明多增加一份生存率的基礎(chǔ)上又加了一道獨特的保險。

    到時候要是天道一定要讓君明死，長孫溯卻要讓他活，也不知道最后誰能拗得過誰？

    葉焚林瞇起眼睛，想想那樣的場景，就覺得萬分期待。

    老天爺?shù)挠H兒子和老天爺干上了，到底是做爹的更勝一籌，還是做兒子的比較有優(yōu)勢？這樣的自相殘殺，又會引起多大程度的世界動蕩呢？

    這結(jié)果可是影響著葉焚林的手段選擇，畢竟結(jié)果不同，他需要平衡兩方關(guān)系的力道也不同。

    葉焚林并不想用一個人的命去做這種試探，都是天平上的人，別人的生死、別人的命運本來就不掌控在他的手中，能否從棋局中掙脫最后也只能看自己的手段。

    誰能比誰無辜呢？

    君明既然在他這里被拉下水，他不能說自己也是被逼無奈之類的話，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能做的，就是在完成自己計劃的同時，盡量保證對方的安全。

    救一個注定要死的人難嗎？

    葉焚林不知道，他的這場掙扎，都是立足于長孫溯的立場。長孫溯的態(tài)度和決心，很可能是影響最后結(jié)果的關(guān)鍵因素。在最終結(jié)果出來之前，葉焚林什么都不能保證。

    如果君明必須要死，他也不會拼上一切去救。

    如果救下一個無辜的人的性命就可能導致世界毀滅，那么這個人應(yīng)該被救嗎？如果放棄他能夠挽救世界，那他又活該去死嗎？

    這樣拷問內(nèi)心、考驗邏輯的問題，葉焚林無從給出正確答案。

    葉焚林只是非常清楚，人都是自私的。如果犧牲別人就能保證自己的安全，那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愿意這么做的。葉焚林也算這蕓蕓眾生之一，只是比起一些人，他還算是有良心。

    他還會抱歉，還會思考。

    這是屬于清醒者的痛苦。

    葉焚林道：“我在這里也呆了好幾天了，是時候離開了。”

    長孫溯知道葉焚林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里，但他從前段時間就希望這一天來得晚一點兒，可惜沒能如愿，因此心情就有一點低落：“能再留些時日嗎？”

    葉焚林搖搖頭，很嚴肅地回答道：“我這次出來是將功折罪，要將靜虛的遺孤追查到并帶回純陽。這里面的事情，光想想就知道有多瑣碎，我一個人肯定不能全部勝任，我得去找?guī)褪?。?/br>
    長孫溯頓時想起來之前葉焚林組織的小團隊：“他們的具體方位我有所耳聞，回頭我與你同去?！?/br>
    反正就算現(xiàn)在不清楚，長孫溯嘴里也要說清楚。只要得到申屠正初的許可，他不但能夠和葉焚林一起下山，還能夠動用師門力量快速找到這些人的線索。

    看著就差把“我很有用”四個字寫在臉上的長孫溯，葉焚林覺得自己真的是特別瞎眼，什么哲學問題都思考不起來了。

    葉焚林：這個主角一定是傻的，我覺得任何表情包都不足以形容我看到這個表情后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