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婭心一沉，頭一次放下十幾年來對惡魔的偏見，正視這位曾經(jīng)欺騙過她的惡魔。

    莉莉抬頭看著夜幕中高懸的明月，“其實也不僅僅是這樣，我也想要自由?！?/br>
    “自由？”西婭從未聽過關(guān)于惡魔的事情，聽到這句話有些不理解。

    莉莉沖她笑了笑，“祂賜予我力量，讓我成為惡魔，但我的生死由祂掌控，不服從祂的指示就會魂飛魄散?！?/br>
    “我無法選擇成為惡魔，但我可以選擇死于光明?！?/br>
    西婭呼吸一窒，心口泛起絲絲的疼痛，眼底氤氳起淡淡的水霧。

    當(dāng)初莉莉在絕望中遇到惡魔君主，如果她遇到的是神殿騎士，就不會這樣了。

    看到西婭滿是疼惜的目光，莉莉臉上仍舊是淺淺的笑容，“成為格爾莉絲后，我看到太多骯臟的欲望，我習(xí)慣吞噬欲望，漸漸遺忘了我曾經(jīng)也是人類?！?/br>
    “可你不一樣?！崩蚶虻难劬Χ溉涣亮似饋?，“西婭的欲望都那么可愛?！?/br>
    “別說了！”

    這句古怪的夸獎讓西婭臉頰一熱，腦海里浮現(xiàn)出夢境中的一幕幕。

    只是甜蜜和期待后，西婭的心里涌出更多的悲傷和難過。

    如果教皇同意這次的行為，莉莉就會魂飛魄散了。

    西婭突然很想讓她不要這么做，哪怕格爾莉絲是強(qiáng)大的惡魔。

    可她不能說這種話，她是光明神殿的教徒、神殿的圣女，怎么能阻止惡魔向往光明。

    西婭第一次為自己的身份而動搖。

    見西婭垂眼看著下方，莉莉說：“其實我希望西婭能夠幫我一個忙?！?/br>
    這句話讓西婭從情緒中掙脫出來，她放下不該有的想法，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自然一點，“你說，你要我能做到?！?/br>
    “你當(dāng)然能做到?！崩蚶蚯纹さ卣Ａ苏Ｑ郏拔铱戳松竦顖D書館里關(guān)于惡魔的記載很多都不太符合實際，西婭得幫我把格爾莉絲的記錄改掉?！?/br>
    西婭想起她在圖書館里看到關(guān)于格爾莉絲的部分，白皙的臉頰脹的通紅，含糊地應(yīng)聲。

    莉莉既無奈又困惑，“惡魔以人類的欲望為食，西婭會親吻一條魚嗎？”

    西婭的俏臉更紅了，她飛快地?fù)u頭，突然想起那些有著惡魔血統(tǒng)的人，疑惑地反駁道：“可蘭巴薩城有不少含有惡魔血統(tǒng)的人，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又怎么會有惡魔血統(tǒng)存在？”

    莉莉一愣，無奈地攤開手，“原來還有這么不講究的惡魔，那我可不清楚?！?/br>
    西婭抿了抿嘴，心底松了口氣，甚至隱隱還有幾分開心。

    莉莉果然不是那種骯臟的惡魔。

    可越是覺得莉莉很好，想到她會魂飛魄散，西婭心里就越壓抑。

    敏銳地察覺到西婭的情緒變化，莉莉裝作一無所知，“之前欺騙你，我很抱歉?！?/br>
    以前都是西婭向莉莉道歉，聽到莉莉的道歉，西婭卻升起哭泣的沖動，她努力壓抑心中翻滾的情緒，她想要擁抱莉莉，可她還是忍住了。西婭搖了搖頭，“沒關(guān)系的，我很高興能認(rèn)識你?！?/br>
    莉莉微微一笑，“我也是。”

    明亮皎潔的明月在莉莉的身后，銀白色的月光為莉莉鍍上一層柔和又美麗的光，那雙綠色的眼眸勝過最名貴的寶石。

    西婭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夜晚。

    在得知格爾莉絲的說法后，教皇親自見了格爾莉絲一面，誰也不知道那天他們說了什么，教皇出來后就宣布和格爾莉絲合作，將開啟神之遺跡加固封印。

    這個結(jié)果在西婭的預(yù)料之中，這無疑是件百利無害的好事，卻無法讓她感到欣喜。

    如果是其他惡魔這么做，她會衷心感謝這位惡魔的選擇，可那是莉莉。

    她甚至生出隱秘的希望，如果莉莉是騙他們打開封印，或許她會感覺好受一些。

    西婭想要再見莉莉一面，但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加固封印，教皇宣布這個消息后就和莉莉出發(fā)前往神之遺跡。

    看到莉莉和教皇的身影消失在神殿，西婭意識到，那天夜晚就是她和莉莉最后一次說話。

    巨大的悲傷幾乎要將她淹沒，西婭捏緊掛在胸口的寶石，翠綠的寶石中仿佛有鎏金在流淌，那是莉莉送給她的寶石，從酒館回去后，這枚寶石就取代圣石掛在她的心口。

    尼爾城神殿大主教發(fā)現(xiàn)西婭的臉色蒼白，“西婭，你的臉色不太好，去牧師那看看吧。”

    魂不守舍的西婭像是清醒了似的，她注意到主教們都在此等候消息，心中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她胡亂地點點頭，甚至忘了基本的禮儀，匆匆跑出去。

    看到她慌亂不穩(wěn)的步伐，大主教深深嘆了口氣，身旁的主教詢問他怎么了，他搖了搖頭什么也沒說。

    西婭沒有去找牧師，她徑直跑回房間，看到那件展開搭在床上的斗篷，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涌出來。

    至少在現(xiàn)在，她不想壓抑自己的內(nèi)心。

    西婭抱著斗篷埋在床上哭了許久，忽然感到身后傳來一股強(qiáng)烈的魔法波動，那一刻她不想做無謂的掩飾，西婭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原本以為是哪位牧師進(jìn)來找她，抬頭一看卻怔住了。

    莉莉的笑容格外明媚，“西婭是在為我哭泣嗎？”

    看到莉莉的一瞬間，西婭以為莉莉欺騙了所有人，但她無法克制住自己撲向了莉莉，沒想到卻撲了個空，險些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