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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妖獸的白姝不懂穿這個做甚,她之前就只穿中衣外衣,被束縛得有點不舒服,抬手就要扯。 沐青神情微動,擋開她的手不自然地說:“這是小衣,女子都要穿的,別亂脫?!?/br> “不舒服……”白姝聽話沒再扯,柔白的腰肢扭了下,有些委屈,略帶埋怨地說,“難受,不想穿?!?/br> 她一亂動,軟布束縛下便波漾浪蕩,沐青倏地別開臉,立時給她披上一件衣服遮擋,一邊穿一邊教。白姝聽得直點頭,不時挨過去蹭蹭,今朝倒是老實得很。 原先要死要活不肯穿衣服,可勁兒稀罕自己的尾巴,現(xiàn)在卻主動化形,定然是發(fā)生了什么,沐青想問可還是沒問,待收拾完畢又給她梳頭,不過也沒弄得太精致,隨意挽了個髻,插一支樸素的白玉簪。 這是白姝化形后頭一遭有模有樣地打扮,她很是稀奇頭上的白玉簪,對著銅鏡歪斜腦袋,瞅了好幾眼,才疑惑地問:“這個,給阿姝的么?” 白玉簪是沐青早些年用過的,不是什么值得珍藏的寶物,現(xiàn)下用得上就給了,她沒怎么在意,應(yīng)道:“你要是喜歡就留著。” 即便不知人情世故,可白姝也懂得這是贈予相送的意思,凡人只有關(guān)系要好才會送東西給對方,眼也不眨地看了銅鏡里一會兒,訥訥道:“喜歡……” 言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簪子,白玉微涼,讓她在觸碰到的那一刻不由自主輕顫指尖,望著鏡中眉眼如畫的人,又再喃喃念叨:“阿姝很喜歡?!?/br> 久處荒涼之地,長年累月獨身獨往,不知理不知世,只消一點好就滿足了。 “想去哪兒?”沐青問道,沒聽她碎碎念。 白姝回頭,遲疑不決,搖搖頭:“不出去?!?/br> 不出去還要收拾一番?沐青一怔,隨即想到她做事總是這般沒準(zhǔn)兒,還是能理解,便說道:“可以去外面走走,轉(zhuǎn)一轉(zhuǎn)北峰、松林和教練場,那些地方人多熱鬧?!?/br> 白姝只嗯聲,一點都不在意。 她還真沒出去,接下來的時間都待在隱月樓,有時在房間里睡覺,有時抱著兔子到處轉(zhuǎn)悠,日日黃昏時刻都倚在樓頂遠眺群山。 沐青身為長老,近來都要去訓(xùn)堂授課,給弟子們講經(jīng)史或是教功法,日落時分回來總一眼就能瞧見她的身影,對這些行徑頗為不解,于是問:“去樓頂看什么?” 白姝搪塞道:“沒什么?!?/br> 語罷,還轉(zhuǎn)過頭不看人。 實在奇怪。 夜里,沐青照舊在燈下翻閱古籍,研墨提筆謄寫,細細琢磨先祖留下的功法秘術(shù),本該上床早歇的白姝一改往常的懶散,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打量。這孽障不識字,自然看不懂寫的什么,更不知古籍的內(nèi)容,只新奇地瞅著,或許是在疑惑為何沐青每天晚上都要在燈下做這件事。 見沐青挽著衣袖筆走龍蛇,一直沒停過,她就目不轉(zhuǎn)睛地盯瞧著,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同樣的五根細長白皙的玉指。 她有模有樣地學(xué)沐青,虛空握住手,晃了晃胳膊。 沐青側(cè)目,她也斜斜看去。 “想學(xué)?”沐青問,將筆擱下。 白姝沒有吭聲,只定定瞧著筆墨紙硯,似是在糾結(jié)為甚墨水是黑色的而紙卻是白的。 讓出半個位置,沐青重新執(zhí)起筆,順手鋪平一張素凈的紙,一筆一劃在上面寫上“白姝”兩個字,打算趁此機會教教她,既已化形成人,要學(xué)人的行為和規(guī)矩,就必須得會認字,大字不識一個定然不行。 “這是你的名字?!便迩嗳崧曊f,指著字教她念,并連帶詞句解釋其含義。 白姝挨過去,看看她,又看看字,跟著念了一遍。 其實沐青并不知曉她的名字應(yīng)該寫做白姝還是白書,亦或是別的字,總歸白姝自己也不知道,她就替她定下了,姝色無雙,倒十分襯這孽障的本性。 白姝將那張紙抽走,仔細認真地盯瞧了許久,不敢確定地問:“阿姝的名字?” 初涉人世,世間萬物于她而言都是完全不同的,這幾日她接受了太多顛覆狐生的觀念,還沒從白玉簪的欣喜中緩過來,又多了一樣?xùn)|西。 沐青提筆在另一張紙上寫幾個簡單的字,指著一個一個地教,并寫下隱月樓三個字,為了讓白姝盡快入門,還專門用的簡單易識的楷體書寫。白姝沒吭聲,但都用心聽著,沐青教什么都學(xué),她天資聰穎,行徑上蠢笨得要命,可學(xué)起東西來簡直如有神助,一教就會。 白姝不會執(zhí)筆,抓著筆桿無從下手,沐青只得手把手又教。兩只手交握在一處,暖熱相互傳渡,白姝猶疑半晌,竟用另一只手將沐青抓住,反過來包住對方。 突如而至的轉(zhuǎn)變讓沐青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感受到對方在小力地揉捏自己的指尖時,她下意識抽開手,一抬頭就撞進這人黑黝黝深不見底的眸子中,喉頭一堵,竟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良久,才縮起指節(jié)低聲說:“自己把筆握住,剛剛教過你了。” 白姝沒動,直接回道:“不會,握不住?!?/br> 適才學(xué)認字都那么快,執(zhí)筆卻不會了,哪可能。沐青刻意拉開距離,不再與之產(chǎn)生觸碰,耐心地繼續(xù)教。 好在之后這人沒有亂來,循規(guī)蹈矩地學(xué)寫字。 直至凌晨,見時候不早了,沐青才停筆止住。 “很晚了,早點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