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

    “怪不得個屁啦?！毖垡娐份p舟流露恍然之色，顧之橋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了不得的話?！拔业囊馑际钦f，人和人之間能和睦相處，時常來往，自然是因為彼此喜歡，能談得來。可是人……”她壓低聲音，“也得要有性//欲才能談戀愛是吧?！?/br>
    電梯門開，里頭擠滿了人，烏央烏央的。一天班上下來，各個一臉油光，面如土色，毫無生機，就等著一個水光鮮嫩的人進去采補精氣似的。不想進去蹭一身人氣，哪怕再不愿跟路輕舟繼續(xù)這個話題，顧之橋也只好等下一部。

    “你的意思是，你對你那前丈母娘暫時沒有性//欲？”

    “這話聽著太怪了。”

    “那換種問法，你孤枕難眠，饑//渴難//耐的時候有沒有把她當成幻想對象。”

    “沒有！”腦海里出現(xiàn)她和程充和坐在同一張?zhí)梢?，面對面說話，越靠越近的畫面……跟摸到插座一樣，顧之橋渾身一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娘誒，求你不要再說奇怪的東西了，等下要見到真人的是我。那是要多尷尬?！?/br>
    雙手交叉在胸前，路輕舟篤悠悠地說：“我講得再奇怪也沒用，重點是你的想像?！?/br>
    “哎喲，你這人太危險了，太危險了，mama，快來救我?！?/br>
    “哧，口味那么重，喜歡叫mama?！?/br>
    “下作胚，路輕舟，你黃色?！本让碾娞輥砹?，顧之橋往人堆里一鉆，“滾蛋！”便自己先趕緊滾蛋了。

    留下心情復雜的路輕舟，本來她不過是開個玩笑，誰讓顧之橋近來總是和程充和一起?，F(xiàn)在看那人的反應，出乎尋常的有問題。有些事不能細想，一細想就像是打開潘多拉的魔盒。

    就好像通常和別人分手，一定會和那人的家里人保持距離，就算自己沒顧忌，人家也會有想法。顧之橋跟別人反著來，非但沒走遠點，人還要湊上去。

    如果只是和前妻的媽吃飯遛狗看戲，那問題不大，讓人在意的是顧之橋一天到晚看手機發(fā)消息，還買裝備要跑步。是跑步啊，不是跳cao、拳擊、攀巖，是跑步。要說這世上顧之橋最討厭的運動，跑步當之無愧。聽說那位程女士日常運動才得以保持狀態(tài)良好的身材，路輕舟很肯定顧之橋跑步這事一定有她的因素。

    做你愛做的運動，看你愛看的戲……

    畫面太美，路輕舟不敢繼續(xù)往下想。

    被路輕舟耽擱片刻，顧之橋已是心急如焚，一到一層，嘩啦一下沖出電梯，剛跑到大樓門口，就見到有個人在下班的人流里格外顯眼。短發(fā)微卷，面容沉靜，穿一件青灰色風衣、白色襯衫，圍一條淺青色薄圍巾，牛仔褲，運動鞋，臂彎勾著個黑色大包，一手插在風衣口里，站在辦公樓門前的一根立柱邊。既沒有左顧右盼，也沒看手機或是流露出絲毫焦急之色。她只是安靜站在那里，等一個注定會出現(xiàn)的人。

    顧之橋才要跨出一步，想到幾分鐘前的一番笑話，不覺遲疑。

    這時，程充和已經(jīng)看見了她，雙目生光，嘴角含笑，竟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顧之橋見狀，馬上迎向她。程充和在她跟前站定，“顧小姐?！保链了哪?，“工作不順利？看起來氣鼓鼓的?！?/br>
    氣嗎？顧之橋不知道，沒有生氣的對象，沒有生氣的理由，但她應該是生氣的吧。

    她對眼前的人有好感，伸出手就能抱住她?，F(xiàn)在的自己很軟弱，軟弱到有點想抱對方，但是眼前這個她想要擁抱的對象是她前妻的媽。

    路輕舟覺得這是個問題，或許。

    顧之橋悶悶地說：“下班前和同事有點分歧，本來一到時間我就能走了?！?/br>
    “時間足夠充裕，不用急的?！?/br>
    兩人沿著繁華的淮海路往前走，她沒具體說什么事情，程充和也不問，隨口說些同事間的相處之道。顧之橋認真聽，認真應，心里同時在想：同一句話，有些人說出來如沐春風，有些人說出來就像是在指責說教讓人著實反感。

    既然她喜歡聽她說話，喜歡跟她一起，兩人相處自然，毫無不適，前妻的媽就前妻的媽好了，就算是前妻的外婆也無所謂，只要不是前妻的親爹就行。反正前妻和她媽關系不好，林涵音要興師問罪，自己就說當給她盡孝。

    呸呸呸。

    顧之橋摸摸鼻子，心情莫名好轉。

    只聽程充和問她：“我說這些你不覺得煩？”

    “不煩啊，你不是在關心我嗎？”

    “就算你工作許多年，我說的那些你都知道？”

    “你說的那些統(tǒng)統(tǒng)加起來就一個意思，你關心我，是不是？”

    被她這么一總結，程充和面上有些發(fā)燙?！班拧！?/br>
    “那就是啦，我能感覺到的，不像有些人……”

    “有些人，哦，音音。”隨著兩人相處時間變多，程充和很能領會她的語焉不詳。

    果不其然。

    “是你女兒我也要說啊，句句都是大實話。她呀她呀，總是居高臨下，指著我鼻子那種感覺。人家本來已經(jīng)很不開心了，被她那么一說，更不開心。”

    程充和說她，“你最近對她的實話越來越多了?！?/br>
    顧之橋吐吐舌頭。

    “音音很關心你，可能是她表達的方式不夠好。也怪我，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不在她身邊。父母對子女的影響很大……”